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声音响着,少女放开秋的手,转头看向秋,路灯的光打在她身上,依旧是步道上的亮点,秋再次确认那位闪耀的天才此刻就在眼前。
「所以,你哪位?」
一改恭敬态度的她,很直白的质问。
秋常听闻有些表演者台上与私下的行为常有差距,甚至性格都能像是两个不同人,所以很自然的接受少女的转变。
「……雨。」
「雨?你果然认识她,在哪?何时?」咄咄逼人地向秋进逼,她闪烁的眼瞳透露怒火。
「冷静冷静,我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还说这种话,知道那个称呼的只有……」
「等等!先让我说完,你是当时常跟着雨的小女孩,对吧?」
「你……」她再次审视秋的脸孔,戒备的眼神刺的秋不是很舒适。
「你不记得也没办法,我也只是雨的同学。」
思索一会儿後,她绞尽脑汁似的摇摇头。
「我记得雨,但她的同学就……啊!一讲我才想起来,雨还有个男朋友,名字是……嗯?」
「晴。」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可是你……不是晴吧?」
秋苦笑的回应,彷佛一切回到那时。依稀能听到晴的笑声,两人喜悦的相拥。那是多麽美好的画面,一切,是那麽的完美。
调整气息,身体的状态也几乎恢复正常。
「你好,我是秋。雨……还有晴的挚友,秋。」
她无语的语秋互看,可几乎得不到共识的沉默持续一阵子後,她叹气地接着说道。
「所以干嘛,你是来搭讪的?」
「不是。」
「那来做什麽?」小彩渐渐变得不耐烦,似乎随时会爆发似的。
「我想请你帮助雨。」
「我不要。」果决的拒绝,不带一丝犹豫。
「务必。」
「我说了不要。」
「小彩的帮助是绝对必要的,真的拜托小彩,若是小彩愿意帮忙的话,我什麽都愿意做的。」
「你!」勉强忍住情绪爆发,颤抖的唇试图演出和缓的语调。
「别再『小彩』、『小彩』的叫,我说,已经很多年没人这样叫我了。你也是,就算是雨的朋友,也别这样。」
「抱歉,可是不管如何,我只想让小彩知道雨的状况,然後,希望小彩能助她一臂之力。」
「啊,够了!雨,又是雨!开口闭口都是那个女人,别这样好吗?她已经死了!钢琴家的雨早就不复存在,我对背叛钢琴的人没有兴趣。」
死了……这个字的意义在脑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刺痛贯穿全身,感觉喉咙深处满是苦涩。
寒气穿透衬衫,袭上肌肤。就算是夏天,夜晚风一强,还是会冷的。
小彩无趣的用高跟鞋敲打地板,秋才回过神。
「所以,你想说的就这样?」
「……对,就这样。」
「无聊至极,浪费时间。啊啊,真是的,还以为有什麽惊人的事,结果居然是跟钢琴没什麽关系的人,来这里跟我抱怨啊。」
秋无法否认,却也不能点头认同她的话。
只是一再祈求的话,是不可能打动小彩的。其实不难理解,在这个严峻的业界里,一两个天才殒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要那些花费时间努力的成功者回头一一去怜悯放弃的人,被嗤之以鼻也不好反驳,那怕是慈善家都没这样闲情心思。
可是,一想到同站在舞台下那个仰慕雨的小女孩,如今成了重人授以高度期待的新星,心中就想藉着这样的能量来帮助雨。
可惜,或许还是太自私了,秋通过小彩的话才明白他的行为有多无谋、鲁莽,旁人甚至难以理解。
如此忐忑不安的情绪似乎暗示着不寻常的噩耗,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不安的情绪充塞整个胸口。
可笑的意念贯穿秋的身体,浮出意识表面的那一刻,瞬间转化为深切的愤怒。
「为什麽?」
「哈啊?」
「为什麽!雨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还能弹琴,还能上台,还能有她的一片天,绝对不该一直沉沦在过去的悲剧中!什麽鬼联谊、什麽进入普通大学学习、什麽时间能抚平伤痛,都是不切实际的笑话!事实是雨她并不快乐,她的生活失去动力,她活得像是个失去一切的废物!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那个雨身上?这种事竟然会是合理的?错的,绝对哪里错了!我不知道世界怎麽了,但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世界绝对有错!她必须快乐、她能够快乐,绝对是……她绝对是能获得幸福的人,她是。」
秋像泄了气的气球,脱力的跌坐在地。缓缓将视线转向小彩,眼底微微渗出泪水。
凝视、眼神愈来愈空洞,明亮的夜灯不灭,少女的身影却逐渐看不清。
想着就这样瘫软在冰冷的砖道上,毕竟,能做的都做了,还能有什麽,她是唯一剩下的希望。
有人在轻抚秋的背,内心微微抽动,压抑已久的情感缓缓渗出。
「晴不在了。然後,雨,是啊,作为钢琴家,也许早就随着晴一起走了吧。我又是什麽?我什麽都不是,只是在旁边看着的陌生人。这样的我,又妄想解救什麽、获得什麽救赎?哈哈,你笑吧!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乾裂的嘴唇使秋的声调变调,听上去就像扰人的噪音。
「真的,我也这麽觉得。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而且笨的可怜。」
秋轻笑着,意识随之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