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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利得到了留在这个舞台的资格,可这并不是维克托最满意的结果,也认为他对胜生勇利的了解不能仅留於现在这样的水平上,维克托从对方的歌声中听到了很多东西,听见了不安、听见了旁徨。
在当周比赛结束後,维克托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网去搜寻歌词翻译,胜生勇利是一个无法捉摸的「谜」,而维克托最喜欢、也最想做的事便是去了解世界上所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
与上周较保守的接触相比,维克托从竞演後的隔天开始便不断地尝试和勇利接触,也用闲暇时间去补了些青年帮唱过的电影与动画。
维克托会主动地去敲勇利的房门,邀请他一起练歌,但青年总会找了些理由逃开,维克托也曾问勇利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到附近的街道上看看,可被对方以「维克托太显眼了」而拒绝。
不过,在一连串的邀约後,男子也发现,若是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勇利较不会去闪避与维克托的接触,因此他可以推断胜生勇利或许并不是排斥与自己相处,而是还没习惯,甚至、又是对他有了些误解?
在维克托心不在焉地使用琴房练习时,勇利则是在自己的房内烦恼着,思考为什麽维克托会对自己这麽地「锲而不舍」?从上周的竞演发表,到现在已经是周二,对方不断地向他伸出手、展现自己的友好,可全部被勇利下意识地推拒了。
他在害怕。勇利害怕让维克托看见自己更多「不好」的一面。
可当维克托将勇利逼入绝境、不给他逃脱的理由与空间时,青年反而可以去面对这一切。
从日常的观察,维克托已经知道勇利习惯在哪一个时间、在哪一间琴房练习,他是一个擅长等待的猎人,可以充满耐心地在那边等着,一直到猎物出现在自己眼前:「勇利,我们聊聊吧?」
这是勇利第一次,面对面地深深望进维克托的双眼内,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勇利依旧会沉溺在这双漂亮的湛蓝色双眼中,平时看着相片、影片的影响力已经够大了,当胜生勇利与维克托四目相交时,他很清楚自己将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
摆在钢琴前的是标准的琴椅,铺着软垫、可以调整高度的长椅,但这长度并不能够安稳地塞下两个成年男人,可现场也没有其他椅子,维克托也不允许勇利坐在地板或站在一旁,最後只能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块。
「我很喜欢钢琴的声音,那有一种平静、单纯的感觉。」维克托用食指轻抚着黑色钢琴的边缘,在上头留下自己的指印,「对我来说,钢琴是全世界最复杂、但也最简单的乐器,它的复杂在於需要眼、手、脚并用,需要肢体协调,需要你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这是我觉得复杂的地方;但它也单纯,按下去的位置就会是你想要的音高,压下的每一个音是那麽的准确、固定。」
「不知道勇利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有一个人是那麽的单纯,但又这麽的复杂。」
勇利的指尖彼此交错摩娑着,他无奈地笑了,「我曾经的梦想很简单,就想着唱歌、尽力地唱歌。但後来我发现自己贪心了,贪心之後的结果就是发现自己并不如当初那麽单纯了。」
「从那一刻起,我发现自己变得更加在乎胜负,在意每一场演出所带给我的利益,在意我每一次登台的『意义』。」
「每一个舞台都应该有它的『意义』,对我来说,这样的胜生勇利是我喜欢的。」维克托轻轻地勾起嘴角,勇利所吐露出的纠结他再了解不过,人之所以会登上舞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是希望吸引他人的注意,不论每个人心中的「他人」是一群或是独一无二的一位。
「对我来说,胜生勇利是一个特别的人。」直接了当地,维克托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交到勇利手上,「但我没有办法去告诉你,这份『特别』究竟是该有怎麽样的意义。我想知道,勇利希望我怎麽去与你相处?」
现在,维克托.尼基福洛夫将所有的选择权交付到胜生勇利的手上,他将最脆弱的自己放在对方的手掌心上,而勇利的回答将会决定维克托是否能够得到他所冀望的回应。
在一段感情中,不论是友情、爱情或是亲情,都该是相互地给予回应,没有一段感情应当建立在不对等的付出上。
「我希望,维克托以『维克托.尼基福洛夫』的方式来对待我就好。」这次的笑容,勇利选择转过头,坦荡地面对交放在自己手心中的真诚,「而我也会用『胜生勇利』的方式来回应维克托。」
「……虽然,我可能没办法一下子就达到和维克托同样的开放。」
勇利所给予的答案是维克托从没想过、也从没听过的答案!这位男孩是除了父母、导师以外唯一一位告诉他,想看见「维克托.尼基福洛夫」的个体,对胜生勇利来说维克托应当是有一个属於他自己独一无二的样貌,不应该是网路塑造出的形象,也不该是带着面具、假笑所营造出来的躯壳。
维克托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张手,他直接将青年紧紧抱住,闭着眼将下巴枕在对方肩上,任由自己短暂地沉溺在这不热不冷、不愠不火的温度旁。
这正是维克托所追寻的距离,这是一个男子所希望的温度,同时也是一个他人看待自己的「方式」。
一年前,他选择离开萤光幕前,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就是因为维克托感到迷茫了。到底,歌迷们喜欢的是他的哪一个部分呢?是他的脸、他的笑容,是他的曲、他的嗓音,还是单纯喜欢维克托.尼基福洛夫所拥有的一切资源?
原先单纯的他变得不单纯了,当维克托发现自己开始怀疑、质疑自己的粉丝时,他就知道自己惨了,他没办法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每一首歌、每一首曲都是来自於对生活的感慨与感悟,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他的「人生」,甚至开始对身边的所有事物感到不信任,开始否定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这个人即将走上远离「爱」与「生活」的不归路。
因此维克托给了自己一年,他想要有一个自己的时间,没有工作、没有邀约、身边没有别人,只有维克托.尼基福洛夫与他的狗儿。
那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假期,可在休息的同时维克托却发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补不平的洞,即使拥有了自己的个人时间,可维克托知道这并非「生活」也非「爱」。
这时,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和他说过的话。
「每首歌都会有属於它的故事,而故事总是发生在人与人之间。」
这也是为什麽维克托会再次站上舞台,这次,他是抱持着探索的意味前来这个地方的,从雅可夫口中得知了这个舞台,一个不断有竞争、有新血交替的机会,正适合维克托现在所追寻的目标。
维克托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若有一个再次向众人演唱「伴我身边不要离开」的机会,他相信他会带给所有人不一样的画面与感受。
因为,他二十七年人生所追寻的那独一无二,现在就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