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干嘛不去问他?」以璇懒洋洋的倒在地板,许煦慌张拉着她的衣摆要她起来,「以璇,这里是心遥家……」
「我问不出口。」我顿了顿,「感觉他就是不想说。」
要是徐尚翔愿意告诉我,他才不会避来避去的的,那这样看来,很明显就是他不想多说。
後来连续好几天,我都会固定在一个时间点打电话过去想要关心他的状况,但是,在那天挂电话之後的每一通,我没有成功过一次。
一开始的语音信箱,到後来的直接关机,我只感觉的到,徐尚翔和我的距离彷佛越来越远,其余的,我都不想去探究。
当初主动靠近的是他,现在主动远离的,也是他。
徐尚翔脑袋到底在想什麽。
许煦温柔的拍拍我的头顶,柔声问:
「心遥,比赛还有几天?」
「一周,几乎要死了……」我掩面哀嚎,这些日子实在难熬,整整三周断讯的我们,我压根不知道现在徐尚翔的近况。
然而下周就要开学,意同於距离比赛也只剩下一周,我们却到现在都没有一起练习合奏过一次,我根本不敢去想像到时候上台表演的状态会有多可怕。
「那家伙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这样的话,去刘叔那边应该有过吧。」以璇坐起身子,难得露出正经脸说着。
「以璇,你今天没事吧?」许煦关心的表情没有一丝虚假。
「许煦,你是瞧不起我吗?」
「你平常看起来就没有在动脑,许煦当然会想不开嘛。」
我吐槽,以璇靠近我,她的手放上我头顶,然後毫不犹豫的疯狂用手弄乱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
「心遥。」许煦轻声呼唤,我跟以璇同时间抬头,面露疑惑。
「嗯,怎麽了?」
「你要去找刘叔吗?」
社会课本常常会说到有那种愿意搬来偏乡救济的医生,刘叔就是其中的一位,他身为镇上唯一的医生,大家都很敬重他。
如果说身体有突发性的不舒服,大家会直接过去找刘叔检查身体,他依病状适度开简单应急的药,如果症状轻,吃吃药就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说是比较严重的,他会叫病人隔天一早坐首班车去C市的大医院就诊。
所以这样,要是徐尚翔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出状况,他一定就会跟以璇说的一样,刘叔那边会有就诊纪录。
「我去看看好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一点线索……」
「你就趁他出去吃饭的时候去诊所偷看徐尚翔的资料,然後再默默的离开。」以璇说的轻松,没经过同意知道他人病情已经很不行了,更何况是偷看的。
「我去问刘叔,看他愿不愿意透漏一点点,偷看我等着被骂啊……」
我无奈的看着一脸满意的以璇,不禁为她的大胆佩服不已。
如果,能够这样顺利就真的太好了。
#
假日过後,周一早上八点我准时站在刘叔位在小镇角落不起眼的诊所门口等待他开门营业。
我坐在诊所前面的堤防上。长发被海风撩起,细风穿过发丝之间,咸咸的海水味是习以为常的气息,我舒服的拿起耳机塞入耳中,点开常听的流行曲,等待时间的流逝。
低沉的男性嗓音流畅自然的唱出连音,直到乐曲中段开始女声加入合音,然後是女声的一段独唱,第二次循环开始又是巧妙无违和的男女合音,那低沉悦耳的男声和甜美高亢的女声,深深地吸引着我的耳朵更靠近一些。
「心遥?你在这里等我吗?」背後有股轻拍的重量,我抬头,对上刘叔带笑的脸。
耳机在这时候从耳里滑落,响亮的摇滚乐因为解放而毫不掩饰的大声播放着,刘叔虽然中年,但也没有耳朵不好,他肯定都听到了。
「你听的到?」他纳闷的拿起耳机,音乐还在播放中。
「……前几天恢复的。」呜这样好尴尬,耳机快点安静好不好?
「但是之前不是——难道说心遥你找到可以医治的医生,顺利治好了?」刘叔满脸好奇,比起他手里不断吵闹的摇滚乐,我的状况他更是在意。
「徐尚翔他帮我的,其实那都是心病的问题而已。」
我跟刘叔要回耳机,立刻中断音乐播放,好好的收起东西准备处理今天必须搞定的事情。
「尚翔那孩子,意外很适合做医生啊,未来要是真当上了,一定可以拯救不少的人。」他缓步走向诊所,拿出一串钥匙熟悉的将层层门锁解开。
「刘叔为什麽那麽说?」
「之前有次我判断的不是很好,开的药没有很好,方姨她的咳嗽反而更严重,那时候尚翔刚好来找我,结果他居然说出我开药的问题,还很专业的建议方姨一些保养喉咙的方法。」喀啦一声,刘叔用力推动有些老旧的诊所大门,要我帮忙开启电灯。「没想到我事後去上网查了资料,那孩子说的话全部都没有任何错误,完全正确的建议。我猜尚翔之前有私底下念医学类的相关书籍吧,他很聪明呢。」
听着刘叔说着之前的往事,我也默默从他语中的一字一句抓出线索,即便只有一点点。
徐尚翔果然搬来小镇後有来找过刘叔。
而且,他似乎有医学的底子。
「徐尚翔他……很常来找刘叔?」我接下刘叔给的水杯,澄澈的清水在玻璃杯中晃动,随後趋於平静。
「这就是心遥你来的原因?」他背对着我整理病历单,虽然没有对上他的眼睛,我却感觉的到他早就知道我的想法。
还是得直白说吗?
「刘叔,徐尚翔他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其实跟他完全联络不上,很担心所以来这里问你看看。」我没有任何犹豫,一鼓作气完全招出自己来诊所的意图。
「你发现了什麽?」他俯身捡起从柜子飘落的单子,看了看将纸放回原来的位置。「心遥你也懂的,作为一名医生,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他人病情的隐私,除非尚翔同意,不然我不会说的。」
「刘叔你真的很敬业呢。」我乾笑几声,笑容僵硬的有些苦涩。
徐尚翔他现在也不知道状况如何,断联的他,我完全没办法知晓关於他的事情。
内心的焦急感越发清晰,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我敛眸,不知该怎麽办的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心遥你为什麽会那麽担心尚翔?他应该不是你的亲人吧?」刘叔拉张椅子坐在我的面前,温柔一笑,「你真的很担心他呢,连我都都看得出来。」
「因为是他给了我声音,徐尚翔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恩人。」
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担心他的状况,我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吧?
「这样子吗……」刘叔笑着,「我好像知道什麽了。」
「咦?刘叔你在说什麽?」我对於他突然的话纳闷好久,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
「刘清,快点来帮我看看,我的喉咙真的有好一点啊!」方姨弯着腰持着拐杖走进诊所,她看见坐在刘叔旁边的我,高兴的跟我打招呼。
「心遥也在啊,好久不见了啊。」
「嗯,好久不见,方姨的喉咙好点了吗?」
「刘清,你又乱跟心遥说了什麽?我老人家就算七十五岁也不用你们年轻人担心……」
「方姨,麻烦你先进入诊疗室那边等等,我再跟心遥说几句就过去。」
方姨记性不太好,厕所休息室诊疗室她还是一脸懵不知道在哪里。
刘叔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奈,他还是带着方姨走进诊疗室,随後匆匆回来我这边。
「刘叔,你真的不用赶的,我今天也没什麽特别的行程……」
「心遥,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嗯?」我愣住,「什麽事情?」
「你应该知道尚翔他是在五月底的时候搬来小镇的,那时候六月初他来我这第一次就诊,我问他为什麽一个人来这偏乡的地方,医疗设备又不太好。你知道他回答我什麽吗?」
我摇头,「他跟刘叔说了什麽?」
「那时候他没有迟疑的告诉我,他说他是想找一个人,才会来到这小镇的,他想要帮那个人。」
那时候,我耳边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蚊子在耳边徘徊那样的不适,刘叔拍拍我的肩,说我可以去问问看详细的部分,他也不知道之後的部分了。
我很清楚,很确定徐尚翔口中的「那个人」是我,但是是什麽原因,导致他愿意这样大老远的过来,只是为了帮助一个不曾见面过的人。
心中疑惑的漩涡不停的旋转,像是要把我卷入秘密的深处那样。
然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之前已经距离答案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