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川?」
闻声回头,井川空将惊讶很好地藏进没有弧度的嘴角,对着来人点头回应。「三国学长。」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麽,小幅度摆动头部观察四周,周身甚至隐隐戴上防备的气息。
看见她这个样子三国太一马上就反应过来,他略带无奈地安抚眼前如临大敌的学妹:「南泽去准备比赛了,这里只有我。」
能够让学妹这麽害怕他,南泽你也真是不简单啊。他心想。
被戳中心事的井川空停顿了下,接着便轻咳数声将自己适才的反应通通收起来,好似甚麽都没有发生地继续和三国太一闲聊,「学长没有要比赛吗?」虽然她在脑内已经调出自己平常亲为的练习纪录,早就明白少年不上场的原因了。
「啊,接力这种比赛不是我擅长的。」三国太一摆摆手,脸上只有坦然,全无承认自己弱点的不好意思或恼羞。
这种直率和坦荡反而让人感到舒服啊。井川空在心里暗自佩服。果然这样的人才能带领好球队,要是所有学长都像三国太一这样就好了。
记忆里那个死皮赖脸的紫发少年让她的眼角不自觉抽搐几下,随後再用几下轻咳声掩盖过去。
「怎麽今天还来社办?有什麽东西忘记拿了吗?」
「有个认识的朋友想考雷门,就带他来看看。」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只会在外面看看,不会进去。」
毕竟社办内有练习纪录和讨论战术的笔记绝对不能外流,还有贵重器材和其他社内财产,她相信剑城京介的人品,但这也是为了保护他,同时也不会让其他人为难的最好办法。
闻言,三国太一爽朗的笑了几声,接着又在她肩上拍了几下,「很好,告诉他雷门足球社随时欢迎有志青年的加入。招生工作任重道远,经理辛苦了。」
她露出微笑回应,「队长也是。」
你来我往个数句後,三国太一向她挥手道别,大概是去观赏接下来的二年级接力赛。井川空绕到建建筑物另一头,不出所料找到正一脸痴迷样几乎快要跪在地上膜拜旧社办的男孩。
井川空忍俊不禁,放轻脚步走近他,「难得来了,要不要拍照?」
「要!」剑城京介兴奋得连手都在颤抖,白皙的脸庞因激动的情绪呈现粉色,一双黄色的眼睛因神采奕奕闪烁耀眼的金色。他手忙脚乱的把手机递给井川空,小跑步至门口的招牌旁边局促的竖起食指和中指,脸上的神情却是连阳光都嫌逊色的灿烂。
拍好照後,井川空原本想直接把手机交给男孩,却看见男孩眼里的炽热不仅没熄反而有更旺盛的趋势,她不自觉退几步,顺便抛出疑惑的眼神。
剑城京介搔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能不能…和学姊一起拍照?」语毕,他又伸手胡乱在面前挥动,脸上的粉色逐渐往鲜红色渲染。「呃,如果不方便、也没…」
「我又没说不行。」
「对不起造成学姊的困扰…咦?」
剑城京介瞪大了眼,眼前的女孩浅浅一笑,背着光让点点灿金描绘她的轮廓。她随意拦住路过的某个学生,简单说了几句後便把手机交给对方,又拉着剑城京介在旧社办旁站好。女孩的头稍歪,一缕黑发轻轻自背後跑到前方,如泼洒的墨镀上灿金的薄膜,一瞬让他有些恍神,只能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笑一个吧。」
接收到女孩低声的暗示,他才反应过来跟着扬起笑容。
互抵的肩头传来恰到好处的温暖,足以提醒他当下的真实。
一键成永恒,片刻为纪录。
剑城京介喜孜孜地接过手机,「今天可要跟哥哥好好炫耀才行。」
认识男孩一段时间,深知剑城兄弟俩感情深厚的她也没多说什麽,只是特意将手腕上的手表正对男孩,不经意似的提起,「快三点了。」
剑城京介一个激灵,今天过得太开心让他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一眨眼间就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有些失望的低语,「本来还想说要看学姊比赛替你加油的…」
「我没上场比赛,没关系的。」她看着男孩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又开口安抚道:「哥哥的复健比较重要,快去吧。」
临别前,剑城京介又郑重对她鞠躬好几次,对井川空领他一观偶像崛起之处的感谢之情就快满溢而出,还是井川空三催四请催促他赶紧上公车,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雷门;甚至人在公车上也还在对她挥手,直至驶远消失在马路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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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川空回到操场上刚好碰上全校的接力赛都已结束,某些学生已开始往室内游泳馆的方向前进,抢夺接下来观赛的好位置。她难得心情颇佳地哼起歌,在众人来不及注意到她之前便闪进校舍角落的女厕里。
哼歌稍嫌不够,她索性张开嘴巴轻轻唱起来,对着镜子拔下眼镜又拿起发圈把头发紮成高马尾。
其实盘起来更能集中精神,但是对付这种货色,这样就够了。
从镜子里看见身後突然有人出现,她确认好人数後慢悠悠地转身,同时将手伸到门把处确认上锁。
五个人,四分钟。
压低身体避开朝自己扑来的人,她举起刚刚从角落抓起的扫帚直往旁边另一人的肋骨用力戳下,接着又接住另一人迎面而来的拳头,抬腿就是一扫把那个倒楣鬼的牙齿弄断了几颗。
现在的身体娇小得恰到好处,让她可以在包围圈里轻松横冲直撞。一个回身,扫帚直挺挺地刺向某个人的气管,手肘也给予另一个人痛击,同时用脚挡下扑过来的拳击,再让扫帚转弯向那人的眼窝处招呼。她向旁边一滑躲开前後两人欲抓住自己的意图,抬起脚对着其中一人的阿基里斯腱狠狠一踩。
要是穿高跟鞋效果更好呢。听着在耳边盛放的惨叫声,她不为所动地再举起扫帚把某个人扫到厕所隔间的门板上,顺带再踢倒水桶把地板弄得湿答答,让欲夹攻的两人来不及煞车便相撞跌在一起。感觉到有手臂攀上自己的腰侧,她不慌不忙地抓着对方的颈部往後折,听见骨头移位的声音才松手。
甩动扫帚的动作灵敏的像挥舞长枪,她让扫帚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最後击中从背後偷袭那人的太阳穴,才甩甩扫帚掂量重量。有点太轻了,但也不难用。
四分三十三秒,有些偏差但还可以接受。
他们五人或坐或躺,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严重的外伤,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彷佛被舰艇狠狠辗过,根本站不起来。地上的水洼弄湿了他们的衣服,但所有人的力气和心神都拿来应付疼痛,以及五个人仍不是一个小女孩的对手产生的震惊和羞耻,已无暇顾及其他。
步伐落下溅起的水花声让他们胆颤心惊。
「从哪里来就滚去哪,自己走不了就派人来接。」女孩面上平静无波,语气平和得不似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打斗。湛蓝色的双瞳缓缓扫过,让在地上的他们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尾椎而上,纷纷打了哆嗦。
Crystal,果然名副其实。
突然女孩秀眉微蹙,身子往旁微微一倾,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一抹银光快速飞过——
惊恐的惨叫声顿时充斥在宽敞的空间里。
倒下的那人是先前藏在某间厕所内的同伴,他狼狈的自隔间内跌出,头部不偏不倚浸在一片水漥中,任由发丝被沾湿。他的颈部上扎着一把轻薄细长的刀刃,在昏暗的空间里也闪着阴寒的光芒,伤处还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却足够让人心惊,那是颈动脉的位置。
女孩的轻笑声本该是清脆动听,放在此时此刻却像来自炼狱深处的阎王索命般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们要玩阴的,我也愿意奉陪,」她向前走几步,对其他人因恐惧往後缩甚至怪叫的反应视而不见,找到那颗先前偷袭失败的特殊子弹,狠狠一辗,直到再也看不出完整的形状。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命继续玩下去!」
湛蓝色的眼睛已完全变成深不见底的墨蓝色,令人联想到暴风雨卷起的狂浪,凶狠的戾气浓厚得令人窒息,铺天盖地直奔地上的六人,让他们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惊声尖叫此起彼落,还残留些许理智的某人拿起装置直接转移,转眼间厕所内便只剩她,只有地上大摊的水渍和门板上遗留的撞击痕迹显示着刚刚的打斗不是一场梦。
她将扫帚丢到角落,对自己熟悉的武器不在身边这件事感到有些失落,随後赶紧打起精神将发圈拆下并整理好头发,再对着全身镜仔细查看有无任何不妥的地方:任何一点脏污或是血迹都可能让人起疑,她不能犯下这麽基本的错误。
其他东西会有人来复原的。她冷哼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系在大腿上的暗器就这麽白白送给对方,又有一度想砸毁镜子的冲动。
深呼吸几口安慰自己迟早会要他们全部奉还,她转开门锁後对外头的阳光反射性眯起眼睛,将眼镜重新挂回脸上,头也不回的地离开。
小跑步赶至室内游泳馆,正好赶上一年级的女生游泳接力赛,她本想在这里与神童和雾野会合,却不想人潮汹涌根本找不到目标,倒是先碰上了仓间典人。
「井川!你刚刚跑去哪?神童和雾野都在找你。」
闻言,井川空将一绺因奔跑而散落在脸上的碎发勾至耳後,对着一脸好奇的男孩淡然回应。
「没甚麽,透透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