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正是因为他特别有原则,所以我更後悔告诉他这件事情。
我怕事情闹大,我怕学长为了我陷入危险,我怕引起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
学长皱着眉盘算着如何报仇的时候,我也脑补了无数个悲惨的结局。
“其实我也没有怎样……不如就算……”
我的句子还没有说完,便对上学长凌厉的眼神。
额头上皱着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被他的眼神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害怕得身体也开始哆嗦起来。
“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打从学长知道我被欺负的事情後,他就变了另外一个人,眉头深锁、一语不发、眼神凌厉得像是徒手便能把人捏碎。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学长。
确切地说来,应该是学长从未在我面前露出混混的本性。他在我面前总是温柔微笑,与现在的他实在相差太多。
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後,只是低头用电话。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只是坐立难安地偷瞄眼前这个可怕的男孩。
许久,他终於收起电话,抬头对上我的视线,眉头依旧深锁、瞳孔中找不到半点温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气场、声音冰冷,毫无温度。
“走。”
学长说这话时,头部下意识地朝门口点了点,示意让我跟着他走。语毕,也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站起身,走向柜台和老板说话。
“这笔帐记着,下次还你。”
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随後顺着他的视线望着我。
我这才从位子站起身,蹑手蹑足走到他的身旁。他丝毫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直接迈开脚步,将我抛在身後。
或许是因为腿长的关系,学长走得很快,我怎麽加快脚步都赶不到他的身旁。於是我们就在动荡不安的氛围中,一前一後地走着。
我不敢跟学长对话,害怕会被愤怒的火花弄伤。
我们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时间,後来上了一栋大楼,爬了一层楼梯,随後他停在一间网咖前。
我正想开口问点什麽,他却直接推开门,让我跟着进入网咖。
推开门的瞬间,许多粗俗的话语飘入耳中,有的甚至是我没听过的粗话。那扇门後面,彷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不应该也不需要知道的世界。
那是我第一次踏入网咖,在学长的带领下。
网咖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彷佛掺杂了烟味、酒味、快速面味、香肠味、臭酸味……
音乐声和粗话掺杂一起,营造成吵杂的地方。
我的世界从没这麽吵闹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适应这个新世界。
学长显然没有注意我的情绪变化,只是不断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些什麽,最後才将视线落在最角落的地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然看见Ryan那群人。
学长的眼神恐怖得像只野兽,随时能将人生吞。我害怕这样的学长,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许多不好的画面,彷佛下一秒便会在自己眼前上演。
我害怕电视剧上演的那些画面,害怕学长真的会闹事,於是忐忑地捉着学长的衣角,希望他能发现我的不安。
没想到学长轻轻地挪走我的手,朝他们的方向点了点,示意让我跟着他走。
他们一点都没发现学长的存在,学长走到他们身旁时,他们一群人正在玩当下风靡的DOTA,从他们粗俗的问候语中,便能感觉那是场激烈的战争。
学长却在这个时候关了Ryan的电脑电源。
“他X的!”
Ryan脱口骂了一句粗话,然後愤怒地站起身来瞪着学长。其他人见Ryan起身,自知有人捣乱,也跟着站起身来,壮大气势。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吓得双腿发软,丝毫没有办法移动。
学长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看见这麽多人同时站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他也没有後退的意思,反倒露出挑衅的眼神。
眼下情况一触即发,吵杂的音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摒着呼吸看着这里的情况。
柜台的工作人员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淡定地打破这场胶着。
“私人恩怨请到外面解决,谢谢。”
所有人很有默契地望向工作人员,又盯着他们,想看他们会怎麽处理。最後还是学长先开口说话,彷佛一开始就打算要挑衅到底。
“怎样,有没有种去外面解决?”
Ryan比学长更血气方刚,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来找茬,还敢用这麽挑衅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自然也是气不过。
“我怕你没有种罢了,到时候不要跪地求饶,他X的。”
他们一行人大约有6个男生,外加菲菲一个女生,全部人的气势加起来,只不过够於学长平起平坐。
学长也不急着跟他们斗气势,先让他们一行人走出去,随後把我挡在身後,轻声地在我耳边说话。
“在我身後,不要乱跑。”
语毕,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身後。
学长的身躯庞大,站在他的身後,几乎阻挡所有的视线。
他们七人站在学长面前对峙,我却被挡在学长身後,什麽都看不见。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场面,很想拉着学长,跟学长说我没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但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太招摇了,不如到安静的地方说话?”
开口的人是学长,说完後,朝隔壁废弃的店屋望去。他们一行人意会学长的意思,什麽也没说地跟着学长一起走。
刚踏入废区不久,他们就有种被骗的感觉。学长不知什麽时候叫了一群人在那里等候,目测大约有20人吧。
学长的人当中,竟然奇蹟般地包含了马来西亚三大种族: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即使全部都空手而来,气势却不输人。
他们原先的意气风发瞬间冷了下来,呆愣着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第一次见这麽大的场面,吓得连嘴巴都合不起来。
学长占了上风,顺着这股气势发声。
“刚才是谁打你?”
我从来没想过这场荒谬的剧场,居然还有我出场的份量,自然被吓得不轻。
全场二十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彷佛只要我的一句话,现场20个兄弟便会为我拼命;彷佛只要我的一个眼神,便能轻易让另一个人的世界崩塌。
学长的世界是我连幻想都幻想不到的世界。
我害怕这个世界,太不真实,太令人恐惧。
我甚至恐慌得连话都说不了,只是向学长投以求救的眼神,希望他能放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见我不回答,严肃地皱起眉头,严厉地再重复一次问题。
“谁打你?”
我努力举起颤抖的双手,指向菲菲。
学长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只不过是让我跳出来当面对质。我指向菲菲以後,学长将项链掏出,对方人马看见牌子,眼睛亮了起来,好似伴着三分尊敬,七分恐惧,对话的语气显然改变不少。
双方人马谈判过程中,我一句话都没有出,只是躲在学长的身後,希望能为自己刷上保护色。
後来听见反问学长想怎麽解决这件事情,我以为学长会转头问我的意见,我也以为自己一句“算了”便能终止所有的谈判。
结果学长没有问我意见,直截了当地给了对方一个答复。
“让她打一巴掌。”
听见学长说这句话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温暖的液体在眼眶打转,快要承担不了害怕的重量。
眼下的状况,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彷佛我是这场谈判的终点。
我用力地扯学长的衣服,他才终於与我对望。
我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得以发出声音。
“算了……”
”不能算。”
简洁、有力量的话语。
无处可退,无处可逃。
学长的衣服被我捉得邹成一团,亦如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从来没想把事情闹大,从没想过要向现在这样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没打过人,也没想过要打人。
此时此刻的学长听不进任何的话,除非我给她一巴掌。
学长说,若是不以牙还牙,日後对方还是会找麻烦,还不如一次过告诉对方,自己一点都不好惹。
我还是紧紧地捉着学长的衣袖,低声说出一句苍白的话。
“我只是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学长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久,学长才对着他们那群人下了结论。
“这次她放过你们,现在给我看好了,她是我段晨毅的人,谁再敢动她,我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给我滚!”
那班痞子见学长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朝我和他谢了许多回,才离开废区。
世界恢复了平静。
除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