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都是个性比较安静的人,回宿舍的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交谈,可是气氛太闷也挺尴尬的,我几乎都看着自己的鞋尖在走路,边走边想着该怎麽向连予晨道谢才不会太突兀。
这对一般人而言肯定不是值得困扰的问题吧。
下一秒,连予晨忽然抬手拦在我前方,还出声提醒了句:「小心。」
我反射性停下步伐,没让自己撞上他的手臂,拉回注意力後才发现地上有个高度约五公分的小坎,如果我继续不专心走路肯定会踢到那个断层。
而连予晨不但很细心地注意到了,也并未直接以勾肩或拉手的方式让我止住脚步,约莫是顾虑到我本身的问题。
原本想说声谢谢,可我一启口又成了:「对不起,我有点冒冒失失的。」
他望了我一眼,又很快别过脸说:「没关系,你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闻言,我绕过那个坎,重新走回他身侧时总算吞吞吐吐地挤出一句:「今天,还有上次,都谢谢你的帮忙。」
语落,我还悄悄呼出一口气。
但连予晨却久久没有回应。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讲话的音量太小,导致他根本没听清我说了些什麽……可惜同样的话我大概讲不出第二次了。
正思忖,旁边就传来他的嗓音道:「如果真的有帮上你就好了。」
依稀听见他是这麽说,不过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又有点含糊,所以我也不是非常肯定。
「嗯?」见他平淡的神情中隐含一丝释然,我不自觉偏头,感到好奇。
「没什麽,我自言自语。」他轻咳了咳,这举动似乎想掩饰什麽,可我并不是聪明的鹤羽,没办法轻易解析他人的情绪。
我忽然忆起亮晰说过的话──我跟连予晨心里都留有过去造成的伤痕。
用眼角余光捕捉着他平静的侧颜,我忍不住猜测:这个人会有什麽样的伤口呢?又为何会让他开始吝於露出笑容呢?
想着想着,我轻轻抿起了双唇。
连予晨陪我走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我转过身,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你先进去吧。」他抬头打量宿舍外的那盏路灯,灯可能坏了,明明已经到了该亮的时间却没亮,所以外头有点黑,好在宿舍内部有灯光,让现场看起来没那麽暗。
我又颔首,停顿了会,总觉得有问题想问,又问不出口;正打算将疑问搁下先回宿舍,连予晨却意外地开口叫住我。
「等等,简殷。」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却没有别扭的感觉。
我微睁大眼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只是连予晨好像还没将想表达的话组织好,叫了我的名字後就停住了,神色略显懊恼,这也是我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
我没有催他。
片刻後,连予晨才往我的方向走近一步,启口道:「你……」
「咦?予晨,你怎麽会在这里?」
不料,一个女音很突兀地响起,好巧不巧将他刚出口的话截断。
我和连予晨同时转头,一位提着一小袋垃圾的女同学站在女舍门口,长发披肩,眼角含笑,给人的第一印象温温柔柔的,很容易博得好感。
後知後觉地发现连予晨面前还站着一个我,女同学抬手掩住嘴,很惊讶似地说:「啊,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种语气,我感到熟悉,很像从前鹤羽作弄秦毓恩後装无辜的口吻。
……该不会,她其实是故意打断连予晨的话?
因联想而心下恍然,我望过去,却正好和对方的视线碰上。不晓得为什麽,从她投射过来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些许排斥和敌意,相当直接,八成是我多年培养成的趋吉避凶本能在作祟──我想离开现场了。
连予晨倒没什麽表示,稍早脸上的情绪被他收敛得一乾二净,对女同学的态度也很平淡,只是垂下眼睫「嗯」了一声,并未多作回应。
「我先回房间了。」不愿当夹心饼乾卡在两人之间,我迅速抛出这句话。
闻言,连予晨对我颔首,毕竟话也没法说了。我转身走回宿舍,途中还掠过那位女同学身侧,隐隐约约间,我似乎瞥见她的嘴角往上扬了扬。
垂下头,我加快了脚步,未曾回头。
【学不会勇敢,所以只能避免再次失去,避免徒增化解不去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