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可能回头,所以他告诉自己,拿到这个学位,如果到那时她还在,那他就再不放手。
这半年多来,透过李麟他得知了吴安雅的各种近况,而他毕业前发现的那件事,也已经照计画执行了几个月,几个月後就要到收网的时刻,这是他最後一次设计吴安雅。
回来前,他也曾悲观地想,也许到时他将一无所获甚至不被原谅,可现在,他信心足了点。
嗯......可能到时还是得哄一下,或者被骂一下。不过想想,也挺值得。
「你现在学位念得如何?拿到了吗?」吴安雅的声音把他从思考中唤回,她神色如常地询问。
「嗯,前几个月终於毕业了,在原本老板的实验室当博後。」他说。
「那现在......还过得好吗?」
他意识到这句话有歧异,但还是装作听不懂,淡淡地说,「还行吧,反正不急着回来,博後边做边等好缺罢,况且那边的环境也比国内好。」
吴安雅听了却没好气地回:「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果真还是很在意啊,他有些开心,谎话随口就来:「嗯,我们相处得蛮好的,不太吵架,偶尔意见不合,沟通也蛮好的。」
「真的?」
生物学里有个名词叫做『阈值』,一个反应开始前需要足够的能量,那个所需要达到的能量高度下限,就叫做阈值。经过了这个点,就可以引发反应。
他觉得,他现在给她设计的局就有些类似这个概念。他现在每个谎话,都是在加强那个幻影的重量,是在加强吴安雅心中那个需要克服的障碍的高度,一个情敌。
试想,倘若她在这个情形下还愿意去找他,要嘛,她就是看开了,要嘛,她就是想放弃。前者是不爱,後者是爱。所以他设计了一个危机。把不爱的可能降到最低,至少她要是愿意去找他,好歹是看重两人之间的情谊。
对,说来说去,他就是在作死,忍不住的对她使坏。
所以李彦霖维持着愉悦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後加重语气,「还是你还想听甚麽『更近一步的』──」
「够了够了够了!」
吴安雅臊得满脸通红,瞪了他一眼。
顿了顿之後,又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幸好我们认识的时候,就不会说:『以後嫁给你的女孩是很幸福』之类的话。」
「呵呵,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想娶的人?」他反问。
可吴安雅反而还有心吃菜,一脸没神经的问,「唔?有喔?」
「你。」
她被重重的呛了一下,摀着嘴,狼狈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跑到洗手台前咳了好一阵,他也许应该站起来关怀一下,可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会想听到他的道歉。道歉要说甚麽,『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开甚麽玩笑。
所以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吃饭,只是淡淡地说:「啊啊,真受伤。」
等她止住了咳嗽,漱了口,终於有余裕回头过来,满脸窘迫的找他算帐:「李彦霖!你故意的吧,这混蛋。」
「嗯?我说真的。」他只是陈述事实。
她反而表情空白了一阵,站在洗手台前,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神色犹豫,最後她说:「彦霖,我──,就算跟你交往,也从来没想过要嫁你。不是你不好,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我父母婚姻失败你也知道,不过是张薄纸,我也知道我会让阴影缠住,我、我没有自信。」
他知道她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没有自信,跟她父母的事,可关於没有想要结婚这件事,他有些不信,也许结婚这个名词太虚幻,可他确切明白对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这件事可能是她在说谎,想让他不要不安。
他考虑了一下,如此回覆,「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也没想婚姻,在一起也无妨,」顿了顿,叹了口气,对她说:「你舍得吗?你可以舍下我,可你舍得她吗?尤其在知道她需要肩膀的时候。」
本意是想把话题引到陈如曦那里,却没想到吴安雅却是说:「那是因为知道你要去追求你要的人。」
他的心里被震动了一下,那段话的主词明明是陈如曦,对方却只想对他解释自己放手的事,他既感动又酸涩,五味杂陈,按耐着想说实话的强烈冲动,却又忍不住透露了思绪,「那时候,如果你开口,我是会留下的。」
吴安雅的反应令他心疼,她动了一下又极力压抑了下来,看着他的目光慢慢泛红,满是不解与委屈,靠着洗手台深呼吸着,眼泪掉下来前,她虚弱地问了一句:「......现在说这个做甚麽?」
他在心里道歉,压抑着不忍,依旧继续把该说的话说完,「对,因为机会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分开,各自往前走......我不会回头,我知道你也不会,可你还是没有回答,你舍得她吗?」
她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闭上眼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眼时,目光依旧是红的,可语气平缓:「你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甚麽?」
这有些出乎预料,「嗯?」
吴安雅不无委屈地回答:「如果你早就知道到我的答案,为什麽还要这样惹人哭?」
「呵。」
他轻笑了一下,是啊,为什麽,他的各种使坏,其实对方都看在眼里,可她却还爱他,她还不知道,就是因为这般包容,才让他无法松手,一年真的很短,可在此时,却又显得太遥远,他颇有些怅然地开口,「我也是,会欺负自己喜欢女孩的人啊。」
安静了一会儿後,吴安雅问,「......你现在,幸福吗?」表情真切关怀。
他知道对方在问甚麽,他理解对方心里的不舍眷恋以及企图将之转换成对於单纯老友的简单关怀,这冲淡了他深埋的不安全感与防备,至少,他的幸福对她而言是重要的,他想着,造成她的误解也无所谓,至少成全了他先前铺陈的谎言。
可说到底,他只是想回答『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感受,李彦霖感受着心里满溢的酸甜情思,他回答:「我已别无所求。」
小剧场
一直在背锅的二哥表示:好事者到底几个意思,小霖儿你说清楚。
老李:咳......那我就告诉你妈你是弯。
二哥:......弯的招谁惹谁,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