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勇敢愛 — 第四章

隔日清晨,我抱着寝具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落地窗前,隔着轻薄的窗帘布仰望外头的景象。或许是冬天,吹进房的风带着寒意,我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那位有着亚麻色的头发的男学生把脚踏车牵出家门,踩上踏板,前进。

不等他骑经小公园,我的目光早就飘了过去。

腾浩和芽芽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的,他俩还不时击掌,他们之间的默契绝不比我和腾浩的差,应该说是比我们还好。

我静静的看着这景象。虽然痛在心里,但既然已决定放手就不该留恋,而且之後他会常常和芽芽腻在一起我必须尽快习惯这一切。我强迫着自己。

在往後的日子里我需要改变的习惯还很多。伤心的时候,腾浩结实的胸膛不会再借我靠了;生气的时候,腾浩温柔的声音不会再逗我开心了;开心的时候,腾浩爽朗的笑声不会再陪我笑了;疲惫的时候,腾浩宽厚的肩背不会再让我当枕头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再拥有了,因为选择了放弃。包括眼前的这匹帘子和这扇窗子,以後窗帘永远都要拉上,那道阳光不再属於我,因为要离开他,就必须抛下和他相关的一切事物。

我低着头双手抚摸窗帘,感受着它的触感,像是要揉烂存在我和腾浩间的回忆般一直蹂躏着。

「今天早些出门吧,我还得适应今後孤寂的上学之路呢。」我松开手,走向衣橱取出制服换上。

眼睛余光的纸箱,让我不自觉得正视它。

回忆,一幕幕出现在我脑海中。甜的,好甜;苦的,好苦;酸的,好酸;痛的,好痛;累的,好累;烦的,好烦;气的,好气;忧的,好忧……

恨的,我没印象,我从来都没恨过他。连续剧和新闻中常出现由爱生恨的事件,我不懂!我不懂为什麽爱一个人可以爱到恨之入骨,非把对方杀了才甘愿。当你爱一个人并且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带给她幸福吗?但当对方发现你不是她要的时,她会选择离开,离开你,去找属於她的幸福。这个时候,爱着她的你、想要她得到幸福的你,是该放手,正因为你,无法给她想要的,只是把她留在身边,她也不会感到幸福快乐,所以要放开她,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她会洋溢着幸福微笑来告诉你:「谢谢你,我找到我的幸福了。」,这瞬间,你会明白,她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所以……

「腾浩,今天如果你想要我幸福,请你放我走。」

太阳已经西下,我抱着纸箱站在家门口前的电线杆下和腾浩说话,影子好长好长……

腾浩沉默不语。

「你喜欢我吗?」我问。

他点头,始终不发一语。

「那你,爱我吗?」我再问。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爱。」他终於回答我了,但已经是好几分钟後的事。

「喜欢芽芽吗?」腾浩往後退了一步,站到路灯的照射范围外。

我又问,「还是爱她?请你老实的回答我。」

「爱她。」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就像是本能行为一样自然。

「我和芽芽你比较爱谁?」全天下的男人似乎都很讨厌这类的问题。我必须让腾浩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情。

他又开始不说话了。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是结果。

我把箱子放置於地面,走到他面前道:「请你记住,『喜欢,可以喜欢很多个』,所以你今後要跟多少女孩子说我喜欢你,我还有办法帮你,但是『爱,只能爱一个』要是被我知道你做出对不起芽芽的事,我们就走着瞧!」

糟糕,又来了……为什麽决定好的事,我总是做不到。

我得赶快走。

我转身推开矮灌木丛的小铁门,再打开木制的大门,蹲靠着它。

「可恶!为什麽停不了!」眼泪止不住,「可恶!」,我用力的往站在身旁的鞋柜捶打。

「晓清。」腾浩温柔的声音就算有背後的门挡着,却还是听得很清楚。

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什麽是幸福。」

「芽芽的公车差不多快到站了,你快去吧。」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晓清,你要多注意身……」

「快去!」我歇斯底里的吼着,要赶他走。这麽一吼,让我在走廊上跌的很狼狈。

他走了,这次他真的走了,迎接他的幸福去了。

尽管他已离去许久,我耳边还是存在着他的脚步声,腾浩的脚步声似乎代表着他的踌躇不定。但这一切就只是我的幻想,我希望他在我身边,继续陪伴着我,这感觉十分强烈。

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扶着墙壁打算回房间去。

锁上房门,我靠着它,直视高挂在黑夜孤寂的月亮,「我们这算是同病相怜吗?」

不是我让腾浩得到了他的幸福,亦不是腾浩成全了我的幸福,而是我们为双方的幸福而幸福。这件事,我过了好一段时间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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