此时,轻柔的脚步声来到祁靖珩的面前,担忧的看着他。
「七皇子,你还好吧!」
祁靖珩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又像是把她的声音当成了幻觉,想起了以前只要他身子一有不适,最先发现的总是易妡妍,她会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问他一句:「学兄,你还好吧!」
幻觉也罢,她既然不入梦,让他无法对她倾诉情衷,那麽对着幻觉说一说也是行的吧!
易妡妍双眉拢了起,看着祁靖珩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低声回答她:「不好,一直都不好。」
「为什麽在这里喝酒?」都过中秋了,在这样的夜里喝酒,着凉病了怎麽办?
祁靖珩回头看了身旁的墓碑一眼,因为这里……离他的妡妍最近:「因为我想你了,妡妍……」
易妡妍的视线随着他的望向了墓碑,她知道他在这里喝酒的原因,因为这里……离她最近吧!
易妡妍的心很痛很痛,再开口,忘了身分:「靖珩……」
祁靖珩的恍恍忽忽因为这句话而望向眼前人,易妡妍从没唤过他的名字,她总是唤她学兄,唯一一次唤他的名字,是在那回桃花树下,在两人动情之後。
这不是幻觉吧!
眼前人不是飘渺的,她真实的站在那里,烛光在她身後拖出长长的影子,她依然跟那日在桃花树下一样,穿着青色的衣裳、靛色的披风。
祁靖珩情绪激动,听见她又喊了他一句「靖珩」,他上前,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妡妍。」
这个举动似乎惊着了怀中人,她开始推拒着他,他不放,直到听见她唤着的根本不是他的名。
「七皇子!」
祁靖珩微微推开了她,看清了眼前的她,不是她……
「七皇子……你还好吧!」
祁靖珩放开了她,她身上的披风落了地,她没弯下身子去拾,只是站在那里,又问了他一次还好吗?
祁靖珩没有回答她,只是拿着酒壶又坐倒在墓碑旁,空着的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是为了推揉因酗酒而涨疼的太阳穴。
「你头疼吗?」
疼?怎麽不疼?终究是连幻觉也盼不着易妡妍,怎麽不疼?
易妡妍看着心疼,她扶着他的双颊逼他抬眼看她:「你忍着点,我房里有止疼的药,我去拿给你。」
祁靖珩的双眼模糊,明知道眼前人是蒹葭,但为什麽看在他的眼里却是易妡妍的模样?
他看着蒹葭转身跑开,一颗泪珠在他乌黑的眼瞳底下聚集,直到溢出了眼眶,滑下,祁靖珩用姆指拨去,仰头靠着墓碑。
他终究因为失去易妡妍而疯了吗?还是上天觉得还虐他不够,非得要让他看见、再狠心夺走。
菲儿一直很担心的在院子里守着,主子不让她跟她便不敢跟,但她守着总行吧!
幸好她没等多久就把主子给等回来,只是主子怎麽行色匆匆,还有她身上的披风呢?怎麽不见了。
「主子?」
「去!去把止疼药拿来。」
「止疼药?主子怎麽了吗?」
「去拿啊!」
菲儿从没见过主子这麽慌张的样子,所以她没再迟疑立刻回房去找,很快的便拿出一个小瓷瓶,见主子接了过去,转身就跑。
「主子!」
这一回主子没说不能跟,菲儿大胆的跟着主子後头往前跑,她是武婢,竟然险些跑不过主子这个大小姐,她跟着主子跑进了皇陵,看见主子跑到了七皇子妃的陵墓前,七皇子就坐靠在墓碑旁。
「七皇子,把药吃了。」
祁靖珩此时是脆弱的,既然他眼里看见的是易妡妍,就让他错一回吧!
他接过了药,却是就着酒服下,易妡妍看来是想阻止的,但似乎想了想又觉得让他服药比较重要。
易妡妍把他的酒壶抢下在一旁放下,然後便上前想扶起他:「我的院落就在前面,里头有空房,七皇子在那里睡一宿吧!」
菲儿本是打算上前帮忙主子扶七皇子,听见这话便急了:「主子!这怎麽行?孤男寡女的!」
「又不睡同一间房,什麽孤男寡女的?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扶七皇子回去。」
菲儿无法违抗主子的命令,只能先把地上主子的披风拾起帮她披好、系上绑带,然後才来到七皇子的另一头,帮主子扶住他。
帮主子把七皇子扶到院落里可以,但明天她可得要求七皇子离开时别被人看见,否则主子的名声就毁了。
祁靖珩并不是那麽醉,醉到无法自己走路,更不是醉到无法回他暂住的地方,只是身旁扶着他的人,有着易妡妍的脸,他不自觉地移动了脚步,随了她。
他被扶进了一间厢房,看着易妡妍命令身旁的婢女去取水,然後扶着他想让他在床上躺下,他记得他有回病了,易妡妍也是这麽照顾他的……
「妡妍……」
他还醉着、还当她是易妡妍吗?易妡妍知道自己改不了自己的行止,这或许会给他熟悉感,但蒹葭却有一张比易妡妍更美的脸,她们……并不会被错认,他是醉糊涂了吧!
所以易妡妍放下伪装,只是安抚:「靖珩,睡一下吧!明天就好了。」
「你……好久没有离我这麽近了。」祁靖珩搂住了易妡妍的腰,合眸,却能无误地寻到了她的唇,激烈的吻她,伴随着一声声呢喃,唤她的名。
易妡妍不想抵抗,同样合眸接受,双颊滑下的泪,是相思成狂。
端着水盆回来的菲儿吓着了,手上的水盆落了地发出声响,唤醒了迷醉的两人,祁靖珩神智清明了,眼前的人再不是易妡妍,是蒹葭了。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掌掴,看得易妡妍心疼,却不能上前去安抚,因为她现在是蒹葭,她是被轻薄的人,怎麽会对轻薄她的人不舍。
「七皇子先休息吧!」易妡妍说完快步的走到菲儿身边,要她把水盆收拾一下,然後再没等菲儿就离开。
菲儿就是不能原谅,皇子又如何?也不能随便轻薄别人啊!尤其他抱着主子的时候,居然还唤着易家大小姐的名字,明明都娶了别人,还在别人的墓前醉酒了,但手里抱着一个、嘴里唤着一个,这样的男子根本就是世上最薄情的男子!
「主子担心七皇子,但请七皇子别让主子好心没好报,明日七皇子离开时请别让他人看见,否则主子的名声就毁了。」
看着那名婢女收拾好水盆关门离开,祁靖珩坐倒在床上,合上眼,懊悔自己方才的放纵……
易妡妍跑回了自己的房,关上门把门带上,这时候她不想听菲儿的唠叨,她躲进了内室里,终於捂着自己的心口,无声的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