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看見聲音的人 — 第二十八章

28-1九百九十九步

声声,你回来了,真好。

小安,我很庆幸,我回来了,而你还在这里。

「我答应你。」刚洗完澡,语声把讯息传给薛承瑾,把自己在床上放松摊平,心情蛮愉快的,感觉心里有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终於被放下,她觉得心情很舒畅。

薛承瑾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把稍得片刻安宁的语声,再次拉入混乱忙碌中,讨论比赛的环节、歌曲选择和他打算怎麽做,相关的流程和细节,这小子很有想法的,约定两人见面讨论、彩排演练的时间,语声挂电话後,揉捏着肿痛的耳朵,一看时钟,他们讨论的太热烈,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用的是通讯软体的电话,通话费应该爆了吧,不禁哑然失笑。

他变得更有自信、更胸有成竹了,不再困在过去的挫败打击里,语声觉得挺欣慰的,看着这个於她来说,如同亲弟弟一样的人,一路成长到现在,她也觉得挺为他骄傲、为他感到自豪的。

「还在忙吗?」方延深的讯息传过来,语声赶忙滑开手机,才发现自己从下午和陈恬安出去开始,就没有回覆过方延深的讯息,而他似乎怕自己显得太紧迫盯人、怕自己太烦人,所以只传了几张卖萌的可爱贴图,问她在不在。

「抱歉抱歉,刚刚和小瑾在讨论事情一直没有回你。」语声赶紧回覆他。

「你答应了吗?」方延深秒读。

「嗯,我答应小瑾了,听了你的话,我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努力一次。」语声说。

方延深看着那串文字,微微发楞,如果你对我也能如此诚实、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努力一次,这样多好,他想着。

「好好加油,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他回覆,没有多言。

「谢谢你……。」那头的人心情似乎很雀跃的样子,难得的又多打了很多讯息,说起了和小薛承瑾的讨论内容,方延深莞尔,罢了罢了,栽在这样一个女孩子头上,我也认了,虽然对那个小子有那麽一点点,嗯,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嫉妒,但她开心嘛,这个比较重要。

似乎一直以来,方延深都是两个人中,主动付出的那一个,多年後,刚结完婚的语声,在等待方延深时想着,从追求、告白到求婚,都是方延深主动的,而她被动的接受,尽管她自己也对方延深有感觉,但她似乎并未主动付出过,她有些愧疚。

当她把想法告诉身旁的人,方延深只是笑笑的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揽着她说;只要你走出那一步,哪怕要九百九十九步的距离,我都会向你靠近的,只要你愿意走出一步,我都会在那,一直等着你。

28-2十四行诗

「苏语声。」语声在神智略为恍惚时,被讲台上的人叫起。

期中考後就换位子到不远处的大谊和萧蓉、简曼音等人,有些担心的看着语声,苏爸爸这两个礼拜状态感觉很不在线,上课会打盹、走神之类,很不像先前那个认真的学霸苏同学,这个状况也被老师们发觉,所以今日就被特意点名到了。

教英文的许老头早就注意到语声这两天精神不继的上课状况,他恨铁不成钢,尤其又快升上高三的战斗阶段,他看不过去,他很急,写了段不在进度和课本上的诗句翻译,不是英译中,而是中译英,还特意挑了个很不像原作、特别抽象、特别朦胧意境的中文翻译。

语声脸上倒是没有太多表情,一如以往的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

「你来翻译一下这一段诗句。」许老头说着,指了指黑板上的一串中文。

当大谊等人为语声紧张时,语声面无表情的上台,在许老头严厉的目光下,不慌不忙、一派从容的写上:

「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

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十八首》

许老头和底下的同学们一片寂静,语声默默走下台,良久,人群中不知谁先起头,高呼了一声,带动了全班的情绪,大家为语声写下的那段,与原作完全相同的诗句欢呼,当大家都知道这是刻意刁难的时候,若有人能迎刃而解,便会成为众人眼中,如英雄一般的存在。

许老头在心底咬着手帕暗自垂泪,一面庆幸苏语声英文底子还是在,一面又为小姑娘未曾打算走英文专业而难过。

「诶诶,你是刚好读过这首诗,还是你真的翻出原作呀?」语声同桌的一个女孩问。

「我有读过这首诗。」语声微笑,想起那段暗无天日,总是在练琴的岁月,她失去了从小陪伴的至亲,失去能看见世界的双眸,只有女人从早到晚的督促,她被练琴压的喘不过气来,却为了记忆中的人说「小声,爸爸走了以後,你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好吗?」而努力坚持着,努力想达到女人的标准,她很平庸,所以她要花更多时间去努力才行,她不想让女人失望。

每每练琴练累了,戴上耳机,聆听那一句句美好的诗句,怀念从前的日子,偶尔会听得湿了眼,偶尔也会想起快乐的过往,十四行诗,陪了她很久,也承载了很多她的点滴回忆,她看很多译本,每首都烙在心上。

28-3方爷方奶的计画

不知是哪一日,方延深和语声的对话:

「最近有没有空?」方延深在棉被里,打出一段文字,最近语声很忙碌,每日的上下课、练琴还有和薛承瑾的表演练习、堆积如山的试卷、考试,导致方延深的讯息常常等了又等,都等不到语声回覆。

「明天放学後小瑾临时有事,所以练习取消,我有空。」

「怎麽了吗?」难得的,语声正好也在看讯息,及时回覆,那头的方延深一阵惊喜,笑得傻兮兮的。

「爷爷说你很久没有来家里了,想找你来吃个饭。」方延深秒读秒回。

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方老爷子和方奶奶过着老两口的小日子,自在的很,是方延深试探方淮祉好几次,最後被识破,方老爷子还直说方延深是个变态大叔,想拐骗无知女孩,念着归念着,还是让方延深问问语声,来家里吃个饭。

「好呀,没问题。」语声回覆。

那一晚,方延深一夜好眠,由衷的期待明日的到来。

早晨,方淮祉喝着温豆浆和方奶奶做的豆沙包,配着早报,说起昨晚方延深的事情。

「我这没出息的孙子,总算有点开窍了。」他欣慰的说「我已经能听到我的曾孙喊我了。」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眼中欣喜的闪着光彩。

「是声声?」方奶奶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吃着盘里的沙拉,没有太意外的模样。

「你知道?」方淮祉讶异的说,他还很期待看到他家阿珍惊喜的样子呢。

「上次声声来家里时,我就看出来了,小深完全没有平时的从容不迫。」她优雅的用纸巾擦擦嘴,回想那日方延深的反常,不禁唇角一扬,许多年以前,也有个人这麽憨直可爱,过了这麽多年,他仍在她身边。

「声声这姑娘挺好的。」她说,从以前看着到如今,不是一般女孩那般,没有太多撒娇和甜言蜜语、也没有柔弱依赖,语声很理性、成熟,独立有想法,而且明明才小小年纪,竟然能让方延深这麽倾心,早晨的用餐时光,方爷和方奶两人达成共识,决定成为孙子追媳路上的助攻。

「我去买点菜,晚上多煮点我的拿手菜。」方奶奶说,提起竹编篮。

「我去修剪一下外面的花,整顿整顿庭院。」方老爷子说,这几年他和方奶奶也对摆弄花花草草十分有兴趣,尝试、钻研了不少时间,方家的庭院花木也都生机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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