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权雅的话在晶晶心中烙下十分深刻的涟漪,无论是晶晶还是孟儒,都是以别人期待的样子出现在世人眼前,却不曾仔细想过『自己』渴望成为哪一种人……,或许她想过,只是老早就忘了。
『如今你已经不用为钱发愁,是该好好替自己打算。』
『我只是希望未来的你可以成为一个就算没有孟恒或是孟权雅的庇护都可以痛快活下去的人。』
『我相信我的太阳绝对可以办到。』
这辈子会这麽倒楣,大概是因为把所有的幸运都拿去交换一个孟权雅,她暗忖。
确定好所有目标後,梁晶晶很快下定决心,并将心迹表明给何静芝及吴美丽,二位母亲对此几乎颇有微词,何静芝本身并不特别看重学历,反而相对在乎职场能力,吴美丽则认为回归校园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应该趁着年轻有本钱的时候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
最後是孟权雅出面替她游说两位老人,吴美丽本身就是孟权雅的迷妹,加上眼界不够宽,对方随便说个两三句便倒戈了,还连连称赞孟少说的有理,不过皇太后就没那麽好摆平,听说何静芝狠狠削了孟权雅一顿,说是把妹妹教坏。
幸好结局尚称圆满,尽管过程不算顺利,但晶晶还是顺利在五月底递出辞呈,并於六月底正式离开孟恒,叫她意外的是,在职的最後一天几乎部门里所有同事都出来欢送她,献花送卡片请咖啡的,连远在法国进修的好友欧文都订了一盆象徵友谊永固的黄色鸢尾花来祝福她,这一切全被看在眼里的孟权雅讥笑是梁晶晶人品大爆发的一天。
……明明自己也兴高采烈的领着她去吃大餐庆祝了,还有脸说别人。
晶晶在内心默默吐槽。
接下来的日子,晶晶除了天天到补习班和图书馆报到,周末也会跑到权雅家去问功课,虽然孟少有数理方面的学习障碍,不过文科实力紮实,尤其在语言方面特别突出,故许多不懂的文法经过权雅解释变得简单许多,甚至被晶晶夸奖可以当个补教名师开班授课。
得到赞美的孟权雅当下也没过多的反应,仅是随口调侃晶晶道,「点子不错,除了发财还可以搞师生恋。」
语毕他默默地瞟了一眼晶晶,果然又如自己预期的一样,白净的脸蛋虽然看不出异样,一对耳朵却像煮熟的红烧肉,彷佛随时欢迎他来试吃。
不过他最终仍然没有下手,毕竟这档事有一就有二,慾望和潘朵拉的盒子一样,一旦释放就收不回去,他可不想破坏当初鼓励晶晶读书的一番美意……
虽然梦到晶晶的隔天要洗内裤以及晶晶走後要冲冷水澡退火的频率有增无减,不过孟权雅都会苦哈哈的安慰自己当作修行,苦中作乐玩的非常彻底。
「呃……还有没有其他想问我的问题?」今日晶晶的火气特别大,对孟权雅也爱理不理,有时候他会非常想念当初那个说一不二的晶晶,自从他回国後她就学会拿翘,但这能怪谁?要怪也只怪自己狠不下心斩断这段关系。
晶晶一边将课本收进书包,一边道,「目前没有。」
接着他听到晶晶喃喃自语的抱怨,「唉,每天都要和十几岁的小朋友一起上课,害得我一个无条件进位等於三十的老阿姨都只敢坐最後一排……」
「对了,今天我不留下来吃饭,你自己叫外卖行吧?」晶晶顺口说道。
「为甚麽?」孟权雅不解的望着她。
自从开始给晶晶上课,假日一块吃晚餐已经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规矩,孟权雅从未将公事当成缺席的藉口,所以实在不明白身为无业游民的晶晶有甚麽值得搬出来说嘴的理由。
「哦,我要陪王董的儿子吃饭,前天和妈说好要试着相处看看。」晶晶不以为然的刮刮鼻子,俨然把孟权雅当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异性友人。
「上次王董娘才拉着我说甚麽我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心浮气躁的搅拌水中载浮载沉的花茶,梁晶晶不悦地从淡橘的花茶中抽出银色的小茶匙,并将之刁在嘴哩,「烦死了,她以为是繁殖场在配种是不是?」
她阿,最恨别人提到甚麽生孩子的事情。
孟权雅可以理解天气炎热的关系,所以晶晶身上的衣服料子会比较少,不过穿着一件低胸细肩带背心和真理裤就说要去相亲是甚麽意思?
他几乎可以想像王董儿子盯着晶晶胸前长辈看的画面。
「我说我们俩阿……现在到底是甚麽关系?」孟权雅简直要气炸,他觉得自己对梁晶晶简直绅士到不行,自从天文馆之吻过後也没有对晶晶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简直想破头壳也猜不透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
晶晶把身体往椅背稍微靠拢,翘着脚以一个极为好整以暇的姿势反问,「你觉得我们是甚麽关系?」
孟权雅觉得晶晶今天特别怪异,加上不清楚这题是不是陷阱题,所以以沉默代替回答,免得多说多错,可这行为在晶晶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读-他想保留模糊地带。
意料之内的反应忽然让晶晶觉得一切十分滑稽,她打破沉默的笑出声音,「答不上来也没关系,有些事情啊,既然知道答案,就犯不着找当事人自讨没趣了,例如我从来不会问我爸妈爱不爱我是一样的道理,就因为知道答案,所以不必多此一举让自己难堪。」
好吧,孟权雅近期表现还是有一点让她感到宽慰。
至少她很久都没有见到权雅和小蝶来往,自从他们一起去探望枢雅之後。
「所以你也不必要紧我怎麽想,我不是那种跟了谁就一定要对方负责的女孩子,大家兴起时玩玩,散了就各自往前,我会忘的乾净,更不会说出去。」
「哥哥不必因为那一吻而有任何压力。」
梁晶晶说这些话的样子,彷佛吃饭喝水稀松平常,一副情场老手的洒脱模样,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情绪会支持不住。
对梁晶晶来说,上次的一个吻或许只是孟权雅情不自禁犯下的错误,并非他的本意,这也是为甚麽他不再碰她的原因,她可以明白,所以也不想多嘴,只是如今孟权雅反而主动问她两人的关系,她可就一点也不明白,甚至觉得啼笑皆非。
怎会问我呢,忽冷忽热的不是一直都是您吗?
「谁说我对你是一时兴起。」
「你站住。」
见晶晶起身要走,情急之下的孟权雅只好伸手抓住晶晶的手腕,慌乱的眼神犹如即将被抛弃的孩子。
晶晶安抚的摸摸孟权雅的侧脸,相较温柔的碰触,她说出来的话却令孟权雅感到心寒,「好了,总之先这样,最近的周末我会和几个金融新贵吃饭,妈替我安排的,所以我可能会比较忙,没事别发讯息给我,也别打给我,我怕给别人留下不好印象,哥哥要是觉得委屈,回头找小蝶吃饭也行。」
你还知道我会委屈阿,孟权雅闷在心里暗忖。
「怎麽,做哥哥的传讯息给自己妹妹也不行吗?」他挖苦她的无情。
晶晶的手并没有离开权雅,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感受孟权雅脸上的每一寸纹理,忽而低头苦笑道,「你觉得你传的内容是一般兄妹会出现的对话吗?」
「我是觉得我自己的回覆不像。」
晶晶悄悄将手移开,不料却被对方紧紧握住,认识孟权雅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待她如此粗鲁。
过去枢雅在世时,权雅基於某种报复心态,确实很享受让每一任女友们当影子,委屈巴巴的陪他谈地下情绕着他转的日子,如今出现一个要他委屈点过日子的女人,还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你很自私。」权雅冲着晶晶冷笑。
晶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不是对方的谁,所以没资格要求彼此,论游戏规则哥哥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社会。」
操,好一个我们不是对方的谁。
权雅觉得和自己太类似的对象相处实在不是普通累,尤其是吵架。
他决定不就『讨名份』这主题来做延伸,故只好另辟战场,用嗤之以鼻的口吻道,「你打算穿这样赴约?」
「废话,外头这麽热。」晶晶不客气的赏白眼给孟权雅。
「然後不读书整天找对象吃饭?」孟权雅很欣慰自己终於抓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批评晶晶的碴。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化妆、七点到补习班、上课到中午十二点、吃饭休息到一点、接着到图书馆读书读到六点、吃饭到七点、继续看书到十点、洗澡卸妆到十一点,一天泡在学习的时间总计十三小时,晚饭找人聊聊天交交朋友应该不算超过才对,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这样对一个考生来说很不人道。」晶晶据实以告。
他气得想去袍孟家的祖坟,觉得梁晶晶这张嘴实在很能怼。
眼下也不知怎地就变成壁咚了,噢不更正是门咚,此刻的晶晶夹在大门和孟权雅之间,她记得自己明明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都是那死孟权雅咄咄逼人,王八蛋。
既然霸道总裁这招对晶晶这类见过世面的家伙来说无效,那麽软磨硬泡总可以吧,思及此孟权雅只好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我不准,你是我……」
「不准?不准甚麽?我是你甚麽?」晶晶想听完全部。
孟权雅先是一愣,接着拐了个弯的开口,「反正我不准,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过我要好好努力。」
「……总之留在我身边就对了,我又不会害你,别整天想着离不离开找谁吃饭的事情。」
孟权雅说话的口吻几乎是在哀求,像个拜托妈妈多花点时间陪陪自己的小男孩。
权雅费尽心思讨她欢心的样子让晶晶看了不禁噗哧一笑。
见晶晶的态度有所软化,权雅这才放心的松开她的手腕,下一秒,梁晶晶踮起脚尖,慎重地捧起孟权雅的脸,并在他的额上覆上一吻。
她知道孟权雅无法公开的原因,毕竟公众人物有很多必须考虑的因素,她能体谅权雅独自扛下孟恒的半壁江山……
喔,然後呢?关她屁事?那谁来体谅梁晶晶独自忍受一个月的相思之苦?
况且渣男依然没有承诺会放弃傅小蝶,性感火辣的Mandy依然照三餐在孟权雅眼前晃来晃去阿!!
晶晶温驯的将头靠在孟权雅身上,「放心吧,除非你厌倦这段关系,否则我不会离开……」
下一秒,梁晶晶猛地的抄起凯莉包往孟权雅身上暴揍一顿,「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王八蛋,你当老娘是观音菩萨转世来渡化众生的阿?」
「你的世界不只有傅小蝶、你还有Mandy,还有各式各样等你点头就会自动送上来的天菜,你的鸡蛋既然可以放在这麽多篮子里来避险,凭甚麽要我把我的青春压在你的身上?」
「我虽然没有上过风险管理没上过财务金融,但钢之炼金术师还是看过的,等价交换听过没有?少装的一副我只有你陪我的可怜样来激发我的母爱,我可不是圣母婊。」
「反正就像你说过的,我是货真价实的婊子,真的在酒店陪过酒的那种。」晶晶连珠炮似的朝孟权雅咆啸,手揍不够顺道踹上几脚。
看吧,她的情绪果然支撑不住,彻彻底底的原地自爆。
「你到底在说甚麽鬼话?」孟权雅勉强挡住晶晶的一击,不过他也不必挡了,家暴时间结束,梁晶晶走的乾脆俐落。
壁咚的世界非常宽广,强吻桥段已经落伍,下次不妨试试海扁对方一顿。
「梁晶晶!」孟权雅一脸痛苦的追到一楼大厅,只见梁晶晶站在门口拨电话,八成是打给老陈。
「梁晶晶!」权雅喘着大气朝晶晶的方向又吼了一遍。
王八蛋,明明听到还不转头。
此时一名快递走到孟权雅面前,他的帽沿压得非常低,让人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孟先生,您的包裹。」
「包裹?」孟权雅接下包裹并在单据上签字,当他将纸笔递还给快递的下一秒,对方却摘下鸭舌帽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嗨,记得我吗?孟总。」陌生男子窃笑着将手摸进口袋,晶晶狐疑地望这一切,方才她就觉得那位徘徊在大厅的快递有点诡异。
「您是……」
「要不是你当初强制关闭工厂,我也不会失业,我老婆也不会带着孩子离开我!!」
「孟权雅,小心!!!」
男子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腐蚀性化学药品朝权雅身上一泼,他只觉得身体被用力推倒,除了惊吓,他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
疯狂的男人被警卫压制在地,梁晶晶倒在他的身上,意识模糊。
「……权雅……我好痛……」凭藉一丝仅存的意识,这是梁晶晶清醒前对孟权雅说的最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