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这些疑惑未解的情况下结束了。
我以为自己没有问题,原来,问题是多到数不清。
徐尚翔成功跟我八月断联,在那通电话结束之後,我每天都固定晚上六点打一通电话过去,想要关心他的状况,不过从来没有如愿听到他的声音。
虽然知道他家的地址,但我无故登门造访实在不好,我也觉得徐尚翔不会喜欢这样擅自的举动。
刘叔的话,他的声音反覆回荡脑海深处,我想了很多的理由,依旧没有答案。
他这样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我,而且还在见面之前就知道我的状况……
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我手托下巴翻找记忆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徐尚翔」的小男孩,想半天根本没印象。
说的也是,毕竟以前我几乎没有常待同一个很多时间,会记起的人少的可怜。
「心遥,奶茶咖啡?」榆晴手拿咖啡粉包还有奶茶包问我,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红茶。」
「咦?好难得,明明每次都会选奶茶的……」她嘀咕着,踮起脚尖打开头顶的橱柜,拿下一盒刚开几天装有红茶包的盒子。
不久,她将一壶热茶放到我面前,顺便拉了张椅子坐下。「今天要去C市那边比赛对吧?」
「嗯,等等要坐首班车过去,今天半夜的末班就会回来了。」
打开壶盖,浓郁扑鼻的香气四溢而出,我满意的倒满茶杯,配着刚做好的三明治慢慢享用。
落地窗外大片阳光直射下来,暖洋洋的不会有着夏天独有的炙热,初晨的好处,就是这样的舒适。
榆晴拿着我今天要带的小提琴跟随手包下楼,但是还多了一个我没看过的纸提袋,她帮我把东西放到门口玄关靠着墙壁。
「榆晴,那个纸袋是……」
「那是礼物,没有适合的服装的话上台不是很不得体,所以我去买了。」她微微一笑,「毕竟,那麽多年没有正式上台了,你难道还要穿以前的服装吗?」
以前的……不就是指七岁的时候穿的那些衣服……
原本我是打算随便抓一件从衣柜扒来的洋装直接上场备战,可是看榆晴高兴的模样,我就默默安静了。
我想,自己能够做到的,就是用尽全力去把今天的比赛弄好,这样对榆晴而言,或许就是最好的回应吧。
「榆晴。」她抬眸,满脸疑惑,「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起初,榆晴似乎有点呆滞了好几秒,突然才明白过来我说话的意思,她愣愣地点头,「嗯,加油喔,心遥你可以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和榆晴很一致的抬头,想说是谁没按门铃就直接大剌剌的进来,结果下秒余又诚从墙壁旁边露出一颗脑袋来。「啊,你果然还在。」
「余又诚,你是想要吓死我们喔……」我无奈的喝了一口红茶,看着榆晴下线好几秒的呆愣模样,「榆晴被你吓到了。」
「不不,我没事,只是想说心遥今天不是请假,又诚怎麽……」
「我来送她的,从这里走去车站好码要十分钟,首班车会先走的。」余又诚眼神示意我去穿鞋,「榆晴,可以吧。」
「又诚,那麻烦你了。」榆晴说完便端起我的盘子,朝着我静静一笑,「心遥你的声音,一定可以传到那边的。」
「『那边』吗?真的可以?」
「据说一个人强烈的心声,不论何处都可以传达到,天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等我回话,榆晴便早一步走进厨房,开始哼起歌洗着盘子,余又诚戳戳我的头顶,轻声呼唤,「心遥,要走了没?」
「啊,好。」
跟在他後头,我准备提起袋子前余又诚就先给我拿走,等到再次看到的时候,东西已经放在脚踏车前面的篮子里安稳躺好,他拍拍後座的加装的椅子,「走吧。」
「嗯。」
如同平时上学那样,我侧身坐在後座,右手拉着他制服後摆以防自己因为煞车飞出去,肩上背着装有小提琴的木盒,有些沉甸甸的重量彷佛在背後拉着我下去。
「抱歉,要是篮子再大一点,这样背着也挺危险的。」
「没关系,反正你骑脚踏车到车站,也只需要五分钟,这点距离不算什麽。」
他低头瞥一眼左手的手表,低喃只剩五分钟就要发车了,「我要加速,你抓紧一点。」
我照着他的话,抓住衣摆的力道又加重些,原本清顺擦过脸颊的微风,也在余又诚踩踏加速的瞬间,变得猛烈。
呼呼风声和方才相比,少了平时的柔意,更加的狠戾,擦过脸颊的感觉,就像是要把脸皮刮下来那样。
视线末端已经看得到车站的一角,我拉拉余又诚的制服,「余又诚,你可以慢一点吗?」
「等一下,现在立刻煞车减速会闹人命的。」他微微眯起眼,「今天风真的很大……」
「临海小镇的缺点,习惯就好。」
「我在这边比你生活的还要久好吗?」
脚踏车的车速逐渐慢下来,狂暴的强风也因此细拂的微风,舒服的拂过脸颊。
「我啊,其实一直很担心。」
「担心什麽?」
「担心我那天说的话,重重伤到你了。」敛眸,我思索片刻,「之前看到书上说,分手过後若是遇见对方,很容易尴尬,所以我就觉得,我跟你之间——」
「心遥。」他打断我,语中带笑,「你说的是分手,但重点是我跟你又不是恋人,而且你看的那本书是去哪里看的?」
「就……C市车站咖啡店楼上那家书店的新书架上放着的。」那本书上面还贴着七五折的折价贴纸。
「你还真的老实回答。」他扶额叹气,「你果然很笨。」
「老实还要被人身攻击!余又诚你会不会太坏了!」我噘嘴,故意摇晃身子让脚踏车後面跟着晃动,余又诚急忙阻止我,「别这样,真的会倒车的!」
「没关系,我们同归於尽。」
「夏心遥你够了!」他气噗噗,一手往後拍打我的头顶,「你应该也不想要一身脏去比赛吧!」
「可恶!」
「你别再像幼稚园的小孩子了,下车。」
我听见他无奈叹气的声音,他见我没有动作,迳自下车走到车前的篮子拿起所有的东西,随後一把塞到我的怀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又诚居然把我抱起来放到地上,他咕哝一声,便准备再次上车离开。
「等等。」
「今天是开学日,有典礼不能迟到。」他指着左手戴着的手表,「而且,你的车再两分钟就要走了,还要跟徐尚翔会合吧。」
「今天谢谢你,还有……抱歉。」
「我知道心遥你想要道歉什麽,但是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你早在那天全都说明白了,所以我很清楚,你也不用愧疚什麽,因为你没有犯下任何错。」
余又诚勾起唇角,回答我刚刚没有得到的答案,「我不会尴尬,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
突然,一阵风吹来,扬起背後的长发,余又诚好看的笑在这时候变得比以往更加耀眼夺目,我的视线离不开他脸上的笑容,他笑着,说出了我最想听到的话。
「结果已经出来了,那这样的我,也该好好释怀,然後继续的走下去。」他注视着我的眼眸,继续说,「我还记得你那天说过,说我一定会找到,比你更加珍惜自己的人。会跟我打闹嬉戏,会跟我拌嘴吐槽,我眼里看到的夏心遥,就是我认为最好的那个人,我会喜欢你,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余又诚,我……」
「这样的你给我幸福,那我也希望,你能够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你也能拿到这份同样的心情。」
他的手放上我的头顶,温柔的来回轻抚,那份温度令人安心,「我没事的,别担心。」
「……嗯,谢谢你。」
除此之外,我什麽也说不出口了。
离开前,余又诚一脚跨上脚踏车的座椅,「你比赛加油。」
「开学典礼不要打瞌睡喔,就算校长每次都在聊往事,啊,笔记也麻烦一下。」我双手合十。
「那我走了。你也加油。」他踩着踏板向前离去,留下满脸纳闷的我站在原处。
你也……
我缓缓回头,同时间,火车站的广播提醒在此响起。
「前往C市的首班车即将出发,若是要前往的乘客请尽快刷票上车。」
我的目光转向背後不远处的一双黑眸,他静静一笑,那面容熟悉的我好想哭。
是我失去联络一个月的那个人,是主动将我推离的他。
不知何时平静无波的心湖,却因为一个见面而荡起层层涟漪,无法控制的心情。
这时的我终於不再迟钝,发现了自己的心落在谁的身上。
原来,我喜欢徐尚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