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閃Go】Crystal — 26、淺嚐而止

男人意识到房内的奇怪的安静,似乎将其归咎为自己不请自入的缘故,他没有继续往房内更深处移动,而是将手上的提袋放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并做个手势请医生继续说话。医生来回看着男人和坐在床上的她,好像理解了什麽後便继续做说明。

井川空不停点头,摆出在学校上课时假装认真听讲的模样,实则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门口的男人。

右撇子、习惯领导、经济宽裕应该是源自家里的资助、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谨慎、做事井井有条、擅长谈判……

看起来是个不太好呼拢过去的人。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医生又提醒她出院前记得领药,白袍一甩便俐落地起身离开,经过门口时还向男人点头致意。

原来是把他当作接到消息赶来探病的家人了。

她看着男人向医生说句「辛苦了」,将病房的门完全关上後,转身在只剩他们俩的空间里和她大眼瞪小眼。

她没打算先出声,手紧抓着被子摆出防卫性姿势,面上装出对陌生人应有的警惕、以及隐藏其下偷偷打量男人的好奇——这个年纪应有的。男人移动的步伐打破了静滞的空气,他提着袋子向床边走来,从中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我猜你需要这个?」

她道谢接过,不经意地查看瓶盖确认没有针孔或其他痕迹,排除下药的可能性後扭开瓶盖。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又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饭团和面包,全都是方便手持且不容易弄脏衣物或双手的食物。「你应该午餐还没吃吧?多少吃一点。」

她看着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食物不自觉吞了口水。这总不会叫她全部吃下去吧……

「医生说了,营养不良就更应该饮食正常,尤其你还在发育的阶段。」男人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提起医生离开前最後的叮嘱,指尖点点在桌面上一字排开的食物。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我觉得我喝水就够了。」

「在发育阶段不好好补充营养可是会长不高的,井川同学。」他凉凉地说,嘴角带着刻薄的弧度,双手环在胸前助长他话里的威吓成分,封杀所有反驳的余地。

看看这个,习惯居於上位的人才有的臭屁态度!

尽管她早就猜出送自己来医院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也对男人会察看她的证件不感到意外,但实际处於两方资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仍觉得理智线越绷越紧、甚至觉得那笑容有十成十的挑衅!

脑袋迅速地运转後,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时起冲突占上风的绝对不会是自己:先不说公园里那麽多人看到男人把自己送来医院,大家都只会把他当作解救「柔弱少女」的好心人,若是现在不服软只会被当作是无理取闹。再加上她根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学校,音无老师的过度关心她真的无福消受。更何况男人只穿一件衬衫的身体下看起来也不像藏了甚麽武器……

目前来看,乖乖听话才是上上策。

井川空慢吞吞地拿起最小的饭团。男人见她顺从地配合後便收起表情,自顾自地拿出一本书开始阅读,中间还能分出心神提醒她要喝水。

要你管!

难得幼稚一回的井川空表情晦暗不明地灌了一口水。

病房不甚宽敞,想来透过急诊得到的落角处并不会高级到哪里去,让她更能清楚意识到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人的存在。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身体没有太多力气接收外在的刺激,使得嘴里的食物失去该有的味道,她勉强吃完一个之後便再无心情继续。

男人抬起微微低下的头,视线在桌上的食物和她之间来回移动,让她又是一阵不自在。

「我吃不下了。」她硬着头皮回应。

「病患得好好补充营养。」男人自若地接话,随手又从那堆食物山中挑拣出一个小面包推到她面前。

「……我不是很喜欢吃东西。」

以前还可以用营养药剂充数让身体维持在良好状态,自从来到这里後她根本是想到才会进食,饥饿这种东西只要时间一拉长就没有感觉了,她也不在意。

男人阖上了书本,「为什麽?」

「有人喜欢就会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吧。」

「任何现象背後都有原因,『正常』这个词未免太过笼统。」

「我不这麽认为。」

「前半句还是後半句?」

「都是。」

「前半句是合理的,无庸置疑。」

「至少在『我不喜欢吃东西』这件事上不成立。」

「那为什麽『你不喜欢吃东西』没有原因呢?」

「如果我能解释这个,『我不喜欢吃东西』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得出解答。」

「这不是很好吗?」

「时间不该被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男人玩味一笑,「为什麽思考这些是无意义的呢?」

「有些东西有意义,有些东西无意义……」意识到自己又讲出类似的话,整个思路都被男人带着跑的事实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未免太不小心了,尽管男人无法对她造成物理上的伤害,也不该这麽掉以轻心。

见她闭紧了嘴,男人敲敲桌面大有话题继续的感觉。「抱歉,稍微偏题了。继续原本的问题可以吧?」

「没必要一直讨论这个吧。」

「你应该知道,人得由进食来获得大部分的能量吧。」

「它很重要,我知道。」

「既然它不得不做,尝试喜欢它做起来也会比较快乐,为什麽不试试?」

「我不得不上学,但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喜欢学校。」

「喔,这样的比喻真具体。」

「很高兴能够被理解。」

「中学生喜欢上学的是少数,但脱离学生身分後怀念学校生活的人也不在少数。」

「听起来像讨厌的老生常谈。」

「抱歉啊,毕竟都脱离十年有了,感叹一下不为过吧。」

二十五岁上下,居然还这麽年轻啊……她瞥了一眼男人的脸庞,抱起手臂让自己的身体努力贴合枕头,同时摆出不耐烦的表情。

「就算这麽说,现在的我也无法理解。」

「当然,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也是中学生的特色之一。」

「很高兴您能理解,想必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谁没有过去呢?」

跟这种狡猾的聪明人讲话还真累,平常也就算了,这种单方面被牵制的感觉实在有够糟糕。她动作轻巧地下床,打算尽速离开这里免得因心力交瘁身体又有不好的变化。

男人见她欲直接拔掉点滴针头的举动,不慌不忙地开口:「这种情况下,还是得由家人把你接回去吧。」

「这种好手好脚的情况下,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这种被紧急送医的情况下,有人来接比较妥当。」

「……我的家人在忙,不方便立刻过来。」

「我不赶时间,陪你一起等也无妨。」

「麻烦一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人做这些事,於情於理都不合适。」

「那麽,学校老师也可以吧?你能联络到导师吧?」

「我不认为老师的职责还扩展到校外。」

「我们国家非常重视未成年人,要是你在校外发生什麽事,你的导师也难辞其咎。」

「没必要给人添额外的麻烦。」她拔出针头,细小的血珠在卫生纸上晕染成暗红色的印记。

「家人不行、老师也不要……」男人脱长音的语调让她想到翘起尾巴的狐狸。「我就毛遂自荐送你回家吧?」

她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我能照顾好自己,谢谢。」

「从一个刚被送进医院的人口中听到这话,格外有说服力呢。」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乎觉得她努力想藉口拒绝的模样很有趣。「如果放任身体不适的未成年人自己回家,我会被全国有良心的国民唾弃的。」

「您送我来医院已经仁至义尽,其他就不必了。」

「你瞧瞧,做决定的是你,最後承担责任的是我,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她深吸一口气後回以有礼的微笑,「我认为让第一次见面的人知道住处是非常危险的。」

够明显了吧!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麽明白了,如果还执意送她回家只能说明这麽男人心怀不轨!

「不错不错,危机意识蛮充分的。」男人拍手数下,绦红色的双瞳划过一丝得逞的精光。「既然知道不能由陌生人送你回家,那就请家人或老师、总之就是你能信任的人来吧。」

……她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跳下陷阱了?

男人好像嫌她脸色还不够难看,又补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人的话,医院附近就有警察局,我想人民保母很乐意代劳的。」

…………

生气就输了生气就输了生气就输了生气就输了生气就输了,冷静下来!想法被带着跑已经够糟了,不能连情绪都被牵着走,冷静下来!他是大人,在这里跟他吵起来把事情闹大没有好处,冷静下来!

井川空冷着一张脸拿起手机开始输入讯息,完成後面对门口的方向坐在床沿,背脊拉得笔直,湛蓝色的双眼持续忽略坐在床边的男人。男人知道她妥协後便停止刁难,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开始看书。

不过这样就够碍眼了。井川空抿直的嘴角又下垂几分。

在井川空努力把男人的存在看得像空气一样稀薄时,病房的门猛然被拉开,一个青涩的嗓音慌慌张张地闯入沉默的室内:「你没事吧?学……」

井川空一个锐利的眼刀射过去,声音的主人只觉得被一股冰凉钉住身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让脱口而出的称谓前半音节变成喉间含糊的停顿:「姐…姐,你怎麽了?怎麽会在医院?」

井川空站起身面对小跑步至床边的剑城京介,以相较男孩自然不少的态度回应道:「没什麽,只是中暑……」

「是气喘,医生说平常就得多注意,千万不能让它恶化,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谁、叫、你、多、嘴!

井川空已经懒得遮掩双目里的凶光,其锋利的力度直直穿过镜片毫不留情射向与剑城京介搭话的男人。她隐约能看见男人还分神朝她的方向勾起「你奈我何」的笑容,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会气血攻心休克身亡。

剑城京介虽然仍对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感到疑惑,注意力却被男人话中的严重性吸引过去,频频朝井川空投以担忧的神色,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你是井川同学的弟弟?」男人接过话题的主导权,他朝男孩伸出手再配上友善的笑容,活像个热心助人的好青年。「幸会,今天是我送井川同学来医院的。」

「啊、那个…请多指教,家、家姐受您照顾了。」剑城京介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回握,让井川空只想大声吐槽「不用对这个男人这麽客气」!

「气喘虽然是现代人常见的病症,但绝对不能轻忽,可能得麻烦井川同学的家人多注意,包括饮食和环境各种方面,若还有不清楚的地方等等再去领药处问清楚就好。」

「好的,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剑城京介慎重地点头。

「井川同学刚醒就吵着要回去,虽然目前没甚麽问题,但我想还是有个人跟着比较好,才让她把你叫来。」

「是,我也不放心学…我也不放心姊姊一个人回家,劳您费心了。」

「井川同学应该很喜欢逞强吧,这样的坏习惯早点改掉比较好。」

「家姐从以前就这样……」

这小子也太融入角色了吧。井川空只觉得额角开始泛起熟悉的刺痛。

她揪住剑城京介的领子,朝男人露出自认最亲和温良的笑容道:「今天给您添了很多麻烦,非常感谢您。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早点回去免得家人担心。」

「呃,是、是呀,那我们先告辞了。」剑城京介鞠躬的动作还没做完,就被井川空拽着手臂往门口移动,让他踉跄了几步才重新站稳,踩着慌乱的步伐跟上。

「等等。」男人的叫唤声止住女孩就要走出门外的步伐,他提着来时的袋子走向两人,递给井川空。见井川空没有反应,他的手臂又往前伸了一点,最後乾脆直接抓起剑城京介的手把袋子交给他。

「本来就是要给你吃的,拿去吧。」

语毕,男人就潇洒地挥手离去,只留个背影给用眼神几乎要把男人的背部刺穿的井川空和摸不着头绪的剑城京介。

哼,走了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面了。

……等等。

她还不知道这个替她出急诊费和还帮她买食物的男人的名字啊啊啊————

她才不要欠他人情!绝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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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字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呢.......

大家猜出来这个男的是谁了吗><

是原作里就有的人物!!!(但我好像OOC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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