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生日的冷战事件後,後来的日子虽然还是有些争吵,只是争吵的时间缩短不少,大约是两个人都察觉到这段关系的不妥,小心翼翼地守着各自的岗位。
深怕哪一天,吵着吵着,其中一方便会提出分开的要求。
如果有一天,阿泽先提出分开的请求,我想我会答应的。毕竟他是个不说心里话的人,哪天他真的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大约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爱得小心翼翼,渴望对方一直留在身边,又害怕哪天需要承担对方不在的事实。
这种莫名欲言又止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十二月。
十二月是他的学校年终假期,正好我有一个星期的考前复习周,於是趁着短暂一个星期的空档,回来见见面。
对於普通情侣来说,是场甜蜜的约会;对於我们来说,是拯救爱情的大作战。
我们说好了,要趁着假期一起完成对方理想中的约会。
所以阿泽带我来到小镇的公园,说他理想中的约会,是牵着我的手一起散步,然後甜蜜地坐在湖边野餐。
他的描述很有画面感,让我不自觉联想到浪漫爱情剧场中,常出现的樱花纷飞场景,心中不禁有了些许憧憬。
然而幻想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
这里是马来西亚,怎麽可能会有樱花纷飞的场景?枯叶倒有不少。
阿泽傻里傻气地牵着我的手,绕着人工湖散步,期间一句话也没说,沉浸在恋爱中的怦然心动,彷佛再次恋爱。
整个约会最浪漫的,大约就是牵着彼此的手,不发一语地用心体验吧。
後来便是闹剧的上演。
我们说好要来公园野餐,我便幻想很多好吃的食物:香肠、薯条、炒米粉、沙拉等。後来考量到对方是块木头,便降低了要求,想说有个三明治就心满意足。
结果阿泽得意洋洋地从车里掏出一条面包,四方形那种白面包,什麽果酱都没有涂,空白得像是我现在的心情。
原以为三明治是最低要求,没想到按照他的逻辑,最低的要求是白面包,什麽都不需要准备。
我有些无语,但还是尽量控制表情,不让语气出卖自己。
“果酱呢?”
他显然没有感觉到我的错愕,还一副早就料到我会这麽问的神情,兴致勃勃地从车里掏出果酱。
“哒当~就知道你会这麽问,我早就准备好了。”
看他一副孩子气求称赞的模样,我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深吸一口气,不断在脑海中提醒自己:“这是拯救爱情的约会,要站在他的角度看世界”,这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咬紧牙根,温柔地提出疑问。
“为什麽不在家里准备好呢?”
“嘿嘿嘿,早上睡迟了。”
阿泽丝毫没有观察到我的情绪变化,神情依旧天真无邪。
我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是拯救爱情的大作战,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就这麽过去。
伴着尘土吃了顿难忘的早餐,阿泽忽然起兴致,说要为我画一幅画。
我们在一起这麽久,除了他最爱画的卡通以外,我还真的没看过他的画,又开始了期待。
结果再次证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他拿着纸和笔,认真地画了十分钟,完成以後一度不敢展示给我看。他笔下的我,五官歪斜,大小不均,比例全错,几乎是女鬼的画像。
我瞪着他,不发一语。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我,尴尬地转移话题。
“好了,这就是我理想的约会,现在换你了。”
这下还我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比他更懒,什麽都没有准备。
理想中的约会吗?能够跟他见上一面,手牵着手并肩走着,大约就是我心中最浪漫的场景里。正巧他理想中的约会与我相符,我自然是坐享其成。
不过我倒是有准备一项活动。
我从书包掏出两本书,将其中一本递给阿泽,外加一枝原子笔。
“这是什麽?”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你觉得我有什麽缺点需要改进,可以写在书上。”
这是我想拯救爱情的方式,说不出口的,总该写得下手吧?
我们给彼此五分钟的时间,在书上写下对方需要改进的地方。我思考了很久,最後在书本写下三个阿泽的缺点。
第一:不懂得制造惊喜
第二:每一次吵架,都不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三:没有多花心思在我身上
一口气写下三个缺点,其实还可以写更多,转过身准备跟阿泽交换书本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纸上一片空白。
“写不出?”
阿泽依旧天真无邪的模样。
“不是啊,你的所有缺点我都能够接受,没有什麽需要改的。”
阿泽永远都会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候,说出最动人心弦的情话。
他常说自己不懂得谈恋爱,也不懂得甜言蜜语。
事实上,只有我知道,他的甜言蜜语是融入在日常生活中,彷佛呼吸一样自然的日常。
XX
听说旅行能够为恋爱增加甜蜜的气氛,於是我向阿泽提议来场疗愈的旅行。谁知道阿泽支支吾吾老半天,没有正面回应我的提议。
他先是说课业忙碌,没有时间旅行、经济拮据,没有多余的钱旅行。後来在我穷追不舍的提问之下,他才说出真正的原因。
“还没有结婚,不好吧?”
幸好这句话是透过电话传达的,若是面对面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大型的打脸现场。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麽看待婚前发生关系,但我本人思想非常保守,觉得那是件延续後代的神圣大事,所以非常坚持要在婚後才能发生关系。
这点阿泽是知道的,而且显然他也持着相同的理念。
所以我所说的旅行,当然就是去吃不同的食物、看不同的风景,顺便换个地方谈恋爱,拯救一下快要冷却的恋爱温度。
没想到这麽一个简单的提议,居然被他直截了当地回拒。
当下没有回复他的话,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
吴凯威正好在这种时期越我见面,我自然将此次事件,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他听。
真的是一字不漏,只是说故事的方式有点粗糙。
吴凯威跟女朋友去过无数次的旅行,也没听过他遇上这样的问题。
“为什麽你跟女朋友可以一起去旅行?”
或许是开场白有些唐突,吴凯威不经意地皱起眉头。
“为什麽不可以?”
“我跟阿泽提议要去旅行,你知道他回答什麽吗?”
吴凯威听见我开始进入正题,而且是与阿泽有关的话题,皱起的眉头这才舒缓,嘴角微微勾起,彷佛一切都能合理化。
他显然猜测到我要说的话,却还是配合地发问,神情早已换上往常的轻佻。
“说什麽?”
“‘还没结婚,不好吧?’”
吴凯威呆愣了好几秒钟,大约是在纠结要不要给我面子,最终选择了後者,放声大笑,久久不能自我。
“果然是阿泽会说的话。”
我瞪了他一眼,十几年的友谊瞬间瓦解。
但是眼下只能跟吴凯威吐苦水,所以友谊瓦解三秒又立刻恢复关系。
“他居然怕我居心不轨,他怕我对他乱来耶。”
“可能他怕自己兽性大发呢?”
吴凯威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冷却的意思。
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应的意思。许久,吴凯威终於控制住笑意,恢复以往的淡定,才重新开始提问。
“我怎麽感觉你们的身份对调啊?”
“你是说兽性大发这件事吗?”
吴凯威大约没有料到我的回答,笑穴再次被点中。
笑了许久,这才回应一句话。
“我觉得你们就是天生一对。”
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