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苦差事,只是在大队接力时,帮忙确认棒次及整理顺序,不要让接下来交棒的人找不到自己的班级,顺便避免碰撞事件,何澄佑与其他老师到对面,蔡予轩则是在离司令台比较近的跑道。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有点大,还好是最後的比赛。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在冷气房度过的,偶尔发传单,也是早上六、七点的事,现在接近中午的时间,阳光变得非常炽热,她实在无法忽略生理上的晕眩。
但看到小学妹和小学弟们努力奔跑、准备时紧张的模样,她好像忘了头晕这回事,跟未上场的学生们说加油。经过几次的比赛,各年级的名次出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晕眩随之而来,她觉得必须先找个地方坐才行。
「还好吗?」刚坐下,何澄佑声音便传来,她摇摇头表示没事,但他眼里还是充满担忧。
「你一定没再锻链,身体变差了。」企鹅老师到两人身边,调侃的说。
「我也觉得,以前的身体真的还不错。」
她记得每次升旗完,不管男生女生,整个班级都要跑步,大多是从两圈起跳,跑完还要做仰卧起坐与伏地挺身,企鹅老师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是女生就给优待,除非女生穿裙子的时候,才会跳过可能会曝光的运动。比起现在这种病恹恹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健康状况确实比较好。
运动会结束後,学生们在原地解散,他们跟着企鹅老师到「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是地下停车场旁的一间小教室,里面放了撞球桌、桌球桌,好几张沙发及一些没用到的教具。通常一群熟识的老师没课会聚在这里,泡茶、抽菸、聊天,而他们小学时的打扫区域就在这里和一旁的自然教具室。
蔡予轩坐在椅子上,何澄佑跟企鹅老师借杯子,倒了杯水给她。陆陆续续有其他老师到这里,有的看电视,有的打撞球,企鹅老师则坐在原地看着两人,最後将目光固定在她身上,她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记得你以前没这麽瘦,现在只剩骨头是怎麽回事?」
「哪有这麽严重,是瘦了点,但也没老师说的那麽夸张。」蔡予轩抿唇一笑反驳道。
「不,我同意老师说的。」何澄佑在一旁点头附和。
「你以前也没好到去,别说我。」
「但现在不一样。」何澄佑拍拍自己的胸膛,略显骄傲:「我可是有胸肌、腹肌的人。」
企鹅老师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以前很少看到你们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何澄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嗯,以前是男女朋友,要是靠得近一点,男生就会开始起哄,老师应该知道,小学时期的男生最幼稚了。」
「那你们干嘛在一起?」
「因为喜欢,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但毕竟是初恋,问题很多,我们都在学习。」
蔡予轩听到回答,傻愣愣盯着他看了几秒,便低下头喝水。没想到,何澄佑的想法与她近乎相同,他们都在学习,学习怎麽去喜欢一个人,学习怎麽当一个好的男女朋友,尽管最後的结局不那麽美丽,但至少对她来说,印象是最深刻的。
其他老师邀请他们一同打撞球,蔡予轩因为不舒服婉拒,她坐在旁边看他们玩。凝视着何澄佑带着自信微笑的侧脸,不禁陷入回忆。
她是个内向、慢熟的人,最讨厌的时刻就是熟悉一个班级两年後要拆班,把同年级的学生打乱再编班。但是,至今仍然感谢当初把她分配到这个班级,大概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种。
企鹅老师在第一天说了很多规则,让蔡予轩立刻意识到,这个老师与以往的老师不一样。对学生好是很好,但一样有惩罚,那时候体罚问题还不是那麽严重,上课话多就让他们维持伏地挺身的预备姿势,因为他说,学生多话,浪费他的力气打学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这麽有活力,那就消耗它。他们也养成到学校才换运动服的习惯,还有每天升旗完的运动,虽然那个时候会抱怨,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是真的变好了。
以为这次一样会很慢才能融入班级,但看到陈妍贞的时候,她内心小窃喜了一下。因为两人曾在同家安亲班,她们坐在一起,又是安亲班老师的偏心对象,每次全班被惩罚,老师都会再把两人叫到旁边的小教室,给她们另外的安慰。而且她能感觉到,陈妍贞是真的对她好,愿意分享一切难以启齿的话题,也愿意帮她教训当时是男朋友的何澄佑。
班上还有另一个她的熟人,叫做江锦卫,是英文补习班的同学。他与何澄佑很快与另个男同学江克也变成三剑客,三人闹是一起闹、玩是一起玩,就连欺负她也是非常一致。刚开始,她与何澄佑的距离就是这样,不远也不近。
等她意识到喜欢,便对何澄佑的欺负异常难为情,却不想扫他的兴,继续任由三剑客使坏。她跟陈妍贞说这件事,小学时期的女生最喜欢帮忙,陈妍贞下意识说会帮她,但蔡予轩不知道这种事情其他人能帮上什麽忙。
终於有一天,在陈妍贞的鼓励下,她写了告白的纸条,放学时交给何澄佑,希望他不要给别人看到,那人感觉到她的异状,难得不开玩笑,点点头表示自己回家会看。她的告白,是带着以後见了面会尴尬、做不了朋友的觉悟进行的,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还是忍不住幻想他的回应。
第一次的告白,以失败告终。何澄佑神情带着一点歉意将纸条递给她,腼腆笑了一下,委婉地拒绝中,还带着可能性。
「我们再多相处吧,我还不太了解你,怎麽喜欢你呢?」
蔡予轩燃起一丝希望,但她知道,太逼紧对方反而会让最後的希望破灭,小心维持两人之间的平衡。纸条一张接一张,从原本不知道哪里生出的破碎白纸,到完整的一大张信纸,内容越来越丰富,互相知道的也越来越多。
她想着,最後一次,这次说完就不说了。
「我还是喜欢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心神不宁,是怕再次被拒绝,也是怕可能真的做不了朋友。或许,她以後只能将对他的喜欢藏在内心深处,放到腐朽,再也开不出一朵花。
所以她才说,她对爱情的勇气,早就在那个时候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