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個月的故事 — 「決定了」

「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去赴约?」苏浅坐在顾盼儿家的地板上,苦着一张脸,巴巴的又问了一次。从她今天早上见着顾盼儿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问多少次这个问题了,问的顾盼儿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苏浅见顾盼儿仍然滑着手机,不想理她,曲起膝盖在地上挪了挪,挪到她脚边,又问了一次:「你觉得咧?」

「你好烦。」顾盼儿总算抬起脸,不耐烦道:「不想去就不要去啊,又没人掐着你的脖子逼你去!」

苏浅被顾盼儿的比喻逗得笑了出来,但想到沈如是,脸又沉了下来,忽喜忽悲,烦躁不已。

「可是我不是不想去啊,我只是觉得等等逛着逛着还要被放鸽子一两个小时,很讨厌而已。」

「既然很讨厌,那就别去了,下午在这儿陪我,多好。」顾盼儿趁机怂恿。

「待你家有什麽好的,去年暑假我天天往你这跑呢,早上还得叫你起床,等你换衣服、洗潄,还嫌不够啊。」苏浅翻了个白眼,断然拒绝。

就算说的这样狠,顾盼儿非但不生气,还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容呆呆傻傻的,看着让苏浅不但不气了,还跟着笑了起来,结果两个小女生就这样摊在地上、沙发上大笑着,一时间欢快不已,让苏浅短暂的忘却了烦扰她已久的烦恼。

和顾盼儿在一起就是这麽轻松惬意,不必想自己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会不会惹她生气、会不会不知不觉又被卷入什麽是非里……总之,和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当真自在。

「行啦,别笑了,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顾盼儿笑的累了,缓一缓,问道。

「去啊,怎麽不去,也没法不去啊。」苏浅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肚子,无奈道:「临时取消约会等於放鸟,我又不是你,才不干这种破事儿呢。」

「又我。」顾盼儿听着不满意了,嘟着嘴道:「我哪时候放鸟你了,别赖我!」

「是是是,你是没放鸟我,你只是迟到两个小时让我饿着肚子等你而已,误会你了,抱歉喔。」苏浅翻了个白眼,讽刺道。

「拜托,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每次都拿这出来讲,不腻啊?」顾盼儿直接无视苏浅酸溜溜的语气,往沙发上大字一躺,又道:「而且你明明也有迟到过,少在那边。」

「哪边?啊?你这个迟到大王没资格说我啦,每次跟你约,我都已经迟到了你还可以比我晚到。」苏浅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啊啊啊,随便啦,我就是迟到大王啦,反正也只有跟你约才会迟到,安啦。」

「安个屁,就是这样才糟糕,为什麽只有跟我约才会迟到,你个大烂人,始乱终弃,劈腿王。」苏浅捶了顾盼儿的小腿一拳,嘴里胡乱的骂道。

「等等要抛下我去约会的是你欸,你才劈腿王啦。」

「我才不是去约会咧,是上战场,生死未卜,你还不赶紧珍惜我一点,说不定我这一去就死在那儿了。」苏浅半身欺在顾盼儿腿上,软绵绵的摊着,胡说八道般的碎碎念。

顾盼儿知道这是苏浅发泄压力的方式之一,原本没想理她,最後还是忍不住道:「别想了,说不定意外的圆满咧。」

「怎麽可能......」苏浅无精打采的将半张脸埋进沙发里,声音也有气无力的,不过倒是依言没再继续胡扯。

想到就累,唉。

明明之前还那麽期待过,真是世事难料,竟然在赴约前和那多情公子吵了一架。

想到等等该有多尴尬,苏浅的疲惫程度更是一路直线狂飙。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的日正当中,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嗯?奇怪,她肚子不饿啊,那肚子在叫的是......?

「嘿嘿,我肚子饿了。」呆呆的语气,附带一个傻傻的笑。

苏浅回了顾盼儿一个白眼。

两人下楼吃了午饭,瞎聊一阵,很快到了该赴约的时间。

「呃......顾盼,你觉得我看起来怎麽样?头发会不会很乱啊?」苏浅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紧张的问。

「还好啦,别再摸东摸西了,你再不走可就要迟到了。」顾盼儿看了看时间,提醒道。

「好、好吧,那我走啦。」苏浅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忐忑的朝顾盼儿挥挥手:「掰掰。」

「掰掰,祝你约会顺利~」

「就说不是约会了!」

「沈、沈如是?」

「啊,你来啦。」沈如是抬起头,看着苏浅,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抱歉,我迟到了。」苏浅紧张的道歉。

一直以来,就算她跟谁约、约几点、多早出门,她都可以迟到,有时是五分钟十分钟,有时甚至是半小时一小时,对此她真的是十二万般的无奈,只能说是天使地利人和吧,给不少人人添了不少麻烦。

「不会,反正有手机滑,不会无聊。」沈如是点点头,表示不甚在意。

你当然觉得还好了,毕竟这次才迟到二十分钟嘛.......苏浅心虚的想。

「那,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彷佛要岔开话题似的,苏浅连忙问道。

「这儿。」沈如是往前指了指:「我们要去搭机场捷运,离这有点远,要走一段距离,这边人多,你小心一点。」

「喔......好。」苏浅迟疑的点点头。

她不是不知道沈如是很讨女生欢心,但看他这样即使在尴尬的气氛中,仍然讲话得体,行为绅士,她还是不得不佩服。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一段。

苏浅中间几次试图开口打破沉寂,但周遭人声鼎沸、人潮汹涌,她又不认得路,只好专心的跟着沈如是走,无法继续分心想话题。

而沈如是中间也几次看向苏浅,欲言又止。

其实他本来以为,那天吵过之後,苏浅会愤而取消约会,结果她什麽表示也没有,还是照常来赴约了,而且还是......精心打扮?

沈如是上下打量着苏浅的衣着—白色荷叶边衬衫,配上格纹短裙、黑色丝袜,脚踩黑色包鞋,前端还镶了亮晶晶的水钻,乌黑的秀发紥成了类似公主头的繁复造型。

非常有气质,配上她总是冷淡澄澈的眼神,看上去颇有几分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模样。

沈如是又偷偷瞟了几眼,感觉有点动心。

原本他还打算到了那儿和学姐吃甜点,就放着让她自己走回程了,但是现在......他有点犹豫了。

放她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好?

「......接下来往哪儿走?」

苏浅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沈如是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入神了,竟然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啊,抱歉,这边走。」沈如是立刻冷静下来,将苏浅往一边带。

在这有点诡谲的气氛中,两人总算是抵达了机场捷运的月台。

「这麽说来,这是我第一次搭机捷呢。」苏浅淡淡的开口,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双眼发亮,似乎对车厢里的模样感到颇为新鲜。

「是吗?我之前搭过了,其实跟一般捷运差不多的,就是座位多了点,比较像......火车?」

「是这样吗?我没搭过火车,不知道呢,不过座位这麽多,人又这麽少,空间很多,真是舒适。」苏浅享受的叹了一声,拍了拍一旁空着的座位,很是满足。

「这样就满意啦?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沈如是忍不住笑了下,那笑,分不清是嗤笑多一点,还是有趣多一点。

「干嘛,不行啊?」苏浅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道:「我喜欢人少的地方啊,人多嘴杂,又吵是非又多,有什麽好的。」

「我又没说什麽,别瞎想。」沈如是笑笑,但是心里的确一瞬间闪过了「真是无聊」的想法。

他这个人向来爱说话,有时是认真的话,但大多数都是为了吸引别人注意而说的废话,他喜欢和人聊天、做点评论。

老实说,就是爱出锋头。

所以苏浅这种避人避世的个性,和他不是很合。

但这个念头才出现没多久,就被一个非常、非常的突发状况给掐断了。

苏浅大概是喜欢车厢内拿捏的恰好舒适的温度、车子轰隆隆的低沉声响喜欢的紧,加上机场捷运每站之间的距离颇远,车程颇长,巅簸一阵後睡着了,而随着车厢晃动,她的头颅这麽晃啊晃的,竟就这麽晃到了沈如是的肩上。

咚。

沈如是瞬间全身僵硬。

他想想想该怎麽办,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脑袋完全当机停摆,根本无法思考。

半晌,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试着轻呼几次苏浅的名字,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

然後。

然後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该叫醒她吗?好像不太好。

可是这样让她靠、靠着,好像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呃啊啊啊……」沈如是掩面低吼。

结果,不知道怎麽办才好的他,拍了张照片,传给梨朝雨。

梨朝雨:『?!?!?!?!?!』

沈如是:『我该怎麽办…(崩溃)』

梨朝雨:『哇靠…猛哦』

沈如是:『这个太强了啦』

梨朝雨:『所以决定是她了?』

沈如是顿了顿,再次看向身旁的人影,苏浅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的颤动着,宛如蝴蝶扑翼般,令人怜惜。

『…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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