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堂时大家都吃过要散了,我和叶七趁着最後一刻喝了碗残粥也就对付了。
离亥时就寝还有一个多时辰,认真点的会去百书阁再看一会儿书,不过大家通常就三五成群聚在崇文楼楼下乘着夜风赏月,说穿了就是瞎聊闲扯淡。
刚一走近,背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冬华!」一个把高阶侍从袍穿出名士风范的青年正冲我挤眉弄眼。
「文昊?你不是回虚家了?这麽快就回来?」我一看是他,立刻不客气地回拍了一下。
文昊和我同岁,是玄武虚宿家的人,还是特别奇怪的人--他不像其他人看不起我没有四神之力,十二年前进了神殿後就和我特别投契,鬼点子不比我少,我俩联手总能让教课的祭司气得七窍生烟,打小贪玩惹事受罚都是一起过的,算是铁打的交情。
「我娘想我,让我回去吃饭,没什麽事。话说回来,你今天可真出风头!」文昊语带揶揄,他不说话的时候能让路上小姑娘频频回头,但一说话就带上市井气,和我没两样。
「怎麽了,消息传这麽快?」我心想难道是早上在茶馆救了白茉和她爹的事传到神殿来了?
「可不是!你把舞蝶气哭的事,整个神殿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件事,不过我没想弄哭她,她真哭了?」我只是让舞蝶别老盯着我,有些话心急口快说得过头了点,但没存什麽恶意的。
「真哭了,好几个人看见她在擦眼泪呢,你去和她道个歉吧?」
「下次吧。」一想到要去见舞蝶我就觉得特别头痛,挥了挥手让文昊在这事上打住。
「你还能忙什麽?」文昊奇道。
原本想直接回房睡大觉的,现在这麽一说突然想起还有老滑头交代的差事,「老滑头要我去帮他整理占天室。」
「你是不是犯了什麽事被报到老滑头那儿去?」
「还不就是舞蝶告的状,我打扫完玄武大殿後在神像後睡了一觉,被她抓住了。」
「就这样?」文昊怀疑地问着,因为他知道舞蝶几乎三天两头就去告状,大祭司也不是每次都罚我。
「还有我们前几天去偷喝老滑头私藏的飞羽酿时,不小心打破的泼墨梅花杯。」
文昊脸色一变,惊问:「这麽快就被发现了啊?」
「他很宝贝那个杯子,三天两头就要拿出来把玩,能不发现吗?」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整理占天室吧?」文昊一脸内疚。
「别,让老滑头看见,包准以为我偷懒找人受过。」
「那就不好意思了,下回一起当值时我再带你去逛烟玉楼开开眼界,当作补偿。」
烟玉楼是墨京里最出名的青楼,据说里面美女如云,让人乐而忘返,我早就想瞧瞧里头是个什麽模样。
「就这麽说定了。」既然是好兄弟,我也不和他客气就答应下来。
占天室就在晦明楼最高的阁楼里,据说是墨京里最能上达天听窥探天机的地方,也是大祭司用来占卜玄武国和四境大事的所在。通常只有在每年祭天後大祭司才会来这里闭关几天,毕竟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除了神力还要付出生命力。老滑头不足四百岁就白发苍苍是有原因的,就算他是玄武国历代里最有天赋的祭司也不能幸免。
我提着一桶水爬了堪比天高的楼梯好不容易才上到占天室,喘着气放下装水的木桶,觉得两腿直发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午忘了还得上占天室,练武练得过了头,忘了留腿脚的力气。我现在才知道整理占天室这个处罚,不只是整理法器那麽简单,还包括罚人提水爬这长得要命的楼梯。
提水进了占天室,却没打算马上干活,倒不全是想偷懒,主要是我得好好计较这占天室该怎麽打扫才能省力些。
占天室里一半是蔺草蓆面制成的矮榻,矮榻一面临窗,老滑头在这榻上焚香静坐时能吹着凉风夜观星象,也能尽览墨京家家户户的灯火,说不定就连玄武王也没能有他这等享受。
我拉开帘子,不禁低呼了一声:「真美!」
望着那一片灯火,在脑中拼凑着哪边是白日里逛熟的街廓,哪里又是常去买杂货的市集--美景当前当然又更不急着打扫了。
约莫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回过神,寻思着该做点正事了,走到另一边房间看存放法器的地方。
一打开门就闻到带点霉味的陈旧气息,让人直打喷嚏,「这里是多久没人整理过了啊?」
比我还高的架子上是一样样法器,有的装在盒子里,有的就大大方方摆着,架子前面都有木牌写着法器的名字,约略有上百样。
架子的後面摆的是放不进架子的大件法器,有一张古琴、一把琵琶、还有座比人高的镜子,这面镜子引起我的好奇,镜子作为法器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是一面非常大的镜子,寻常人搬都要搬不动,也不好带出门,这能是什麽法器呢?
镜子被一块可能是白布但现在是灰布的绸缎盖着,我之所以知道他是镜子,自然是因为上面有块牌子写着--『玄武之镜』。
「玄武之镜?没听过啊!」冠以四神兽之名的法器通常很厉害,没道理我在玄武神殿十八年却从没听过。
这下我更好奇了,更觉得仔细瞧瞧这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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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照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