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水 — 李虎遇虎

马莲在忙完李虎的行头之後,开始加紧赶着陆展篷将出世孩儿的针线活儿。她将之前做到一半的婴儿衣服拿出来做,赶了一天一夜,终於做好。

这天马莲一起床,做完了所有的家务之後,便打包起陆展鹏孩儿的衣物,骑着驴子往邻村而去。

当马莲到达陆展鹏家之後,由於陆展鹏在田里忙着农活,是陆展鹏的娘出来带马莲进去。马莲这也是第一次进入陆展鹏家,她手里挽着包袱,跟着陆展鹏的娘由大门走进去。

陆展鹏家里一样有一片院子,但没有种什麽植物,只有几架晒着衣服的晒衣架,屋子的屋檐垂挂着一串串的蒜头和辣椒、玉米,与一般农家没有什麽不同。马莲进屋去,才晓得那是一栋有三间房间的屋子,陆展鹏夫妇住一间,陆展鹏的娘住一间,另一间留给将来出生的儿子。

陆展鹏的娘招呼马莲坐在厅里,自去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给马莲,一杯给她自己。此时文惠从屋里走出来,马莲瞧着久未见面的文惠,她的脸庞依旧秀美,只是即将临盆的身材变得有些臃肿,马莲想:每个女人在生产前都是这个样,她自己生产前也一样,这没什麽好奇怪的。

奇怪的是,文惠对马莲的态度有些淡漠,只是低声向马莲说句:「嫂子,你来啦!慢坐。」

然後文惠又走进屋里。马莲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说些什麽,只得端起茶来喝,与陆展鹏的娘闲聊几句。

此时已时近中午,陆展鹏的娘向马莲说道:「夏生的娘,待会儿展鹏就会从田里回来,我先去做午饭啦,你慢坐,展鹏待会儿回来,你再与他说。」

说完,陆展鹏的娘便进厨房去煮中餐了。马莲喝完茶之後,陆展鹏已走进屋里。马莲一见陆展鹏即站了起来,说句:「展鹏,你回来啦!」

陆展鹏一看见马莲出现在自己家里,不禁喜不自胜,忙招呼马莲:「嫂子,你怎麽来啦!待会留下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那怎麽好意思?我只是过来将为你孩儿做的衣服送过来,诺,你瞧瞧看喜不喜欢?」

马莲打开包袱,将她做的婴儿衣物展现开来,陆展鹏一见即眼睛露出光亮,喜滋滋地看着那些小衣服小裤子,他双手抚摸他未出世孩子的衣服,嘴里是对马莲不断地赞美:「嫂子,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瞧那衣服做得多精致?我的孩子出生後,能够穿上嫂子做的衣服,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你别再夸奖我了!这不过是我该做的事情,你送给我们的布料,已经足够你的谢意了!」

此时陆展鹏的娘端出四碗面、十几张饼和一盘炒白菜,她对马莲说:「夏生的娘,我这手艺真教你见笑了,还望你包含,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陆展鹏忙将那些小衣服都收起来,拿进屋里。餐点都放在桌上後,陆展鹏的娘向屋里喊着:「展鹏,叫文惠一起出来吃饭啦!」

陆展鹏先走出来,文惠接着不情不愿走出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陆展鹏不断地夸赞马莲的手艺好,陆展鹏的娘直感谢着,文惠则是冷着一张脸。

饭吃完了以後,马莲帮着陆展鹏的娘收拾碗盘进厨房,陆展鹏则是去泡了一壶热茶。待到马莲出来厅里,陆展鹏奉上一杯茶给马莲,嘴里说道:「我在这里以茶代酒,感谢嫂子的帮忙,待会文惠出来,我会叫她与嫂子道谢。」

马莲连忙回敬一杯茶,然後好奇地问:「文惠这是怎麽了?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陆展鹏不置可否,只是没好气地说:「她大概是要生了,精神有些不稳吧!」

原来文惠在怀孕後,收拾屋内时发现以前陆展鹏购买的马莲年轻时所绣的绣品,她怒不可竭,在陆展鹏回家後与他大吵一架,使得陆展鹏的娘都知道此事。陆展鹏的娘劝导两人不要置气,文惠却是握着绣品大吵大闹,陆展鹏为怕文惠流产,於是答应不再去找马莲,文惠这才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半个月来,陆展鹏又常跑陆家,文惠这才又闹了起来。马莲当然不会知道这许多事,她一直以为陆展鹏来只是为监视她跟李虎。

马莲告辞离去之後,陆展鹏的娘向陆展鹏说:「你这孩子,莫要为了这马莲再与文惠吵,要知道文惠再有半个月就要生了,你有空便留在家中陪陪文惠,别再去招惹马莲了!」

陆展鹏嘴里称是,心里却是为李虎和马莲的事而焦急着,但他的确走不开也是真的,陆展鹏一愁莫展,却也只能暂时放下李虎和马莲的事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李虎一大早便起床,换上马莲为他缝制的衣裳与新的护腕护腿,再戴上新帽子,整个人焕然一新。李虎的心情很好,喂饱马儿与黑狗,便骑马往山上去。

李虎忙了一上午都无收获,便提早取出乾粮来吃,心底幽幽浮上一丝不祥感觉,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麽事,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吃完乾粮,李虎牵着马带着狗更往深山上去。走了一两个时辰,仍旧不见好猎物,李虎不禁心浮气燥起来。

好不容易李虎窥见一群花鹿正在觅食,他将马儿留在原地,放轻脚步观察鹿群,拉好弓搭上箭,描准一头放心吃草的母鹿,一箭射了出去,箭中鹿腿,其余花鹿惊吓得一哄而散,受伤的母鹿瘸着腿吃力地跑着,李虎不慌不忙,跟着血迹等待母鹿不支倒地,他才上前了断牠的性命。

李虎跟着母鹿进入森林深处,却失去母鹿踪迹,李虎不甘即将到手的猎物就此失去,便再往前去,直行到一片草地上,李虎四处搜寻,却赫然在草丛空隙中瞥见一抹黄中带黑纹的动物身影,李虎停下脚步,静待其变。

却见草丛中走出一头两百多斤的黄皮黑斑大虎,嘴里叼着母鹿的颈子,想来此虎正准备享用大餐,却被李虎破坏兴致,这才走出隐身之地。

大虎放下嘴中花鹿,吊额睛盯着李虎,对李虎发出声声低吼;李虎慢慢往後退,右手抽出猎刀来,丝毫不敢松懈地望着老虎。此时李虎心生恐惧,只想在虎口中全身而退,根本没打算与这头大虎搏斗。

大虎似乎看穿李虎的心思,开始迈步向李虎走来,李虎後退的速度增快,只见大虎冷不防跃起向李虎扑将过来,李虎机敏闪身躲过大虎的第一波攻击,他右手抡起猎刀就往大虎身上砍去,却见大虎半站起身,前掌一挥震开李虎的刀,虎力甚大,李虎右手的刀竟被击落,人也向後飞去。

李虎恐慌之貌尽现,从地上爬起之後,猛然往後退几步,大虎却不放过他,再度跳起扑向李虎,瞬间大虎两只前掌搭上李虎双臂,张嘴一咬,正咬住李虎左边肩膀,剧痛使得李虎清醒过来,他伸出左手架在大虎口中,使其无法咬下他的肩头肉,右手迅速从护腿中抽出小刀,猛然往大虎左边眼睛刺下,大虎痛得松开口,两只前掌拼命要拨掉小刀,李虎趁此空隙连忙逃走,看见一棵大树便使劲往上爬,一直爬到顶端的枝干才停下来。

大虎拨掉小刀之後放步追上来,欲爬上树与李虎拼命,只是眼睛伤口剧痛无比,只得放弃爬树,不停在大树周围徘回,口中不时发出震天怒吼。

李虎见暂无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却立即感受到左肩伤口的痛,他从怀中取出他李家祖传的金创药,尽数撒在伤口上,然後解下腰带,绑在伤口上,不让血继续冒出。一会儿血慢慢止住,创痛却让李虎失去力气,虚弱地依靠在树干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近晚,失去左眼的大虎仍不甘心地在大树周遭游走,不时传来老虎的吼声。此时的李虎又饿又冷又累,还因伤而虚弱着,加上忌惮大虎还在附近,他只能将身体放在树干上,想着今晚就得如此渡过了。

天空完全暗下来,森林间一片黑暗,却时不时传来虎吼声,被困在树上的李虎显得窝囊极了。他想起往常他不可一世地拉弓射箭,多少猎物死在他的箭下、死在他锋利的小刀下,如今他李虎却成为大虎的猎物,只能怯懦地躲在树上,听到虎吼便颤起抖来,枉费了他爹为他取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虎。现在他却怕虎怕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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