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恩与徐旻看着彼此。刚刚一路跑来的叶恩还在剧烈喘气，被猛然抓住手腕的徐旻神情惊讶。
几秒钟之後，率先反应过来的徐旻，才缓缓开口：「不用抓住我也没关系，我不会跑走的。」
惊觉自己失态的叶恩，迅速放开抓住徐旻手腕的手。下个瞬间，绷紧的发条终於崩裂般，叶恩整个人脚软跪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徐旻也蹲了下来凑近叶恩。
「……还好，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徐旻沉默地看着努力平复呼吸的叶恩，她从口袋里拿出刚刚收起来的湿手帕。
迟疑的指尖碰到湿乱的浏海，叶恩小小地颤抖了一下。徐旻仔细地帮他整理头发、用手帕拭去滚烫的汗水。叶恩低着头，一语不发地任徐旻打理一团混乱的自己。
「上次，介绍你们跟晓虹碰面时，我和纪珊聊了一下。」
徐旻没有特别看着叶恩，独白般的口吻，手指兀自抚平他的乱发。
「她说……你其实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
叶恩没有多说什麽。徐旻的指尖不时划过奔跑後发烫的皮肤，一阵温润的冰凉。
片刻之後，叶恩的呼吸平复下来。他抬头对上徐旻的眼神，两人的视线此刻落在同一个水平。
「真不像你啊。」徐旻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微笑。
「什麽意思？」叶恩开口，喉咙乾乾的。
「『平常玩团还算认真，学生本份也勉强过关，但对於其他事情，总是少了临门一脚的什麽。』」徐旻重新收起手帕，「这是派对那天，亭棻姐私底下对你的评价喔。」
「你不是那种，会为了什麽奋力冲刺的人呢。」
徐旻站起身子，伸出手扶起叶恩。两人重新回到日常看着彼此的高度，路灯底下彼此的影子都拉得好长。
稍微向前一步挪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徐旻仰头看着叶恩，「抱歉啊，其实本来是打算，今天演出结束之後告诉你的。」
「别在意啦，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吧。」叶恩长吐了一口气，「毕竟我也不想，这麽年轻就被玳莲姐抓去山里埋啊。」
看到可以重新──至少只有在自己面前──说玩笑话的叶恩，徐旻也跟着微笑，她知道他没事了。
「你是什麽时候开始起疑的？」两人在河堤上的长椅坐下，刚刚跑到腿软的叶恩很需要休息。
「我……从『绿』开始直播之後，我几乎每一次都会听。」叶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後来就慢慢听得出来，你说话的语气、用字遣词，会有哪些习惯。」
「多亏我开直播的时候，都用很平板的声音在说话了欸。」徐旻摇了摇头，一脸输给你了啊的表情。她倾身凑到叶恩面前。
「怎麽样？意外吗？」
「你是说十年音讯全无之後，青梅竹马变成自己最喜欢的歌手这件事吗？」叶恩笑了出来，眼前的事实一说出口之後立刻显得无比荒谬。现实永远比小说离奇。
「意外归意外，至少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什麽？」
──知道「绿」的歌声，为什麽总是让我那麽怀念了。叶恩露出有点自嘲的笑，「……知道偶尔像刚刚那样，奋不顾身往前冲一次，其实也挺不错的。」
否则，没有什麽东西，会理所当然地永远在那吧。除非自己紧紧握住，不然不管是干练又善体人意的学姐、安稳的乐团日常、突如其来的曝光机会──没有什麽事物，能够永远与自己一起停在原地啊。
「那……你准备好冲进下一个挑战了吗？」拿出震动的手机确认了一下，徐旻转头朝叶恩抛去吊人胃口的笑。
「要干嘛？」看到她那样的表情，叶恩突然警戒起来。
「去见会把你埋到山里的人。」徐旻指向河堤下方马路，不知何时出现的厢型车。车门打开，晓虹和几个身穿西装的男子下了车，远远看向他们。
「……反正我也跑不了了，对吧？」腿还软着，叶恩看着那群「晨星音乐」的人。箱型车，该说很合理，还是简直太戏剧化了呢？
「我会陪着你的，别怕。」徐旻说着，率先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不过只到山里就是了，埋起来的时候你得自己加油喔！」
她朝叶恩伸出手，「走吧，叶恩。」
握住徐旻伸出的手，叶恩也站了起来。
「走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