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慕青 —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石清河刚刚跟米铺那些掌柜说完话,在书房看账本。

“表哥,天热了,喝完莲子汤去去火吧。”六年的时间,足够让夏之颐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走起路来裙摆摇摇,摇曳生姿。说起话来,嘴角含笑,最是妩媚。

石清河是爱这款的,去青楼点的也是这款。

“好。劳表妹费心了。”石清河终于肯放下手头的账本,抬头起来,言笑晏晏地接过来。

再一顺手,将夏之颐直接拉进怀里,坐在大腿上。

“表哥,你真讨厌,还有下人在呢。”夏之颐娇羞的埋进石清河怀里。

点头示意石慕青退下的时候,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石慕青真的很疑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只要夏之颐一出现,石清河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只能用一个字“差”!两个字“漠视”!来表达。就变脸变很快。看着夏之颐就一脸春风和煦。看着自己就是一脸丧妻相。就真的很委屈!明明人家是个尽忠职守的小书童来的。

所以石慕青只要一看到夏之颐就都很自觉的退下,留两人亲密时光。

这大概是石清河最轻松的时刻。

放下那些勾心斗角,放下那些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

一室春光,里面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石慕青出了书房,转身去了厨房。叮嘱厨娘今天晚上要做点炸的食物。

这位少爷的怪癖在于,前一刻很享受的吃完可爱表妹的降火莲子汤,下一刻就要加倍的吃上火的食物。不然一个下午就会有低气压一直在他头上盘旋。

来回话的账房掌柜们,一个个都被批的灰头土脸。

虽然自己并没有被殃及池鱼,但还是有过一次的经历,根本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慕青,老夫人有请。”门口丫鬟冬雪一脸娇羞地叫着她。脸已经红成了红苹果。

冬雪是石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却生的不高,十分小巧。办起事也十分麻利,深的老夫人的喜欢。

“好的,冬雪姐姐,我这就过去。”石慕青刻意压低声音回话,已经成为了习惯。

来到竹苑,竹苑十年如一日的清净。竹叶茵茵,老夫人一向没什么事,就待在佛堂念经。

所以石慕青很自然的走到佛堂去。

“老夫人,您找我?”石慕青远远的站在佛堂外,朗声说道。

“慕青来了啊。进来吧。”冬雪扶老夫人起身到正厅坐在主位。石慕青也走近,微弯着腰。等石老夫人的差遣。

“慕青啊,你跟在少爷身边也有几年了吧?”老夫人手里一颗一颗地转着佛珠手串,一边慈祥的说着。

恶主虐仆什么的是不会有的。

石清河这几年变得更加阴郁之后,就很少来竹苑了。所以石老夫人想要了解什么,都是召石慕青来回话。

“回老夫人,五年有余了。”石慕青恭敬地回到。

“那今年也十六了吧,是好娶个媳妇了。”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石慕青吓了一大跳。石家少爷今年二十有一了,也不见石老夫人催他娶妻生子。自己才十六,又只是个小厮,怎么会扯到他身上的?

“多谢老夫人关心。慕青只不过是石家奴仆,实在不敢劳老夫人费心。”石慕青弯腰作揖,谦恭非常。

“你跟在清河身边这么多年,照顾他也很辛苦。冬雪虽然年纪比你大些,但却是个很能主事的孩子,跟了你,定能帮你扶持起一个圆满的小家。”老夫人牵着冬雪的手,仍旧笑呵呵地说着。

石慕青愕然。她不知道冬雪竟然有此心思。

冬雪姑娘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作为一个小厮,如果能娶到这样一个美人儿,真是福气。

来福就时常说,将来要求不高,只要能娶到像冬雪姑娘这样的就是祖上积德了。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敢奢望。

冬雪姑娘能青睐自己,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可,可是,她可是个女子,如何能娶妻?

这些年,石慕青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石清河,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女子的身份。为的就是不要被发现。为的就是不被抓回去。她甚至很多时候都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跑得更远一些。跑得离那家人更远一些。这样也许她也可以恢复女子的身份,可以在这样的花样年华,找一个心仪的男子,结秦晋之好。过平凡的生活。

当然她也有想过,已经过去五年了,自己的模样也变了许多,也许即使站在那家人面前,应该也无人能认出她来。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她绝对不能回去。

更何况如果被石清河发现她骗他的话,依石清河这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放过她。毕竟石清河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想想都哆嗦。

“老夫人,慕青一介小厮,一身无长物,二无人身自由,三无房产地契。实在不敢耽误冬雪姑娘。冬雪姑娘如此心灵手巧,善解人意,若跟了慕青,实在是太委屈了。”石慕青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冬雪一听,登时一脸煞白,她虽说年纪大点,可也是好姑娘,这些年来求娶的也是络绎不绝。

只是老夫人也想多留她几年,她自己也想找个自己合心意的人儿,琴瑟和鸣的度过一生。可是这小厮,居然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确拒绝她。冬雪委屈非常,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后院跑了去。

“罢了,罢了,你二人既无此缘分,便罢了,你且去吧。”老夫人也有些挂不住,但是奈何是石清河身边的人,原本是一桩喜事,喜事不成也不想得罪石清河。便小事化了。

石慕青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退了出来。往梅苑去。

正好在梅苑入口碰到了夏之颐。

“哟,新郎官,这么着急,准备去办彩礼吗?”夏之颐身边的小丫头秋水打趣到。

至此,石慕青才明白,老夫人向来不管事,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原来都是夏之颐的功劳。

说也奇怪,夏之颐一向为了讨好石清河,对石清河身边的人都非常好。像来福,像春雨。这些在少爷身边的,时常能收到夏之颐的小恩小惠。可是独独她,夏之颐一向跟她不对路。总是变着法儿地找她麻烦,跟她过不去。

就连在石清河面前也没有收敛,时不时地差遣她做点什么,或者给她使点绊子。

石清河也是,在夏之颐面前,就是由着夏之颐,夏之颐说一他从来没有说过二。

对夏之颐真可谓百依百顺。

“慕青见过表小姐。秋水姑娘说笑了,慕青一介小厮,哪里谈得上什么新郎官。”石慕青淡淡的说到。

“姨母没跟你说?”夏之颐疑惑地问道。

“老夫人宽厚仁慈,如此关心慕青,慕青不敢当。表小姐慢走。”这就是送客了。

石慕青回到房里,稳了稳心神,换去一身被冷汗浸湿的衣服,重新用封带封住前胸,穿上另一身灰色的小厮服。

表小姐走了之后,石清河身边就不能缺人,来福现在主要负责石清河生活起居的事宜,生意上面的事务都是让石慕青跟着处理。现在估计已经在找他了。

一踏进书房,石慕青就感受到他们高贵的少爷的低气压。不知道这位夏小姐哪里伺候得不周到,把这位少爷气成这样。手里端着的炸醋肉,还是果断的端出去,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你刚刚去哪里了?”石清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到。

“回少爷,老夫人差我过去问了几句。”石慕青低眉顺眼地回到。

“问了什么?”石清河一向不关心石老夫人会问什么,姑且也能猜到无非就是问问石清河的近况。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要追根究底。

“老夫人就是问了少爷的近况,可有吃好睡好,生意上可有何不顺心的。”石慕青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编一些敷衍石清河。

“是吗?”石清河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她看不懂,可以说面无表情,但又似乎一脸的不相信。不过也没有多追问。石慕青轻松地逃过一劫。

隔天整个石府都知道了。竹苑的冬雪姑娘被少爷身边的小厮石慕青拒绝了。听说还是老夫人亲自给做的主。

“这石慕青真是不知好歹。冬雪姑娘多好的一个姑娘了,这臭小子没福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讨不到老婆,自己躲被窝里哭的日子长着呢。”小厮甲说到

“也有的说冬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恬不知耻地想倒贴人家十五岁的小伙子。是年纪大了,没着落慌了吧。早干嘛去了。”丫鬟乙附和道。

第三天,冬雪姑娘就跳井自尽了。

人言可畏。

石慕青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好自己。

为了活着,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知道为了保全自己的姓名,居然需要别人的性命来陪葬。

也许她应该顺从老夫人,应该答应那桩婚事,说不定冬雪姑娘会愿意为她保守秘密。

越想石慕青越抑郁。

以往看石清河处理那些人,或伤或死,都是咎由自取,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如今一条性命断送在她手里。

她难以承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夏日的夜里,一直都是这样,石清河看账本,石慕青在一旁甜茶倒水的。

突然就一阵眩晕,在石清河的面前,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石清河以为他不过是偷懒睡着了,就将他放一旁的睡榻上。

但是她病了,一直梦呓,说着什么,无人知晓。

冷汗一直冒个不停,整个人在塌上不停的翻转。

石清河见状,怕这夏末夜的风在给石慕青吹病了,便把窗门都关上了。

拧了条帕子帮石慕青擦了擦脸和脖子。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却意外缓解了石慕青的痛苦。

石清河牵起石慕青的手擦了擦,也用力地握了握。果然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孩,这双手居然这么小。细皮嫩肉的,如果不是这层厚厚的茧,真的跟醉春风的姑娘可以媲美了。

石清河的碰触,让石慕青渐渐安定下来。似乎逃出了梦魇,渐渐安然入睡了。

时间不停的流逝,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留。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

那天病倒之后,再也没有听到那些风言风语。

听来福说,是少爷吩咐了,谁也不许再提起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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