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販賣愛情的人 — 第一章 我喜歡你1

罗琳

「第三者,都是寂寞的。

因为太寂寞了。原本,她只不过想和他当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很好的朋友到底是多好?多亲密?亲密到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怎麽可能那样单纯?

因为太寂寞了,好朋友升级到亲密朋友,没有把持好应该有的距离和界限,不慎擦出火花,然後不小心的爱上了。

因为太寂寞了,没有知心朋友,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沟通的灵魂,被懂被了解是多麽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因为太寂寞了,所以可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寂寞。

可以无所不言的,很容易迷失分寸,情难自禁。这可以怪谁?都怪太寂寞了。

已经有伴侣了?那不是要背负着第三者的罪名?不,那当然不是本意,一切都是因为太寂寞了。都是因为寂寞,所以掩盖了所剩无几的理智,反正又不是占有全部,只要一点,只要占有一席之地,就好。这是第三者的解释,没人相信无所谓。

寂寞呑噬着所有强大,沦落为第三者,都是寂寞的。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闺蜜,只是好朋友,一切的开始,都是单纯的。

沦为弱小如蝼蚁,卑微如尘,当然,没有时间犹豫,没心思挣扎。

要如何挣扎?一切都已命定。

因为要求不多,只要偶然一次亲密,就好。这样的要求,真的不多吧?满足得这麽无规则,因为太寂寞了,寂寞得,无法要求太多。」

瞪着萤幕修改了正要上传的专栏稿,怎麽修改都不对,怎麽润稿都不满意。主要是对自己不怎麽确定的主题发挥不了到极致,有太多盲点和问题。

我的观点是对的吗?

应该是吧?

第三者都是寂寞的吗?

有没有那种天生的第三者是玩咖,非常专业的第三者,根本明白这其中的游戏规则该怎麽进行?那麽就可以堪称专业第三者了,不留感情不留余地,各玩各的,不打扰彼此的生活。不过就算再怎麽不打扰,这样好吗?

有没有那种不小心当了第三者,到最後才发现的?

一定有,各种可能性都有,但我不确定。

那麽主题要换成「寂寞不是第三者的错?」不对,这个可能让正宫会留言骂翻我的专栏。

现在的读者留言都很毒舌的,我不太能确定是不是招架得住这样毒舌攻击。之前有看过前辈写一篇回应颇受欢迎的电视剧《犀利人妻》里小三黎薇恩说:「在爱情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我知道有一位前辈以第三者的角度写了一篇"不被爱就没有理由怪第三者"引来大批的读者怒骂,说前辈本身就是小三,才会把小三不可取的心态写成这样。

如果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那麽第三者不要出现,正宫的位置也不会轻易被动摇啊?!不是吗?因为太寂寞,所以当了第三者,值得被原谅吗?唉,爱情真的很难理解很难解释清楚。

不然主题换成「寂寞寂寞就好」?不对,又不是唱歌。这是一首田馥甄的歌曲我知道。

还是改成「怎麽这样寂寞」?很好,和一本爱情散文同名。

标题也很重要,想来来去,还是按照原来的好了。

第三者都是寂寞的。结案。

关於爱情,我怎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当然只能…用脑补凭空想像的啊。

对於恋爱经验几乎等於零的我,又哪里来的爱情知识?又哪里来的爱情专栏?

当然都是看小说、看电影剧、看电影来的有感而发啊…

写小说的收入不稳定,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只好毫无选择地投稿给各种杂志、报纸写一些情感专栏,至少还可以有些微薄的收入。

生活在台北这样一个高度紧张节奏快速的都市,已经二十九岁的我还一直这样动荡不安地存活着,实在有点惶恐不安。

生活中让人惶恐不安的事件太多了,包含经济因素、感情因素、人际关系因素…

这样的惶恐不安,特别是在雨天莫名的扩大,心情莫名烦躁。

不喜欢下雨天。

台北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连一刻钟都不曾停的雨,是让我有最佳理由懒在床上看影集的雨天,反正哪里也不能去,面对电脑改来改去,也修改不好程度,何必浪费时间?

是不是我一点也不适合写作?是不是我根本没有才华?是不是那一次的台北文学奖只是个意外?

意外,总是接而连三的来。

然後,讨厌的事情也是。

讨厌的天气。

我知道不关天气的事,无关雨天。只是在某个角落回忆拚命平复内心的波澜。

那一天,那个下雨天,从那一天起,雨天,就是我最讨厌的天气。

那是我第一次去找谢耳顿。

已经传了简讯给他,告诉他要来找他,可是,他却不在。怎麽办?以後怎麽办呢?我愣愣地站在台中车站。心里像火烧,眼里含着泪,一个人外站着、站着,站了好久。我突然哭了。

人在痛苦绝望的时候,很容易回忆起往事。

我一边哭着,一边陷入到回忆中。我怎麽会一个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为什麽为了谢耳顿离开了父母,一个人坐火车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为什麽,为什麽这麽悲伤地痛哭?

雨天。

都是悲伤的诗人才会爱的鬼天气。

规律的雨声透过房间的窗听来像如此规律,㗳㗳㗳像极了催眠师桌上的节奏器,听起来极为哀伤。

哀伤的雨。

哀伤的天气。

哀伤的我。

望向窗户看着雨滴就这样过了一小时,有点无聊了就将视线搁回影集,影集觉得无聊了,再重将视线望向窗外的雨。

就这样度过我有点无聊的一整天。

我刻意忽略研究室传来的简讯,研究室LINE群组的讯息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跳出来,我不知道怎麽回应,大家的头脑实在动太快了,尤其是那个陪伴我十一年时间的谢耳顿,在国中时期就喜欢上他的我,如今却看着他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标准的花心少爷。虽然我知道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所谓女朋友,只不过是他一个又一个的实验白老鼠,不过一切看在我眼里,还是吃醋。

谢耳顿是不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搁在桌上只吃了几口的起司蛋糕和已经失去温度的热奶茶,依旧搁在那边。

对於他的感情,依旧搁在那边。

依旧。

生活可以很单纯。

单纯到生活里只要有谢耳顿就好,不用复杂。

只要有他在就好。

再一次的望向谢耳顿帮我准备好的药盒,但不确定这分量是不是足够?上次我打翻之後,凭着印象将所有的药分别装入不同的日期,但是,我非常不确定这样是不是正确的,或许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他会不会又开始念我?怎麽那麽简单的事情也要问他?

回头想想,一直以来,我什麽事情都只会问他。

又将视线从药盒移回影集。

夜里的电视正重播着谢耳顿专访,专访里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说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基因研究转变,从《爱情维持,可以依靠基因突变》的基因研究博士作家谢耳顿,转变成为《可以改造任何基因》的天才研究基因作家谢耳顿。

听着他用专业的语调描述着研究基因理论时,我突然羡慕了起来。

如果我有他那麽理智的头脑,是不是就不会那麽痛苦了?

如果我能将基因改造,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了?

为什麽我会爱上一个那麽难爱的人?或许他的世界里,爱情是最不重要的事,或许,他根本不在意?

我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如果我没有跟随着他的脚步,我是不是什麽都不是?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遇到他的话,人生会不会就完全不一样?

很有可能。

但是,没有他的人生,很难想像。

如果有一天,谢耳顿找到了爱情基因,只要吃药把将爱情基因改变,这世上就不会有失恋这种事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只要贴上改变基因贴片,就可以改变所有缺点,这样子就不会有条件不符合的恋情了。

如果有一天,基因延长了人类的寿命与美丽,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解决,那我们再也没有烦恼了。

如果连谢耳顿这样的天才都改变不了我,那我的人生真的没救了。

烦恼这些做什麽?人生本来就充满一大堆与设想安排不一样的发展来进行,不是什麽所谓【吸引力法则】那麽简单而已。

没有要吸引什麽东西,没有向宇宙下什麽定单,单纯只是要谢耳顿也喜欢我而已。

如果宇宙之间真的有那麽种力量,那我愿意用所有的力气去交换他。

其实,我到底在期待什麽?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还是,其实有别的可能?

如果我无聊的人生没有了谢耳顿,那该怎麽办?

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喜欢我?

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喜欢他?

不对,他那麽聪明,智商是吓死人的高,差不多是爱因斯坦等级了,什麽事情一定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但是,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为什麽没有表示什麽?

对他而言,爱情是什麽?还是在他眼中,只有永无止尽的研究?

我能不能拿出勇气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从你为我淋雨的那一刻开始。

******

谢耳顿

那个猪头,怎麽一点方向感那麽差?

我就站在反方向的地方,一直陪她淋雨,我就偏偏要看她可以後知後觉到什麽时候?

没方向感这件事,无法靠什麽药物治疗。

罗琳的症状,目前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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