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开始的第一个周末,游涵过得非常……随兴。唔,说白点,废得像渣。
她当然想过得健康又上进,特意设了八点的闹钟,谁知道起床吃完早餐後就昏昏睡去,直到中午才醒。然後是午餐、午睡,直到下午才有点恐慌地受到良心谴责,读了点书,接着又被电子产品拉入万劫不复的坑,不小心就熬夜了,不小心隔日又继续重复上述行程……
估摸着是平日太累了,游涵替自己找了个不是很充分的理由。
「明天就开始寒辅了呀。」
等等。
游涵如梦初醒,赶紧拿出手机,点进班级群组,未读讯息「哗」的倾泻而出。
班游!
行、行李什麽的,她动都还没动!
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七点,游涵七手八脚地列出清单,而後依序装进帆布袋,折腾了好些时间,大部分东西总算备好。再去买点零食和纸巾好了,她想,和父母知会过一声後便匆匆出门了。
虽是冬天,今晚却不怎麽冷,游涵逆着风骑车骑得飞快,说不出的舒坦,近来的烦恼彷佛全都在刹那间被甩开。
问她有什麽烦恼?
唔,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呐。
狭路相逢。
虽然很不想这麽说、虽然这个词汇极度缺乏粉红泡泡,但当游涵看到他时,脑海确实只剩下这四个字。
超市灿白的灯光在此刻令人不自觉地晕眩,明明是熟悉的空间,却因为他产生了莫名的焦躁与慌张。
是他,她的烦恼。不消一秒,光看那背影她就能知道,铁定是张穆,他的脸庞、嘴角、走路的神态,都是她悄悄刻画过一百万遍的那个模样。
做贼心虚似的,游涵推着购物车猛然旋过身,躲到放满饼乾的架子旁。她拚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遮遮掩掩的成什麽样子,待会儿从容地走出去吧,如果撞见就给他一个微笑,没什麽好怕的。
深呼吸,吐气,游涵脸上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踩着坚定的步伐……呃,进行采购,顺便观察敌情。
她提心吊胆地踱步,觉得自己真像个傻子。
「游涵?」
「……!」
方才怎麽告诉自己来着,啊、是了,给他一个微笑,没什麽好怕。
「好巧!是你噢!」
糟糕,游涵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的语气过度开朗,虚伪得像是还没经过彩排,从脚本里剥落接着被三流演员硬挤出来的劣质台词。笑容应该也很僵硬吧,她总觉得自己嘴角一抽一抽,还是别笑了,真是的。
原来在喜欢面前,一切的预测与谋求都是纸上谈兵,因为只要望进他的眼睛,就会丧失所有冷静,无法克制地耽溺。
「嗯。」
「我来、来买明天的东西,你知道吗我一个小时前才想起明天要出门。」她想到什麽就巴拉巴拉的开口,语气像示好,也有点儿像撒娇。
张穆忍俊不禁,眼里传达的讯息是,没想到你也有这麽糊涂的一面。
「你要结帐了吗,」游涵偷瞄了一眼他的购物篮,里面躺着一罐饮料、几包捏碎面和一些即食食品。好不健康噢,她暗自叨念。「一起吧,今天满五百元有打折喔?」
他会觉得自己斤斤计较吗?还是……还是精打细算?
「好,」张穆说,「我去结。」没有太多表情抑或是多余的微笑,然而他却是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口吻、以及太过流畅的动作,推着她的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去。
彷佛这是他们的日常。
可并不是。
站在不远处,游涵静静盯着他看,他特别特别高,背影能给人一种浓重的安全感,发丝贴着脖颈,还沾染着水气,也许出门前洗了澡。他会不会着凉?
她想,在未来的某天,眼前的男孩大抵会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在闲暇无事的周末,带着那个要陪自己走过後半辈子的人,到超市采买晚餐的材料。可能他想吃的是汉堡排,然而那个她想煮咖哩,他们会在冰柜前面试图说服彼此,不过最後妥协的永远是张穆。
是一幅异常温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