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浅井义送回近江後,凌濑煦没有逗留,一是现在不是登门拜访的时机──自织田一事过去後,浅井彷佛退居幕後并未再有行动,除非国土受到威胁,否则浅井长政无意起争端,他对天下的渴望不大,然而如今世态再度变动,他再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近期便会有所动作了吧。
另外一个不进浅井的理由是,凌濑煦有些担心真田幸村的状况,虽然当时他因为察觉异样没有再关注三军的情势,但那不代表他就没有注意到真田幸村被伊达政宗打败,差点就被送去冥府过户了。身受重伤不说,一时大意输给宿敌,性命垂危之际又因突如其来的丰臣而获救,遭受着双重耻辱,情绪肯定很低落吧,虽然应该不会就这麽一蹶不振,但总归令人放心不下,因此凌濑煦决定接着赶去甲斐探望。
乘着疾焉来到甲斐武田府邸後,凌濑煦先去议事广间会见武田信玄。
「好久不见了,小煦。」武田信玄身姿豪迈地坐在御座上,略垂下目光看着跪坐在木质地板上的少年,表情带点和蔼。
「是的。」凌濑煦点头应答一声,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手抬起宽袖虚掩嘴道:「不过、其实稍早之前在川中岛就已经见过信玄公和大家了。」
听言,武田信玄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哈哈大笑道:「你和义小子在空中观望我们,老夫和谦信早已发现了。」
「真的被吓一跳啊。」跪坐在後边的猿飞佐助接着开口,手指蹭了蹭鼻子,嘿地一笑:「没想到煦老大你们会出现在川中岛。」那之前可没有情报透露凌濑煦和浅井之子会前去川中岛。
「呃、是临时起意的。」凌濑煦乾呵呵地解释,「昨天收到义给我的信,上面写着武田和上杉会在川中岛一战,字里行间都在强调很想去见识一番的渴望,然後我也被信的内容勾起好奇心,所以、嗯,今天就让疾焉载我和义去川中岛观战了。」
自去年一别後,凌濑煦便在各地游走旅行,途中会以阴阳师的身份帮忙处理一些麻烦,顺便赚取旅费。他昨天刚抵达出云准备找住宿的地方,就收到由符纸变幻的白鸟送来的信,这只纸侍是他为了与浅井义方便通信特意做给对方御用,所以那封信毫无疑问就是浅井义写给他的。
原先看着信时他只因对方字里兴奋的语气感到些许无奈,後来越看下去越被内容吸引,结果他自己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毕竟是甲斐之虎和越後军神的对决,双方决一雌雄的场面错过的话就太可惜了。」
猿飞佐助看着凌濑煦笑脸吟吟的模样,不再多说,只摊开手耸耸肩,心里却是认同凌濑煦的话,主公和军神上杉谦信这对交情已久的宿敌之战,的确非常精彩,可惜中途被人搅局,这一次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那麽,小煦你这次来是为了幸村吧。」武田信玄见话题聊得差不多,再度开口出声。
「是的。」凌濑煦回头看向武田信玄,颔首道:「有点担心他的状况,他现在……?」
「人尚未清醒,毕竟经过一场精彩的战斗哪。」虽然一时大意输给对方,但那确实是一场热血精彩的对决。「不过用不着担心,幸村的身体可是受过老夫亲自锻练,很快就会恢复的,当然包括心。」
武田信玄说到最後抬手拍上胸口处,威刚的脸上也带着保证的笑意:「相信他吧。」
凌濑煦微怔,随即闭眼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颜展露:「是!」
武田信玄嗯地颔首,然後视线转向猿飞佐助,「佐助,你这就带小煦去幸村的房间吧。」
「是。」猿飞佐助领命,接着站起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凌濑煦,伸出大拇指往後指了指:「煦老大,请跟我来吧。」
凌濑煦嘴角微勾,起身道:「那便麻烦了。」
与武田信玄告辞後,猿飞佐助就领着凌濑煦到真田幸村的寝房。
「煦老大,老大就拜托你了。」猿飞佐助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他知道凌濑煦没有亲眼确认真田幸村无事是不会完全放心的,武田信玄应该也知道,所以才会直接让他领着凌濑煦探望真田幸村,而不是先将人请到客间安置。
「佐助不留下来吗?」跪坐在被褥旁边,凌濑煦侧着身子微歪头地看向门口处。
「我是想留下来照顾老大啦。」猿飞佐助目光转向躺在被褥上还昏迷不醒的真田幸村,耸肩道:「但是接下来我还有任务得做,所以只能拜托煦老大辛苦点罗!」
凌濑煦没有多问,只点头一笑:「好,你放心,也请小心些。」其实不用问大致也能猜到,应该是武田信玄交代给猿飞佐助的任务,八九不离十和丰臣有关吧。
「哈,本大爷办事尽管放心!」猿飞佐助用大拇指蹭了下鼻头,一通保证後就直接使用忍术在原地消失。
看着猿飞佐助的身影消失,还顺带贴心地将纸门关上,凌濑煦无声笑了笑,随後转头看向躺在被褥上的真田幸村,伸手用手掌贴上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才真正放心。就如猿飞佐助的猜想,凌濑煦虽然听进武田信玄的保证,但终究无法完全放下心,他还是想亲眼看过本人。
就这样,凌濑煦在真田幸村的被褥旁静静照看着,直到太阳西沉,入夜时分准备食用晚膳,因伤势而陷入昏迷的真田幸村终於清醒过来。
「唔……」
凌濑煦正与前来询问他晚膳事宜的武田下人回话,想请对方将晚膳拿过来,他直接在真田幸村的寝房吃,话说到一半耳力就很好地听到被褥上传出细微的呻吟声。
「幸村大人!」凌濑煦立刻转身看向被褥,脸色明亮起来:「醒过来了吗。」
真田幸村略挣扎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耳边听入很熟悉的清润嗓音不禁扭动脖子看过去,甫一入眼的是一张带着舒心笑意的精致俊俏脸孔,他识得这张脸的主人,混沌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嘴巴就先张开出声:「小煦大人?」
「嗯,是我。」凌濑煦朝真田幸村抿唇一笑,接着拿过搁置在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然後一手捧着茶杯凑到枕边帮真田幸村抬高头颈,让他喝下茶水滋润乾涩的喉咙。
真田幸村喝过水後意识逐渐清明起来,凌濑煦见此心下一松,然後视线转向静候在门边的下人,见下人因为真田幸村醒来而露出欣喜的模样,他嘴角微勾,让下人先去禀告武田信玄一声,之後再将晚膳拿过来便好。
武田下人应答一声离开後,凌濑煦才又把注意力放回真田幸村身上。
才刚转回头,就见真田幸村吃力地尝试坐起来,他赶紧靠过去搭把手。
「谢谢你,小煦大人。」呼出一口气,真田幸村坐在被褥上,看着凌濑煦微笑,略苍白的脸色顿时精神不少。
「身上有伤,可不要太过勉强喔。」凌濑煦收回手,双膝跪坐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语带关心地说。
「是!请不用担心,在下没问题。」说着,真田幸村还伸展拳头上下摆动,证明自己身体真的没事。凌濑煦见他这样子忍不住轻声笑出来,随後又听真田幸村问:「话说回来,小煦大人怎会来这里?是有要事到武田吗?」
「不是,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凌濑煦止住笑意,眼中波光流转,煞是好看。
「咦?」
真田幸村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样,凌濑煦立刻明白对方在川中岛时没有注意到他和浅井义,便简短解释他和浅井义一起到川中岛的事,「……之後我送义回近江後便马上过来武田。」
虽然没有再明确说下去,但真田幸村知道那未继续说下去的话,便是因为担心他才专程来探望他的。许久未见少年,对方还是一样那般温柔又真诚,确实感受到那份关怀的真田幸村表情和缓,心底有些温暖起来。
「你有伤在身,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疗伤,其他事就暂且先放下吧,嗯?」凌濑煦了解,以真田幸村的性格,清醒过来後不会考虑到身体状况,而是会先想到在川中岛遭受到的重重耻辱,之後急於求功,为了挽回面子,顾不得其他,因而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为防真田幸村真的勉强身体草率行动,凌濑煦才带有劝解之意地开口,希望对方能听进他的话好好疗伤,藉由疗伤的这段期间让脑袋冷静下来。
即便最後还是没想清楚,至少身体恢复了,冲动去做一些事的时候能降低其中危险度。
真田幸村望进凌濑煦那双幽蓝的眼眸,明明那般深邃却又是一片清澈,包含里头毫无杂质的真诚与关心,不知为何让他本想开口拒绝的话顿时就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迟疑片刻,最後妥协地点了点头。
「在下知道了,会听小煦大人的话好好疗伤。」
听了真田幸村的保证,凌濑煦眯眼一笑,心情不错地抬手轻揉一把真田幸村的头毛,带有奖励意味,引得真田幸村内心有些别扭,耳廓微微泛红。
再之後,武田下人端着两份晚膳来到寝房,其中有份是药膳粥,一看就知道是给身为伤患的真田幸村准备的。两人便就这麽在寝房里吃起晚膳,边食用美味膳食边敞开话题闲聊,为了排解真田幸村心中的郁闷,凌濑煦把话题都放在他一年前离开甲斐後、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叙述绘声绘影,令真田幸村听得津津有味,都有些心生向往了。
***
又在武田府邸住了两天,於翌日一早,凌濑煦整顿完毕、用过早膳後,便告辞离开武田了。虽然武田信玄和真田幸村都有挽留他再住几天,不过鉴於现在非常时期,且真田幸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考虑过後他还是婉拒了,不能在这种时候还要让武田信玄他们分心招待他呀。
也不知道,接下来丰臣会如何行动……
没有明确方向地一路走,凌濑煦踏进甲斐与东邻的武藏交界处的山林後,找了一处空地的大石上坐下休息,一手托腮地思考着。
倘若他推论没错的话,丰臣据点应该照历史一样是在摄津大阪,他虽然在旅行中未到摄津,不过也有所耳闻在大阪有位大名兴建了一座城池,那应该就是後世非常有名的古蹟『大阪城』。那麽地理位置相当接近大阪的近江很有可能最先成为丰臣侵略的目标,而与浅井有盟约的朝仓也会受到波及,一旦近江和越前都被攻陷的话,那麽魔王一战後由浅井接收统辖的尾张及美浓也将收拢於丰臣秀吉的掌权中。
但最大的问题是,丰臣的计画究竟进行到哪里了?川中岛对三军的包围网并非临时安排的计画,明眼就看得出来是策划很久了。更重要的一点是,武田与上杉的一战虽非刻意隐瞒,但是丰臣却能提前知道此战事之约而安排好计画,实在太可疑了!按照逻辑思考的话,就像伊达政宗和浅井义会事先知道川中岛一战,也不过是由於武田和上杉在战前的动静太大,明显让人一探就知道这是要准备出兵,自然就能循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因而得知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要在川中岛约战的事。
可是,丰臣呢?在武田和上杉有所动作前就已经开始部署,且似乎也知道伊达那方临时起意要去做那得利的渔翁,因此才能调遣好足够的兵力前往川中岛包围三军。伊达临时起意的计画,连武田、上杉和只想观战的浅井义事先都不知道,是在伊达政宗领着一大队伊达军出现在川中岛才会意过来对方的目的,那麽丰臣是怎麽事先得知?
一般斥候要查探到这麽深入的军事不可能……
不是斥候的话,那麽能够将军事机密泄漏出去的就只有能参与军事会议的人了──「参与?……是间谍!」凌濑煦灵光一闪,立即恍然大悟。没错,如果丰臣那方事先安排人手潜伏的话,确实就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三国动向的情报。
「这是『潜伏侵略计画』、是伏兵……」凌濑煦面色凝重,虽然已经明确知道丰臣为何能事先得知三军的动向,但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那就是丰臣是从『何时』派遣探子作为伏兵潜入三国?
伏兵潜入的时机绝对不可能是在魔王织田信长展开侵略的期间,因为那段期间各国守备紧密森严,就拿当初织田派遣刺客来看,身手了得的明智光秀都得费点工夫才能偷偷潜入三河和甲斐,浓姬亦须用点手段乔装打扮才能接近上杉谦信。那麽来自丰臣的探子肯定是在魔王被击败後,也就是这一年里不再受到强大威胁的诸国都稍微松弛的时刻潜入的。
思考到这里,凌濑煦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整理下有些紊乱的心绪後,他站起身来,解下背在背後的行囊,拿出纸笔和墨水,稍微磨墨一下後,将白纸摊开覆在大石上面,并不顾草地污泥会沾上衣摆,直接双膝跪坐下来,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字。
他在纸上面分别列出『一年』、『半年』以及『近三个月』,接着开始做深入分析:
一年──三国机密完全被泄漏出去,丰臣这一年内持续掌握着三国的消息,那麽针对三国的侵略行动恐怕不只有川中岛一事,暗中肯定有再部署其他安排。
半年──三国机密尚无法完全获知,丰臣只能紧紧掌握三国动向,但依旧能动点手脚。
近三个月──三国机密只能获知表面上的,无足够时间深入探究,丰臣只能利用川中岛一事威胁三军,除此之外暗中再不能有其他针对三国的计画了。
在白纸上分析完毕後,便能看出这些问题最後都只得一个疑问:丰臣究竟将计画进行到哪里了?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便是不管伏兵是何时潜伏的,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上位到高层参与军事会议,那丰臣是用什麽手段让人不起疑便顺利使伏兵潜入至高层的?
不可能是煽动原高层的任何一人背叛主公,在这个武士精神极度崇高的时代,想让一名武士背叛自己追随的主公并非易事,而真想要达到煽动的目的便需要利用特别手段以及耗费时间才有可能,但不论手段,首先丰臣并没有那个时间去做这种事。
凌濑煦盯着白纸,眉宇间又皱褶几纹,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若丰臣那方不只有武将的话……
「啊咧,这不是煦老大吗?」
正在沉思之际,凌濑煦就听到身後有人突兀地开口出声,他微微一惊,紧接着侧过身,便见两天前去执行任务的猿飞佐助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笑问:「煦老大在这里做什麽?」
凌濑煦眨了眨眼睛,脑袋一下子还转不过来,随後才有点惊慌失措地说:「呃,不……那个、我……」一脸纠结。
「煦老大?」难得看到少年这般不冷静的一面,猿飞佐助一边暗喜还好一时好奇有停下来,一边上前走过去。
「……」凌濑煦沉默一下,整顿好情绪後,轻叹口气,然後搁下笔,将白纸递给猿飞佐助过目。
猿飞佐助接过白纸,垂眼看着写在上面的内容,还来不及赞叹一句凌濑煦的字写得好看,就先被那三个时间点的分析吸引注目光,面色难掩惊讶:「煦老大,你这是……!?」
「……川中岛的事我很在意,所以趁着在这里稍作休息的时候,就顺便思考丰臣的行动。」凌濑煦简短解释一遍,接着将他适才的分析一一讲述给猿飞佐助听。
「原来如此。」猿飞佐助听完凌濑煦的分析,不免暗自赞叹着凌濑煦的过人聪慧,少年身为局外人,无法实际掌握局势,却还是能够分析得有理有据,重点是──「煦老大真是厉害,几乎都分析对了啊。」
「咦?」凌濑煦露出疑惑的眼神。
「宇都宫和小田原被攻下了。」猿飞佐助笑意微敛,将他这两天探查到的线索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浅井管辖的尾张及美浓也没有幸免,这都是丰臣实施的『潜伏侵略』作战。丰臣从很早之前就严密布局,派遣了探子到诸国卧底,至於时间点,恐怕就如煦老大在纸上分析的,一年前、诸国联合围剿魔王那时。」
听完猿飞佐助探查的结果,凌濑煦眼眸微敛,眼底一丝忧虑闪过:「是吗。」一年啊……也是,丰臣里有那位军师竹中半兵卫在,不可能看不出最好潜伏的时机便是在诸国都在专注於击溃织田势力的那段时间。
而且,没想到不只武田、上杉和伊达,连浅井也有伏兵,这麽看来丰臣从一年前就已经针对全日本布下一张罗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诸国落入网中,即使如今已察觉不对,那些遭到丰臣侵略的国土也难以再夺回。
除非──丰臣秀吉倒下、吗。
「煦老大……」
「佐助。」猿飞佐助看凌濑煦似乎有点情绪低落,正打算再开口说点什麽时便被打断,只见凌濑煦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要回去向信玄公覆命对吧,那麽请再帮我转述一些话。」
猿飞佐助稍顿,疑惑地问:「什麽话?」
「请一定要将武田所有武将彻查一遍。」
猿飞佐助惊愕,但很快就会意凌濑煦的意思,他想到适才凌濑煦有提到伏兵如何顺利潜伏的推论,心内一紧,神情郑重地点头:「了解,一定如实转述。」
不管对方是用什麽手段,但只要有所警惕并彻底清查的话,肯定就能顺利解开找出伏兵,即便那个手段是『咒术』。
再谈了一会儿後猿飞佐助动身离开回武田覆命,凌濑煦则转头又跪坐在草泥地上,翻出新的三张白纸,将他针对丰臣的分析整理一遍然後分别写在三张白纸里。写完後,他将三张白纸分开折叠,并从袖口里掏出三张剪成小鸟形状的白符,朝天空一抛,低喊一声:「解!」符纸幻化成活生生的小鸟,他令纸侍将纸信分别送去奥州、近江和越後。
想来此刻伊达、浅井和上杉应该都察觉到丰臣的计画,但他还是想把自己分析出来的传达给他们知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心安。而且,丰臣那方如果真的有非武将之人的话,那麽这个信息就太过重要了。
丰臣秀吉……凌濑煦仰头微眯眼睛注视天空,神情凝重。若他当时在川中岛的预感没错,这个天下或许不能交给那个人。
那一身霸王之气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