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白漓没睁开眼,只是呢喃低语着。
清风如手,拂得树梢沙沙作响,围绕在树旁的大片红花海,随着舞动。
树上人儿的发丝,也随风飘扬,可这颗心却凉如寒潭般,却怎麽也无法掀起波澜。
其实,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并不是悲惨,而是极端。
如果不是那夜的恶梦,她至今仍不会明白,心脏被捏碎的感觉——
原来,是那麽的疼。
「呵呵呵……16年了,如你们所愿,我白漓活下来了!」
缓缓睁开那双魔魅的红瞳,白漓望着远方的碧海,嫣红唇角扬着诡异的角,一团又一团蛰伏多年的仇恨,就这样夹杂着浓烈的杀意,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周边的人们纷纷停下手边动作,丝毫不敢大意,缓步走来的夜狐等人,更是敏锐地感受到花园里的变化,立刻在百公尺处停下脚步……
「价值十万的一条命,就这麽苟且偷生的活下来了……阿明,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白漓突然抬起了手,将红花置於面前轻轻一吻,便勾着笑,向着天际举起红花,轻柔地说:「第16年,敬我挚爱的亲族们……」
语落,她松开了手,一阵强风随即盘旋而来,将那妖艳的红花,带向天际……
望着天边那逐渐化成黑点的花影,她粉嫩的樱唇,渐渐勾着一抹残忍嗜血的笑意。
十六年了,是时候了。她说。
「呼……」
「你们说,他们可会怨我?」
白漓早已察觉到四人的气息,抬头望着广阔无尽的天边,享受这温柔海风与成群海鸥的美景。
一切都是如此平和。
她的心也恢复如往般平静,方才那冰冷嗜血的气氛,早已不复存在。
一旁的夜狐几人,互看了一眼,才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
「知道吗……我母亲曾说过,人都是善良的,只要我们保持善心,就会顺心……我相信了……」白漓痛苦地回忆着说:「可是後来,我发现她错了……」
夜狐等人很有默契地没做回应,只是仔细听着白漓的凄诉。
「莫云、夜狐、亚瑟、朵微雅……」
现在的她即使不看人,也能准确地知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早已不再是那什麽也做不到的小女孩了。
「你们可记好了……这世界,本来就很脏,没有人有资格说悲伤。」
白漓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指尖描绘着天边的云朵,淡淡地说:「自古,成王败寇,是不变的准则!败者,连为自己辩解的权利都没有,只有胜者的声音会流传下去,凡是挡在面前的都除掉吧!不论什麽手段……」
四周,那妖艳似血的红花彷佛被赋予的生命般,应着她的话语而摇曳。
这充满魔力的光景,令人有种只要闻到花香,便能忆起他们过往伤痛日子的感觉。
「沙沙……」
白漓歛去了笑容,缓缓收起了手、转身正坐,便向着四人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那双放在草皮上的黑鞋上。
「漓爷!」夜狐等人将双手置後、低下头颅,对她相当尊敬。
漓爷。
也只有他们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如今,这世上恐怕没人不知道这名号了吧?
为了这天她等了多久?又付出了多少?
她早就已经记不得了。
白漓没有回应,轻轻拨动着自己又黑又亮的长发,没有一丝表情。
「入秋了,套上吧。」她体质属寒,一旦感冒了便会很麻烦,朵微雅深知这一点,便来到她身旁替她套上罩衫。
现在的白漓变得有些寡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便挑眉示意几人继续说下去。
「紧急会议。」夜狐上前对她说明来意,语气十分恭敬。
「哦?是费奇的事吧?」她好似一点也不意外,轻挑娥眉,半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老爷子这下真是栽了。」
朵薇雅替她理着发丝,接着说:「遽闻,费奇跟白帝城方家勾结,将要卖给中国内地的军火拦下,还在香港等地,以阿尔瓦家族之名贩售毒品……」
放眼黑道界,没有人不知道她们阿尔瓦的禁忌,也就是他们最痛恨的——毒品。
这人,居然敢公然挑战他们……
「呵。」白漓忽地勾起了冷笑,血色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连炙热太阳都无法融化的冰冷绝望,冷冷地道:「这棋,走得可真不错啊。」
夜狐勾了勾唇,冷笑道:「呵,不自量力。」
「嘻嘻,这次又有好玩的事了!」亚瑟很崇拜白漓的谋略能力,只觉一切都只是游戏,很是挺期待未来会有什麽样有趣的事情。
看似较为年长的朵微雅与莫云,只是笑了笑并没任何回应,但那眼底却涌着不言而喻的杀意。
「漓爷,上回那人还是不肯招供,我们该怎麽处理?」滑过了手机,夜狐才回头请求指示。
「我记得他妻儿住在市区的某栋民宅吧?」
白漓摘下路旁的绯色妖花,抬头望着蓝天,左耳的红花耳饰彷佛响应着主人的心思而闪耀夺目……
她阴狠地说:「那麽,就给他送个『礼物』吧。」
这些年,她早已漠视了生命,为了在杀人时,不被软弱的心给左右;为了能够在这世上生存下去,她便让自己活像个人偶一样,没心没肝。
「白帝城阿……」
叹了口气,白漓将双手背在背後,悠哉悠哉地向着屋内走去,冷冷地道:「也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夜狐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跟在白漓身後,纷纷在心里默默地为那「叛徒」上了香,顺道为那多活了十多年的人们哀吊着。
然而,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究竟,当年阿明最後说的那句「不要相信眼前所见的」是什麽意思?
因为一直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