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是半个月後的事情,我这半个多月总是躺在柔软的软榻上,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木制天花板,一句话都不说。
醒来後的三天,柳水来见我,他那冰凉的手摸着我的额头,「嗯,看来没事了。」
我没问他我怎麽了,可我也猜得到几分。
我在战烁与花神的婚宴上失控,入了魔,我失去意识,身上的妖气伤了许多神只,最後是战烁一刀重创我才让我昏过去,结束我的失控。
有时过度的聪明还是有些悲哀,很快就知道自己的伤是谁造成的,而会造成的原因以及自己突然失去意识之後发生的事情,这些都能让我在清醒了一个早上後得到结论。
「我什麽时候能下床?」我瞄向坐在床舖边的柳水,他偏着头回望着我,「还是我再也不能下床了?」
柳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开口,「再一些时间。」
我恍神,曾经挡在我面前帮我挡下外头风风雨雨和攻击的战烁,也终於将刀子对向我了。
「曦洵,拜托你,放下战神吧。」
柳水突然低下头,用着认真痛苦的表情说:「你会入魔,全是他的错,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仍是沉默。
「我说真的。」
「说真的什麽?」
柳水紧紧握着我的双手,「我在花神和战神面前说的话是真的,曦洵,我会去跟玉皇说,说我要娶你,说我不介意你曾经入魔,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能有办法治疗你。」
「你不需要这样。」
柳水惊讶地看着有些疲惫的我,「我能感觉到,我活不久了。」
「什麽……曦洵你——」
「我这次醒来觉得好累,只是说个话就觉得全身的力量彷佛要被抽光一样疲惫。」
「这只是因为伤势还未完全恢复,所以——」
「在入魔前,我每天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只是与你、与小颜说一下话,就会不小心睡着。」我让自己的头埋进绣花枕内,「甚至连吃东西都开始没有了味道,你知道的,我的感觉已经在消失了。」
柳水紧抿着下唇,我知道这是他不想说话的表情。
「你是医神,很清楚我的身体,难道会不知道我来日不长了?」我笑着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去:「这样你就算去跟玉皇说我们的事情,又有什麽意义?」
「我能救你啊,只要……只要你开口,曦洵,你为什麽不曾与我要求?不曾问我能不能治疗你?我有办法不让你入魔,我能让你恢复。」柳水的表情很紧张,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总是没有什麽负担、好像生活的如此惬意的柳水,原来也有这样的情绪呀。
「……这是我的劫,我是很清楚的……」
我觉得好累,也许我真的走到了尽头,看尽许多神只一生,能看穿许多神只都看不透的一切,我却永远都看不透、放不下我自己心中的挂念。
那天我没有见到柳水离开,因为我又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随我当初所说,我清醒的时间更少了,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更多,每每醒来,我都会摸着自己左手的翡翠手环,提醒着自己。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小颜跌跌撞撞地跑来我房间,「战神逆天了!」
我将视线从窗外那空荡荡的荷花池中转了过来,「什麽?」
「战神今天一早带了五十万大兵攻入玉皇的宫殿,他甚至杀了花神和许多神只,还将玉皇挟持住,要当王了啊!」
那瞬间我感觉脑中乱烘烘的,什麽都搞不清楚,「这是怎麽回事?他、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我不知道呀,小姐。」小颜也是一脸惊恐,「我们该怎麽办?小姐。」
「我得去见他……」我不知道为什麽我竟然到现在都还想要再见战烁一面,「小颜,你留在这里,我去见他……」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
「不要紧的。」
我回给小颜一抹微笑。
却没想过这是最後一次这样对小颜笑了。
※
天宫内部满地疮痍。
在前往的路上死伤无数,我知道前往天宫玉皇上朝最大的宫殿的地道,且那条地道只有我知道,还有当年的战烁,而他一定会在那个大殿上。
当我穿过地道来到拥有世界上最尊贵的龙椅的大殿上时,我被眼前这一黑一白的身影给震慑住。
是战烁和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