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莲刚到厨房去不久,李虎便来到陆家,他一进门,看到陆展鹏坐在厅里,心里浮现不悦的感觉,但为了不让马莲难为,只得堆起笑容,向陆展鹏点头招呼:「陆小当家,你来了?一起吃晚饭吧!」
「当然!李当家,请坐,喝杯热茶吧!」
两个人都把自己当作这个家的男主人,火光在他们的眼睛中并射。这两个男人再没有发出任何话语,沉静在小小的客厅里荡漾。
过了一阵子,马莲端着三碗面和二十张饼到厅里桌上,她望见李虎,心里累积的委屈就要爆发,但她强压下心里的汹涌情绪,她不想让李虎知道她受尽委屈、她不想让李虎自责不已,她更不想让陆展鹏看出她和李虎已有夫妻之实。
马莲只是对两个男人说:「吃饭了,再不吃面都凉了!」
李虎与陆展鹏各自端起一碗面,呼呼地吃着,而马莲则因心情欠佳而只是吃着烙饼,一碗面动也不动。
李虎见马莲胃口欠佳的样子,心里难免心疼,便放下手中的面,对马莲说道:「阿……陆家娘子,我今日打了几只野兔与獐子,一会儿我将兔肉送来给你加菜吧!你要多吃点,你这样子……对身体不好。」
李虎讲这一番话,断断续续,他不时拿眼睛瞟着陆展鹏,深怕陆展鹏听出些端倪来。
陆展鹏果然停止吃面,用袖子抹抹嘴巴,眼睛望着马莲,又望着李虎,说道:「李当家时常拿打来的猎物给嫂子加菜吗?真是好舍得?嫂子,你吃了多少次李当家打来的牲畜?看来果真丰腴了一些。」
马莲被陆展鹏这麽一酸,脸蛋便羞红了一片,她先看了李虎一眼,再看着陆展鹏,低声道:「你别多想,李当家只是见有些牲畜的肉丢了实在可惜,才拿过来给我加菜的,那也没什麽。」
陆展鹏一脸狐疑,李虎此时多讲一句:「我的确是觉得打来的牲畜,像兔肉啊!鹿肉啊!这些肉丢掉很可惜,才会拿来给陆家娘子加菜。」
李虎这一番话让陆展鹏更加怀疑,马莲不是平白无故接受别人好处的人,她与李虎之间,必有什麽事在发生。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多加过来陆家走动,他必须严密监视李虎有没有诱拐他的嫂子。
一阵沉默在三人之间,马莲意识到她应该振作起来,否则李虎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於是她开口说话:「来!吃呀!别停手,我也多吃一点,才不会让人家担心。」
她率先动筷子吃面,两个男人才又开始吃面与饼。在这段吃饭时间,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各怀着自己的心思,勉强自己吃下面与饼。
吃完饭,马莲收走桌上的碗盘,又泡了壶热茶,与李虎、陆展鹏一起喝茶。马莲看着李虎,很想与他多说话,但碍着陆展鹏,她只能说:「李当家,那些兔肉你拿去喂狗吃了吧!我不能平白无故再接受你的好意。」
马莲说这些话的时候,向李虎使了个眼色,李虎立即明白马莲的意思,便回应道:「好吧!那些兔肉就便宜了我那只黑狗,还真是可惜那些好兔肉!」
陆展鹏在旁听着马莲与李虎的对话,内心冷笑了一声:你们说这些话岂不是欲盖弥章?我怎会这样就放过你们?
但他也察觉到到自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便起身告辞,向马莲说道:「嫂子,多谢你今天的招待,来日我会再送些礼过来。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说完便走出陆家,跨上黄驴子便走了。
待得陆展鹏离开,马莲转身望着李虎,一脸的无奈,李虎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表示他明白她的难处,却还是忍不住难过,一脸落寞地说道:
「那麽你早点睡,我先走了!明日还得进城呢。」
马莲望着李虎的背影,心里有股冲动想奔过去抱紧李虎,跟他倾诉自己心里有多苦,但她克制住自己,无言看着李虎离开。
李虎走後,马莲关上门上了木锁,两行眼泪便滑落下来。她要自己别哭,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李虎并无逼她、强要她喜欢上他,这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没有後悔,只是开始害怕:她和李虎的好日子真能过上常常久久吗?
在遇到李虎之前,她只是一名普通村妇,命运使他们相识,当时她有许多机会拒绝李虎,可是她都心甘情愿地一再让李虎亲近她,她爱上李虎,便让她变成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她的坚强、固执与强大的温柔让她改变,她晓得了什麽是爱?她明白了何谓幸福?她更了解自己可以强壮到为了李虎她什麽都不想要。
这些改变的代价,便是周遭之人的不谅解与成见,她告诉自己:为了这一生初次的爱,她能够承受所有的疑问与指责。为了爱,她决心豁了出去。
这一夜她躺在炕上左翻右侧地睡不着,便起床点燃蜡蠋,拿起针齍做起衣服来,直至丑时才又躺在炕上睡着。
天亮之後,马莲一起床便觉豁然开朗,昨夜的疑虑与难过一扫而空,她心想:从今以後,她只为了爱而活,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羁绊,她爱李虎,便要这麽一生一世爱下去,不後悔、不计较。
当天晚餐,马莲对李虎说:
「虎哥,夜里来我屋里吧!」
李虎喜不自甚,当晚夜深人静时到马莲房间窗外装猫叫,马莲立即开了门让他进去。两人翻云覆雨、缠绵了许久,马莲将头枕在李虎臂弯上,轻声地说:
「虎哥,我好幸福、好满足!」
「阿莲,我也是这麽觉得。」
两人相拥而眠,直至天尚未亮,马莲便警醒,要李虎穿好衣服,趁尚未有人走动时回去。
往後十几天,马莲除了做家务,便是赶制过年时要穿的新衣服:夜里,她与李虎两三天便私会一次,日子堪称美满,李虎有时从城里回来会带些胭脂水粉给马莲,有时会带些玩具给夏生,两人犹如真夫妻般生活。
这段期间,陆展鹏来了陆家两次,每次来都带些布料与吃食,然後便藉故留下来吃晚餐,确定马莲与李虎之间无事,才会放心回去。
时光过得飞快,马莲终於在过年前三天赶制好三套衣服,她喜孜孜地摸着那些她亲手缝的衣物,心里想像当李虎和夏生换上这些新衣服时,会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