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努力都像泡沫,注定消亡在它最渴望的岸上。
/
江易琛的成绩在全年级里称不上顶尖,之所以能算在上游群的末班车里,都要仰赖文科分数。他喜欢把时间花在自己有兴趣的事物上,文学就在那范畴中,至於数学物理……很抱歉,敬谢不敏。
在高二选择第一类组後,江易琛可说是如鱼得水,虽然数学仍处在低空飞过的地带,不过也不知是冥冥之中的幸运还是他其实天资聪颖,居然从未面临补修的命运。
江易琛大把的光阴除了花在语文上,也时常消磨在篮球场。就这样度过几个学期,兴许是因为他混血儿精致的脸孔、沉稳不花俏而优秀的球技,江易琛竟不自觉间吸粉无数,成为众多学姐学妹口中「那个打篮球的」。
听起来顶风光。江易琛乐於接受别人的肯定,然,过度的关注、崇拜,并非好事。
最近几个学妹的疯狂程度完全超乎他的想像,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扰得他不得安宁。这天中午寒辅结束後,江易琛抱着篮球,还没到球场便望见学妹们的身影。他寒毛直竖,再三琢磨後决定避避风头,知会过队友们一声,赶紧先溜。
逃过她们的耳目,江易琛奔出校园,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也还不想用餐,索性到附近的书局晃晃,添购点文具。
书局是很简单的民宅改装。简单的粉刷、不像商店有太过明亮的电灯,朴拙样貌意外的不显老旧,反而亲人,再加上邻近校园,生意向来很好。
江易琛喜欢这里。有舒坦的气息、人多却安静。
方结束剧烈的奔跑,江易琛白皙的脸颊呈淡淡的红,汗珠顺着颧骨的棱角滴落,浸湿领口,看上去莫名像只淋湿的小哈士奇。他拉拉衣袖,转身,一抹倩影蓦然打入视线。
站在英文杂志区专注端详的少女,一头褐色长发,身材纤瘦,双眸晶亮得彷佛藏了整颗星球。她表情恬淡,一如初次见面时的神态,他不可能认错。
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於是江易琛深呼吸,往前走去,尽量让自己状似云淡风轻。「如果要买杂志,比起这,」他指向游涵手里的书,「我更推荐那本哦。」
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少年,游涵先是吓一跳,紧接着抬起头,认出他的脸,却忘了他的名。
他亦不指望她自己想起来,迳自开口:「江易琛。」
「啊……和张穆很要好的那位?」她笑了。「下次我会记住的,江易琛。」
听到前一句,江易琛遗憾着自己终究要以「依附张穆的姿态」存在於游涵不甚明朗的记忆;然,当她莞尔复诵他的名字,原先黏着在空气的沉闷在刹那间消弭,余下满心欢喜。
「多谢。不过,你怎麽穿便服?」
「啊,其实今天因为感冒所以没去学校。不过吃完药之後已经恢复很多了。」
「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在家多休息比较好噢。」江易琛心里暗道自己的多此一举,却忍不住絮絮叨叨,「有口罩吗?」
游涵摇头。在江易琛的表情化为忧心之前,她赶紧开口:「你比张穆擅长照顾人呢。」
果然他马上不好意思起来,也就忘记追究她的冒冒失失了。
她则悄悄地想,这个少年怎麽会有这样善良的心肠,对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人给与关切,她或许永远办不到。
而後,两人又讨论了一些英语杂志的事。
接着游涵问江易琛是不是混血儿,如果是怎麽还对这类书籍这麽熟悉,不是和家里学就行吗。
他回,是啊,不过他的母亲是某大学的外语系教授,他自然对它们十分熟稔。
原来如此呀。她的语气带点儿钦羡。
语言与微笑是拉近人与人关系的最佳管道。江易琛是个健谈的男孩,恰好又能给游涵许多建议,游涵自然而然地对他敞开心房,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结完帐,江易琛与游涵一前一後地走着。他回过头,打算道别,却被她抢先:「再见。」兴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她的目光带点儿惋惜。
「吃过午饭了吗?」鬼使神差地,江易琛问。
游涵摇头。
「一起?我知道一间好吃的咖哩饭。」
思忖一会儿,游涵点点头,脆生生道:「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