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曜日=星期二
之五•火曜日
白哉暗自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一天中最有效率的大好时光里,本来应该在执务室跟档奋战得如火如荼有你没我的他,却不但不负责任地私出屍魂界,将堆积如山的文件甩下给了惨叫连天的副官,还要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店里,跟这个讲话云山雾罩,奸滑程度跟山本总队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前十二番队队长斗法,真是头痛!
“哎呀,不知道朽木队长大驾光临鄙店,到底有何贵干呢?”打着哈哈的男子坐得毫无形象可言,一脸未睡醒的倦色,倦色里的狡黠却是扇子也遮不住的,似乎很快乐地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黑崎一护失踪了。”腰板笔挺,正坐姿势无可挑剔的白哉秉持着贵族的一贯风范,简短开口。
“是吗?这可真是不得了的消息啊,我好担心哦,”面上却没有半点所谓的担心,嘻笑的神情也像是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到达不了掩藏在帽子的阴影下的精明眼睛里,“不过,这跟朽木队长来找我有什麽关系呢?毕竟,朽木队长和代理死神小弟似乎没什麽特别的交情吧?”
白哉忍着气,脸上是继续面瘫,周围的空气却开始冰冷,“不要再绕圈子了,昨天那只地狱蝶是你派出的吧?”
与此同时,悠闲的十三番队中传出震惊的叫喊,“什麽?您说我大哥他……”
“嘘……露琪亚你想让清音和仙太郎这两个大嘴巴听见吗?”温和的白发男子慌忙制止,黑发的少女也省悟过来,做贼似的四面看了看,把音量压到不能再低,“……大哥他喜欢一护?这是真的吗?浮竹队长!”
十三个番队中脾气最温和可亲的队长少见地露出了些许调皮的笑意,“我可没这麽说,我只是说,白哉对於一护的失踪显得非常紧张,所以我猜测他可能喜欢着一护。”
露琪亚显然有点急不可耐了,“昨天的临时紧急队长会议上到底发生了些什麽?快点说呀,浮竹队长。”
要不是对方是她深为尊敬的浮竹队长,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揪起对方的衣领开始逼供了。
“好好好,别着急,听我从头说起。”浮竹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在对方因为期待而晶亮的眸子中满意地开始了敍述。(我说浮竹队长其实你也很八卦啊)
“你也知道,山本总队长有意让一护接任队长一职的事情吧?”
“嗯,不过一护坚持至少要读完高中,山本队长认为多在代理职位上煆练两年也不错,就首肯了。”
“所以呢,他的失踪高层相当的重视,昨天晚上的临时紧急队长会议就是讨论应对策略的。不过呢,会议开始了大约不到五分钟,突然有一只地狱蝶出现在了会场上,山本队长听了其中的内容以後,就摸着胡子笑了起来,说一护已经在屍魂界,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过上几天才能出现。还要求大家不用询问内情。”
“?????真是奇怪!那只地狱蝶到底说了什麽?”
“奇怪吧?大家都很好奇那只地狱蝶传讯的内容,但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山本队长公布的人,你猜是谁?”
露琪亚若有所思,“是大哥?”
“没错,还真是吓了我们一跳呢。”浮竹又喝了一口茶,露出兴味十足的表情,“白哉的态度很强硬,似乎还挺焦急的,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那副样子我还真的见得很少。”
“所以浮竹队长才那麽猜测?”
“嗯,毕竟我也算是很了解白哉的人。不过总队长可是只成精的老狐狸,他不想说的事情只怕是没人问得出来,看他那笑眯眯的样子我就知道了。果然直到宣布散会,大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会後山本队长在经过白哉身边的时候对白哉说了句什麽,白哉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唔……”露琪亚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小脸上神情如浮云般千变万化,浮竹则依旧一脸的悠闲,看了看窗外春阳下明丽的风景,他很惬意的笑了起来,“接下来应该会很有趣吧……”
“我看喜助你玩得也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小心被白哉小弟的千本樱给分屍了。”纸门拉开,紫发金眸的艳丽女子大步走了进来,豪爽地盘腿坐在了软垫上,一手酒杯一手酒瓶,散发着醉人的酒香,猫一般的金眸里醉意流转,却依然充满了她特有的巾帼不让须眉的魄力。
白哉不甚苟同地微微皱起了眉,大清早就喝酒,在他看来属於没品的酒鬼行为,这四枫院夜一好歹也是个贵族,居然……
“好啦,不要那麽多鬼规矩,这可不是在朽木家。”夜一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你不是要找一护小弟吗?只要帮那小鬼还清债务我就把他的下落告诉你。”
“什麽债务?”
“这小鬼,他居然胆敢把我收藏了两百年的‘花月醉’给打破了!”夜一艳丽的眸子里瞬间放射出有如实质的腾腾杀气,咬牙切齿,“那可是我收了好久都舍不得喝的最後三坛啊!有价无市的,全没了!!!”
白哉沉吟了半响,“‘花月醉’我没有,不过三百五十年的‘锦城香’我倒可以给你两坛。”
“十坛!”狮子开大口,夜一眼睛放光,那是酒鬼遇见了极品的好酒才有的,称得上狂热的光芒。
这种极品的好酒,朽木家也不过二十多坛,开口就是十坛,也太贪了吧?白哉冷静地就地还钱,“最多三坛。”
“八坛!不能再少了!”夜一恶狠狠地瞪着精明的对手,气势逼人。
寸步不让地瞪了回去,“三坛!”
心头却有点疑惑,这样的眼光,似乎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讨价还价了半天,一边的浦原终於插口,笑眯眯地一锤定音,“双方各退一步,就五坛好了。”
白哉和夜一互瞪了半天,终於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呢可以说了吧?”
夜一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很是兴奋地长身立起,“说不如做,白哉小弟你一看就会明白了。”
当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就那麽变成了一只猫,一只摇着尾巴会说话的猫,再怎麽冷静的人,也难免会有片刻的呆滞吧?
“四枫院家的秘术——变身术!”从衣服堆里爬出来的金眸黑猫笑得得意,猫须愉快地一抖一抖的,“现在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一护小弟的下落了吧?那个雨天……”
那个雨天,扑到怀里避祸的橘色小猫,追杀橘色小猫的金眸黑猫……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白哉腾地站起,面无表情,屋子的温度却骤然降到了零下,“告辞了。酒我会遣人尽快送来。”
浦原叹了口气,瞥了眼显然不愿意做出任何解释,只会幸灾乐祸的黑猫,决定还是帮自家徒弟一把,“朽木队长,黑崎君他因为是第一次变身,所以必须稳固一个星期左右才能自由转换,而且,说话的能力也需要好几天的努力煆练,可别错怪他了。”
白哉的背影微微一震,开口时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多谢,打扰了。”
身後关上的门里面传来了黑猫不乐意的抱怨,“喜助你干嘛要偏帮着那个小子,给他吃点苦头不好吗?”
“好了别计较了,妨碍人恋爱可是有罪的!不就是几坛酒吗,对了你可得分我一半……”
“想得美!给我滚一边去!”
“夜一~~~~~~”
这两个人……白哉开始有点明白夜一当年的选择了,即使明知四枫院家会因此凋落,也要守住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吗?
比起贵族的尊荣来,更加值得珍惜的,这样看似平淡的,外人难以体会的小小幸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而一直以来的疑惑也统统解开了。
最初被瞒骗的怒意过後,是缓缓泛起的浓浓喜悦。
原来,你就是草莓,草莓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可爱天真的举止,清澈倔强的眸子,听到自己表白之後的失踪,和冷雨中的回归……似蕴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表达的眼神……
还有那一晚似真似幻的梦……梦中的你……
「白哉,我也爱你。」
「面对这样的守候,我没有办法不去爱你。」
不是梦!梦不会有那样的清晰,那应该是……你的回答……
心中卷起了翻天覆地的海啸,重重复杂的情绪难以分辩,那是平静无波的日子里从来没有过的颠覆性的动乱,却欣然接受了,反而为此充满了勃勃生机,兴味盎然。
既然你想隐瞒到底,那麽我就陪你玩吧,一个有趣的游戏,我想其中一定会很有乐趣的……
分花拂叶,撒满了春阳的庭院里,身形小巧的猫咪正无聊地跟落花和蝴蝶嬉戏,一忽儿扒拉着蚂蚁的伫列,一忽儿趴在水边垂涎着水中的游鱼。几天下来,它还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一般,在诺大的朽木家里来去得熟饪,戏耍得安心。
一看见白哉的身影,猫咪顿时舍开了正在探索的樱花树,“喵呜”一声欢叫,就那麽从树干上冲着男人跃了下来,准确地落进早有准备的怀抱。
“你呀,调皮!”白哉习惯性地点了点它微翘的鼻子,小猫则毫不惧怕地皱起了小鼻子,“喵~~”软软绵绵的声音仿似在撒娇,带着种任性的娇纵味道。
是不是受宠的小动物多少都有几分恃宠生骄呢?会在主人面前展示最真实的一面,可爱的,恶劣的……
白哉将它拢在怀里,越看越觉得这只一护变成的小猫可爱万分,难道因为身体变成了猫,性格也会有微妙的转变?似乎,多了几分孩子气,也有了放松的感觉,不再那麽总是锁着眉心把自己绷得紧紧的让人心疼。
看着猫儿染上了泥尘的爪子,白哉来了主意,“昨天忘记帮你洗澡了,现在正好补过来。”
草莓小猫并不害怕洗澡,所以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即将面临的可怕挑战,犹自满眼天真的欢喜。白哉心中暗笑,吩咐下人将洗浴用具送到了自己的卧寝。
一开始,还是和以往一样,猫咪自动跳进了热水中,有条有理地把自己擦洗乾净,用爪子将脸抹得一尘不染。本来这样就算是结束了,不过这次,却又一双魔爪伸了过来,将浴精涂抹在猫儿的背上,然後上上下下地将擦出的泡沫推抹开来,“草莓,要这样洗才洗得乾净。”
猫儿猝然抬起来的眼中盛满了迷茫、惊愕,和不易察觉的羞涩,掌下的娇小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在无所不至的抚摩中颤抖得越来越明显,然而那迷茫很快地清醒成了羞恼,猫儿喵呜喵呜地边抗议边挣扎起来,白哉忍住想笑的欲望,一脸严肃地低喝了一声“不许乱动!”同时加大了掌指的力道。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猫身怎麽敌得过主人的坚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耳朵到尾巴尖儿都被来回摸了个遍之後那双作怪的大掌才意犹未尽地罢手,将浑身发软的猫咪从浴盆中抱出来擦干。细细软软近似於呜咽的叫声中,猫儿湿漉漉的眸子恨恨地瞪视了过来,一松开箝制就一溜烟地窜了出去,钻到自己的小窝里把头埋进软垫中死活不肯露面了。
平常猫儿能接受的抚摸不过是一只手掌捧着肚腹,一只手掌从脑袋一路滑到背,如此反复而已,这种一处也不肯放过的摸法……对於其实触觉相当敏锐的猫儿肯定很有冲击性吧?
白哉在心底几乎笑翻了天,之前不知情的是自己,现在情势倒转,被耍得团团转的要换成可爱的小猫喽!看来,暂时不揭穿他的做法是对的,戏弄小猫还真是乐趣无穷啊。
於是晚膳的时候,露琪亚很奇怪地发现兄长大人的心情显然好到前所未有,明明昨晚还一脸吓得她和小草莓战战兢兢的沉重的,莫非是有了一护下落的线索了?
而一向活泼大胆的小草莓则患上了奇怪的“接触恐惧症”,刚想去抱它就吓得连滚带爬,狼奔鼠窜的,就连兄长唤它,也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在地上磨蹭,甚至还想落跑,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在露琪亚惊诧的目光里白哉擒住惊慌不已的猫咪,安抚地挠着它的下巴,挠出小猫舒服的呼噜声,轻而易举地利用猫的本能化解了草莓的抗拒心理,“露琪亚,怎麽了?”
露琪亚羡慕地看着怀抱温顺小猫的兄长,“草莓今天是怎麽了?”
白哉回答得轻描淡写,“今天帮它洗了个澡,害羞了。”
害……羞?小猫咪还会害羞呀?露琪亚讶异之余,不由乐得嗤嗤直笑,打消了向兄长探询关於一护的事情,反正,就如浮竹队长所说的,好好看着就行了,到时候,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火曜日……这麽说今天是第五天了,看来就快了……
沉吟着的白哉愉快地轻抚着趴在胸口卷成一团的草莓,昏昏欲睡的猫咪在抚摸下舒服得发出了几声拖长的慵懒吟哦,遮着鼻子的尾巴尖儿也不自觉地摆了两摆,合在一起的眼皮却粘得越发紧了。
真是太可爱了!
忍不住凑上前去在猫咪的额头吻了一吻,很轻,决不会惊飞猫咪睡意的力道。
然後在温情的喜悦中闭上了眼睛,迎来了安然温谧的睡眠。即使是在朦胧的睡梦中,白哉也能感觉到胸前那团让人心安的小小温软,於是,止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那是……我的爱人,我的小猫……
於是贵族大人开始大吃豆腐,可怜的小猫被摸了个遍还不知道其险恶用心……^_^
水曜日=星期三
之六•水曜日
人的心理很是有趣,所焦心渴望的如果遥不可及,倒还比较能耐得下性子,一旦近在咫尺却只差一步,便觉得忍耐个一两天都漫长有如三秋,煎熬非常!
白哉的感觉就是如此。
当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天还没亮的时候,那种叫做“起床气”的低气压顿时沉沉笼罩了下来,适才充满狂想的梦境让他不禁暗骂自己这麽多年修心养性的功夫都到哪里去了,多半,是给这只明明已经可以说话,却坏心肠地继续装蒜的小猫做粮食给吃光光了吧。
淩乱的梦中,一会儿是昨日被自己戏弄後浑身酥软的猫咪含着嗔怒瞪视过来的明净橘眸,一会儿那双水色迷离的眸子的主人又变成了少年,用那样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少年,展现的是堪称惊心动魄的魅惑风情,然後交错的记忆中突然闪现出雨中的少年被湿透的死霸装裹紧勾勒出的纤瘦线条,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依然记得少年修长的体态青涩而有着不自觉的诱惑力,腰肢和肩背都是令人惊讶的纤细,明明是千人一面的死霸装,穿出的却是他特有的味道,清瘦而并不柔弱,刚强中却又蕴着隐隐的脆弱……
叫人想不顾一切地将之拥入胸怀,轻怜蜜爱……
居然做这种富於情色幻想的梦,这大概就叫做欲求不满了吧?苦笑。
要是依偎在身边的是人形的一护该有多好,我可以把所有的爱都灌注给他,用身体最切进的距离,来追求心灵上无隔阂的交融,一起沉醉在,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其他纷扰的梦幻天地……
至於一护的年龄就算不按屍魂界的标准,在现世也都还未成年的问题,连其猫咪形态都能下手调戏的朽木大人压根儿就没去想过。
小小的猫儿已经摊手摊脚地侧卧在枕边,软而相对修长的体态有种天生的柔媚味道,大概是在做什麽好梦吧,四肢不时微微地颤动,小巧的嘴巴也配合地咂了几下,难道是梦到什麽好吃的了?
看得有趣,白哉将指尖送到猫儿微张的嘴边,沉睡中全无防范的小猫不疑有它,居然张口含住了,像是找到了上好的滋味一般吸吮了起来,柔软温热的舌尖也无意识地在上面舔动,还不时加上尖细的齿列的咬合……指尖顿时酥酥麻麻的,好玩得紧,一时间又觉得这可爱猫儿的形态要是就这麽消失了也是相当的可惜。
不过,反正以後就能自由转换了……
思前想後间,天色渐渐的亮了,透过窗棂淡淡的乳白色光线变幻着微妙的深浅明暗,透明而洁净,是既往匆匆的眼光未曾注意过的明媚温暖,就在这缕晨光中,小猫咪身子绷成了弧形,打了一个大大的舒畅的懒腰加呵欠,小小尖尖的前齿和粉色的舌尖一览无余,然後才恋恋不舍地睁开了眼。
似乎心情很好,看到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白哉也毫无受惊吓的样子,懒懒地叫上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早啊,草莓。”白哉刮了刮懒洋洋的小家伙的鼻头,小猫顿时兴奋起来,一个翻滚就去咬那微勾的指头,白哉当然不会让它轻易得逞,忽前忽後地逗得小家伙摇头晃脑,爪嘴并用,尾巴都卷上了男人的前臂来帮忙,玩够了才故意让它抱住,开开心心地当作棒棒糖啃咬起来。
不疼,但很痒,白哉没有防备地轻笑起来,忙碌着的猫儿被那笑声吸引得抬头望去,却突然望着侧卧的男人望的出了神。
一手撑着脸颊侧卧的姿势慵懒而放松,没有牵星箝的束缚,柔润如同墨色流泉的发丝从颊边蜿蜒而下,发梢微微有点弧度,不动声色地在松散浴衣下的颈子和锁骨处画下了句点,隐诲的性感。
晨光下冰雪般剔透的肌肤有着半透明的质感,充沛的灵气在其中隐隐流转出珍珠一般的辉光,更不用说此刻优美的唇线弯出了春雪初融的温暖弧度,静水流深的墨眸里笑意宛然流转,将冰清玉凛的面部线条柔和成了五月的和风……
此情此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不能不为之目眩神迷。
这个男人拥有的无疑是让所有人惊艳羡慕的绝佳禀赋,无论是外貌、气质、能力还是家世,都天生傲立于人群之上,叫人或敬,或畏,或羡,或慕,不一而足,与他却只如云烟过眼,从不萦怀,除了他在意的,认定的人以外。
这大概也是当初黑崎一护为什麽那麽想要变强,为什麽明明面对更木剑八的时候会有畏惧,却在感应到白哉只有更为强大的灵压的时候,连所受的重伤也不管不顾,一定要站到他的面前的原因之一。
想要得到他的认同,想要他正视自己的存在,想要……成为他心中拥有特殊地位的人……
出神的橘色眸子宛如夕阳下波荡的湖水,闪烁的光点璀璨而奢华,千回百转的心意,化作了单纯执着的恋慕,在男人的目光中无遮无拦。
笑意更深了,带着玩味和笃定,随着翕动的嘴唇,扑面而来的是专属於成熟男子的强大魅力,“怎麽?看呆了?”顺手点了点懵懂中的小小脑袋。
猫儿如梦初醒,大眼泛出无地自容的羞窘,再不肯正面望无节制放电的贵族大人一眼,只顾追逐着自己的尾巴装出快活嬉玩的样子,却不时偷眼窥探着白哉的表情,一对上捕捉的视线又马上吓得移了开去,那掩耳盗铃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那种迷恋锺爱的心情,我们是一样的吧,一护……
因为一连两天的耽搁,需要朽木队长亲自处理的档已经是堆积如山,历来勤奋负责到有工作狂之称的朽木队长一边自责太过懈怠,一边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了档山中,连带六番队这个档处理大队的所有队员也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气氛紧张而有条不紊。
一整天的奋斗加上马不停蹄的加班,把文件处理得七七八八的白哉终於大发善心地宣布下班,可怜久受压榨的队员们连抱怨都没了力气,纷纷作鸟兽散。白哉摇了摇有点昏沉的脑袋,缓步走出了六番队。
夜晚的空气清新微凉,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爽,天空是广袤无垠的深蓝,没有月,却有无数晶光闪闪的星星悬在头顶,宛如无数的钻石散布在深沉的天幕之上,将那份浩瀚转变成为灿烂,如果是站在双殛之上,更仿佛有着被星海包围的错觉,丝丝黯银的星光垂落,交织的光线宛如可以将人就这麽溺死在其中,令人心神俱醉。
这麽美丽的星空是污染日益严重的现世绝对不会有的,记得一护就曾经大惊小怪地对着星空兴奋不已,闪亮惊叹的眼比任何一颗星都要明亮,还曾经躺在屋顶贪看星海看到睡着,结果重感冒躺进四番队被卯之花队长一顿好训。
想到那孩子千变万化的神情,不由得也喜欢上了能让他这麽开心的一切,对他的喜爱,还真的像是着魔中毒一般。而解药,也只有那个孩子本人了吧。
而且,说不定恢复就在今晚或者明天了,想到这里,白哉心中顿时一热,脚步立刻加快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一进门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的露琪亚,“怎麽了?”
露琪亚一见是白哉,忙道,“白哉大哥,小草莓不好了!它从下午……”
话没说完,白哉身形一晃,消失在她的面前,竟是连瞬步都用上了,露琪亚一愣,随即也匆匆跟了过去。
小猫无精打采地趴在软垫上,大眼紧闭,长长的尾巴都没力气甩动一般地卷起,小嘴微张,不时发出一声细细地叫声,有气无力的,看情形确实很不对劲。
不过白哉一接近就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灵压,虽然很不明显而且相当的不稳定,但那种温暖包容的特质却是怎麽也改变不了的,立时了然,一护只怕快要恢复了,顿时放下了心,“没事,让它休息一晚就好了。”
“这也叫没事?大哥……”露琪亚有点着急,顾不得这可算是顶撞的行为,出声抗议。
“露琪亚,”白哉沉下脸来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退下。”
被那眼光一扫之下,露琪亚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兄长多年的积威带来的压力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顿时不敢多言,担心地看了小草莓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鼓起勇气,“如果明天还不好是不是去请人来看看……”
“知道了。”
“那……露琪亚告退了。”
露琪亚离开之後,白哉安抚地摸了摸猫咪的头颅,温言道:“好好休息吧。”然後迳自换了件家常的宽松和服就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看样子是去餐室用晚膳去了。
诺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小猫的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和低鸣便显得分外清晰。见周围已经无人,小猫勉力翻身站起,喘了几口气之後打点起精神从它的小窝中翻出之前就藏在那里的一个小包包,用嘴叼起小包然後从窗户翻了出去,身形连闪,竟是快捷无比,就那麽消失在幽深的夜色之中。
竟然能用这样的身体,在这样的状态下使出瞬步?这小子还真有天份!不着痕迹地跟在小猫後面的白哉分辩着猫咪越发紊乱的灵压,暗暗纳闷它到底要到哪里去,明明自己都故意避开了不是吗?为什麽不就在朽木家呢,还是说变化的过程中会有很大的动静?
一路北行,直刺云天的双殛映入了眼帘。
巨大的地下修炼场还残留着剧烈打斗的痕迹,岩壁中大量不知名的苔藓日夜不息地放出淡淡的光来,将这里照得宛如白昼,倒是个绝好的秘密场所。
到了这里,本来状况就不佳的猫咪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趴在那里急急喘气,白哉看得有点心疼,不过还是压抑着没有上前,只隐藏起气息静观其变。
因为他直觉地知道,这种转变对於一护来说一定很不简单,这个时候出现,一护一定会乱了心神,万一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就麻烦了。
动荡不安的灵压宛如翻腾的海水,整个空间都微微颤抖起来,难怪一护要跑出来,这麽大动静,就是死人都会被惊动,那一护的秘密要是还保得住才叫奇怪了。
跟夜一的变身不同,似乎在猫咪状态下被压抑了的灵压一下子爆发开来,小猫小巧的身躯痛苦地蜷成了小小一团,剧烈的颤抖,忍耐不住的呻吟,小小的身体渐渐放射出夺目的金色光芒,在光芒中心,白哉看见猫的四肢徐徐伸长,越来越近似於人类的肢体上毛发逐渐褪去,随着一声痛苦无比的叫喊,终於挣脱了动物形体的束缚,无力地躺倒在原地的,是修长白净的,专属於少年的体态——可不是失踪了的黑崎一护麽?
“呼……”良久疼痛消去,变身所耗去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一护睁开紧闭的双眼,举起自己的手握紧又放开地重复了几次,才欢快地笑出声来,笑声犹带几分沙哑,“终於变回来了,臭夜一这点还没骗我。”
意识到自己的一丝不挂,就算是在无人的地下训练场还是叫少年很不好意思,他慌忙坐起从身边的小包中取出从白哉衣柜里偷出来的浴衣披上。浴衣很薄,轻若无物,贴在身上宛若第二层皮肤一般,极其轻柔而舒适,但是看那尺寸,明显得不合身。
一护烦恼地叹了口气,“唉,要是能弄一身死霸装来就好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死霸装比较厚,内衣外裳什麽的全部加起来分量可不轻,以那还在吃奶的小猫的力气,是怎麽也没办法带这麽远的,但是这浴衣真的是太大了,略略动上一动就快要从肩膀上滑下来了,怎麽好出去?
拧着眉头一脸苦恼的少年目光转了转,顿时被不远处那一汪热气蒸腾的温泉吸引了注意力,一想起刚才在地上翻滚之间沾上的泥尘,少年顿时觉得浑身发痒,何况这温泉还有恢复疲劳的神奇功效,诱惑着少年慢慢起身来到温泉边,褪去浴衣走了进去。
真是舒服!柔和的水压和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一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就那麽站在及腰的水中,不断掬起温泉水从头顶慢慢淋下,无数晶莹的水滴爱抚般的滚过他的面颊、颈子,白皙单薄的胸膛和光滑紧实的肩背,勾勒出纤细挺直的腰线後才依依不舍地坠回水面,於是水面大大小小此消彼起的涟漪扩散了开来,连带着不断蒸腾的雾气也变幻着柔软的形状。
快活地摇了摇头甩开发上的水滴,少年找了个比较浅的地点坐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洗濯,於是在窥看者的眼里,在乳白色的雾气中,纤长的青涩肢体多了几分朦胧意韵而愈发显得白皙,反射出莹洁润泽的柔和白光,如此的柔韧优美而富於动感,那不时带着水珠破水而出的精巧足踝拍打出大蓬的水花,无数珠玉飞溅洒落,和着少年愉快哼唱出的调子,当真是好不惬意!
“先回现世吧,把落在木屐帽子那里的斩月拿回来,明天再到山本老头那里报到……”终於玩够了站起身的少年自言自语着计画接下来的行程,隐蔽了身形却隐蔽不了逐渐灼热的目光的白哉不由越听越怒,这小坏蛋就是没一句提他,难道我就这麽不值得你留恋?难道你就想把这一切以你之前形态的消失做为结束?
你以为我可能接受吗?
沉沉的怒气中,再不收敛的巨大灵压爆发开来,猝然现身的白哉向着大惊失色回过头来的少年大步走去。
什麽感觉……压迫感无比剧烈的风暴席卷而来,夹杂着粒粒呼啸而下的冰雹,漫天冰霰纷纷扬扬洒下,暴烈中蕴着无比的优雅和俾倪一切的傲慢,还有不可察觉的隐忍的寂寞……
空中无数细碎的尘屑簌簌坠落,大地在不堪重负地颤抖呻吟……
这种独一无二的灵压,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一护僵在了原地,素服的男子踏着规律的脚步,每一步落下都是心脏的一下剧震,肢体完全脱离了神经中枢的指挥,看着他的接近,明知道危险就来自眼前的男人,却根本无法动弹,就连吐出口腔的音节都是那麽的艰涩,“白……白哉……你……你怎麽……”
“我怎麽会在这里?”白哉冷冷地接过少年的话头,得天独厚的优美嗓音此刻蕴满了嘲讽的味道,刀锋一般的锐利,“我养的猫偷跑了,当然要追来看个究竟了。”
“我……你……你知道……”
“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黑崎一护。”
冰冽的面容,冰红的薄唇,冰刃的眼神,冰寒的灵压,即使温泉水不停渡过来的热量是如许的温暖,少年赤裸的身体却如同暴露在冰天雪地中一般地轻颤起来。
清冽的眸子里满是内疚和惶乱,他顾不得遮掩站在清澈水中叫人一览无余的身体,急急分辩,“白哉,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可以解释!”
男人毫不犹豫地迈入了温泉,一把拽过赤裸的少年,充满侵略意味的目光上下转了一圈,面上的神情转为喜怒难测的深沉,轻哼道,“解释?你先想想怎麽让我消气吧。”
少年不可抑制地战栗,为那急逡巡在裸露的肌肤上极冷又极热的目光、为那冷热交侵的目光中漩涡般激烈危险的欲望,以及,强硬覆上嘴唇的,烈焰般火灼的高温。
眼前的一切模糊了轮廓,只余下对未知的一切的恐惧,和天旋地转的迷乱。
啊,草莓吃吧吃吧不是罪,谁叫你那麽诱惑可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