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水 — 買銀簪

马莲听完李虎的几段情史,心里冒出许多不舍得的情绪,她在男人身上从来不曾有这种感觉,她察觉之後有些微吃惊。

她望着李虎,想对他说些什麽,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李虎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说这些事吓着马莲,只得快快向马莲告辞,说了句:「明天我还要到镇上卖鹿肉,会在镇上吃些吃食,因此今天就不向你拿乾粮,我先走了!」

李虎说完话便起身,向马莲点点头之後,便踏出陆家门,快步回家了。

马莲在李虎离去之後,才懊悔自己适才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如今已来不及了,她伸手捏捏自己的脸颊,因为痛才惊醒过来。

她到院子将李虎的旧衣服收进来,在厅里晾着,升起火盆烤衣服,务求使衣物快乾,马莲现在心里想的是,她要好好修补李虎的旧衣裳,让他可以穿得整齐乾净又温暖的衣服上山打猎;她又想到李虎当日设陷阱抓到的狐狸毛皮已风乾的差不多了,她想为夏生做一件斗蓬,再将剩下的狐狸毛皮与去年帮丈夫做袄子的剩布,拿来为李虎做一套新的护腕、护腿,和一顶新帽子。

第二天早上,李虎骑着马,将鹿肉兔肉驮在马背的两侧,往城里走去。他到时常交易的饭馆卖掉鹿肉兔肉等野味,赚得价位颇佳的银两,便牵着马在市集逛着,他心里想着:虽然昨晚马莲好似被他吓着,但他决定好的事又岂能随便更改?

他开始认真寻找贩卖胭脂首饰的摊位,却总找不到合心意、价钱又公道的饰物。

终於李虎在一摊首饰摊位前看到中意的东西,他停下脚步,从摊子上拿起一只发簪细细观看:那是一只银制的簪,表面刻着细致的花纹,延伸到钗尾处,钗头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虽不算贵重,却甚为匹配马莲的气质。

李虎与摊主讨价还价之後,以七分碎银买下这只簪,他要求摊主以红纸包好,高兴地骑马返回山水村。

李虎下午回到家,在家中整理风乾的皮草,再磨利他的刀,制做了足够打猎的箭支,眼见天色已晚,才往陆家行去。

而马莲这一整天也不得闲,她开始修补李虎的旧衣服,累了便休息一下,休息间,她想起了前一晚她听完李虎的情史之後,那奇异的心情,她想去厘清,却又没有头绪,只好靠着做活儿来忘却自己心中所想之事。

她将陆展鹏拿来的布料拿出来,挑拣出可以缝制给陆展鹏孩儿的布,裁剪一番之後,她决定给那将出生的孩子做再做两件棉袄。

马莲将裁好的布拿到客厅,开始一针一线地密密缝制。在做针线活儿的时候,她便可以忘却所有的思绪,专心一致地将心思都放在缝和绣这两件活儿上。

马莲一直忙着手上的针线活,直到天色开始变暗,她才惊觉自己该做晚饭了,李虎今晚说不定要过来吃饭。

此时李虎已快走到陆家,他心中有犹豫,但也有期待,既已买了簪子,他打算就将那簪子送给马莲。

李虎到了陆家,只听得马莲已在厨房中忙着张罗晚饭,她将剩下来的鹿肉片成一片一片的肉片,加上葱段、姜片放到绍兴酒里去腌,再细细切碎葱、蒜与花椒,加上盐、糖、酱油与酒,最後加上一点胡椒等香料,放进锅中慢熬,熬成浓浓的酱汁,再将腌好的鹿肉片下锅煎,煎熟之後铲起来放在盘上,再淋上刚做好的酱汁,便是一道十分香郁而下贩的好菜。

马莲早已将昨晚没吃完的小米饭煮成粥,再将没吃完的卤白菜加热,然後再烙了十几张饼,一一端上桌。

马莲最後泡了热茶,才坐下来与李虎一起吃饭。李虎第一次见到鹿肉被如此料理,好奇地挟了片鹿肉来吃,一入嘴口中即充满酱汁的香辣,再咀嚼肉片,可以感受到肉片煎熟的火侯掌握的刚刚好,不生不老,却嫩而多汁,再咀嚼完肉片吞下肚之後,绍兴酒的香气回甘到舌头,使得整个口腔中各种美味层次分明,满嘴都是好味道。

李虎不禁咧嘴笑开来,大声称赞:

「这鹿肉料理得好!我从未吃过这麽好吃的鹿肉!陆家娘子,你的手艺不输城里有名饭馆的大厨啊」

马莲有些骄傲地笑笑,低头喝她的粥。李虎虽然买了要送给马莲的发簪,但他心里还是忐忑,万一马莲不收这只簪怎麽办?

今晚马莲一展厨艺烧了道好鹿肉,他心情终於转好了一些。整顿晚饭李虎吃了很多鹿肉与烙饼,又喝了两碗粥,几乎将桌上料理一扫而空。晚餐之中不时夸赞马莲的厨艺好、人贤慧,乐得马莲晕陶陶的,只喝了碗粥、吃块鹿肉和一些白菜便饱了。

吃完饭,马莲收拾好碗盘,再泡了壶热茶,两人慢慢喝着茶。李虎想将怀中的红纸包拿出来,却又找不到什麽理由开口。

马莲见李虎一脸沉思的模样,便想起昨晚的事,她想今晚气氛还不错,此时再求李虎讲讲其他事情,李虎未必不会答应。她轻笑了一声,对李虎说:「李当家,我想再听听你其他的故事,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讲讲?」

李虎见马莲仍有兴致听他讲故事,心里知道昨天是他误会她了,便点点头,开始讲起他的故事。上回讲到那窑姐儿被鸨母另卖给其他人,还陷害李虎去坐牢,李虎打算从那段之後接着讲下去。

那窑姐儿真心爱着李虎,便与鸨母交换条件,答应让别的恩客拿银两赎身,嫁与那人做他小妾,但要鸨母通知衙门放了李虎。消息传到李虎耳里,他人却身陷大牢,他在笼牢里大喊大叫,换来的只是衙役一桶冷水泼身。

第二天恩客叫了一座小轿来接走窑姐儿,待到拜完天地,鸨母才通知衙门放李虎出来。

李虎心灰意冷,坐在家中不断喝酒,钱庄却不放过他,三天两头来向他讨债要钱。李虎只得再上山打猎,每次分到的钱马上被钱庄打手拿走,李虎熬着情伤却又为钱开工,不到半年即受不了如此生活,於是趁夜逃走,一路往西行。

李虎脚程快,又懂得避到偏僻地方躲着钱庄打手,经过一两个月便成功摆脱钱庄打手的追杀,开始为自己的生活谋出路。

李虎开始到较大城镇的富贵人家做起粗工来,一来可以隐姓埋名躲在富贵人家中,避掉钱庄打手追杀,二来粗工的工作比起猎户来要轻松许多,薪资却比猎户多而稳定。

李虎在每户人家待了一两年便解约辞行,直至四年後,李虎来到何北省石家庄这等大城来,四处打听有无富贵人家要请粗工,终於找到一家退休的官宦人家,到这姓何的富贵人家做粗工。

李虎与这何家的总管签了两年合约,便开始在这里工作。过没几日,就听得婢女耳语:这姓何的老爷原是朝中三品大官,本就是石家庄的望族出身,与夫人只生得一个独生子,长到十八岁便为其娶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妻房,少年夫妻十分恩爱,隔年少爷初入围场考进士竟然落榜,心高气傲的少爷无法承受打击,竟忧郁成病,且病情越加沉重,拖了一年多药石无罔,便撒下一切过世了。

此时作官的老爷因痛失爱子,向朝庭告老还乡,与夫人守着新寡的少夫人相依为命。可怜少夫人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更是花容月貌,与少爷只有两年夫妻缘份,并无生下一子半女,才双十年华便失去丈夫,落得寡妇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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