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平康坊,汐羽真的是傻了眼!
这地方和长安城的其他坊一点都不一样!一进了坊门,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就算是白天,那些高楼的门前也是悬挂着各式的灯笼。片片枝叶茂密的榆树、槐树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连那河里也是一支支灯红酒绿的坊舟,而且……到处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啊,楼上,门前的,坊舟里倚门而立的……
到处都是男人啊,老的少的,穿着别国服饰的外国人、穿着高级丝绸的老爷打扮的、穿着麻布平民打扮的和书生打扮的……实在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路两旁的楼阁里,不时传来乐器演奏的声音,还有歌姬唱歌的莺啼燕语……总之,整个街道就是一直处在粉红色感觉的妖娆魅影中,连空气中飘荡的都是让男人迷醉兴奋的各种香气脂粉的味道!
汐羽早就听说过长安城里这个特殊的地方,但是从来只是道聼涂説,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来就让她大开眼界!
“现在还是白天已经这麽热闹,那到晚上还得了呀!”汐羽看得啧啧作响。
“晚上长安城宵禁,但是坊里不宵禁啊,晚上据说这里就是不夜天了!”小珊道。两人骑着马在前面走,论噶尔和雅布达赞骑马在後面跟着。
然而两个男人对满目的春光都无心观看,只因他们後面,总是若隐若现几个奇怪的男子身影,让他们内心的警惕性绷得紧紧的。
楼阁上倚窗而立的女子们,都打扮得美丽妩媚无比,甚至还有红发碧眼的胡姬。她们穿着各色透明的鲜艳沙罗,袒露出雪白的胸前肌肤,如藕的柔荑摇着绢扇,眉目含情,不时朝街上的男子抛去眉眼,配上那空气中的脂粉之气和靡靡之音……真的很容易让那些年轻的男子们情不自禁啊!
汐羽自己都看得面红耳赤,天啊!她十一岁之前在乡野长大,回长安後就被养在郡王府的深闺里,何时见过这样的阵势?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雅布达赞,恨恨的想:这家伙不是要看“察啼”吗?是不是已经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意外的,她却看到雅布达赞紧皱双眉满脸心事的样子,似乎对那些对他招手抛媚眼的美丽女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真是让人稀奇!
天公不作美,这闷热的夏日,突然就乌云密布,下起雨来!那豆大的雨点全然毫无预示的倾泻下来,让路上的行人躲避不及,纷纷跑着找地方躲雨!
汐羽也是被这突然的大雨淋了一头一身,偏偏今天出门她们没带雨具,这下就狼狈了。
“公子!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雨吧!”小珊喊道,被雨淋得用袖子捂住头。
“可是……这些地方都是……”汐羽好不尴尬,想进楼房里避雨吧,偏偏这些地方都是青楼妓宅,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小笨蛋!你要淋雨淋到什麽时候?”雅布达赞忍不住了,直接和论噶尔策马走进附近一家名曰紫嫣楼的妓宅楼下,里面的夥计连忙出来招呼,帮忙牵马。
汐羽看得眼都大了,两个吐蕃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雅布达赞下了马,用手擦着身上的雨水笑着看着还站在雨里的汐羽,看她不动,於是又笑道:“我可要去看‘察啼’了,你不来吗?”
汐羽气结,他们进的紫嫣楼还是附近建得最豪华最大的一座青楼!
毕竟,他们是真男人啊!唉,难道真的要站雨中吗?汐羽只好乖乖的跟着过去紫嫣楼了。
紫嫣楼的一位长得矮肥的老鸨见来客人,连忙出来招呼,笑意盈盈,把四人迎入大厅内。
这紫嫣楼装潢极富贵堂皇,是个高级妓宅。大厅里早已坐满了人,看来都是书生文人为多。台上乐妓们在弹奏着乐器,穿着暴露的舞姬在跳着妖娆的舞蹈,台下的男人或在喝酒吟诗,或在鼓掌叫好,一派风花雪月、笙歌鼎沸的热闹场面。
这景象,和皇宫里面的场面完全不一样!踏歌会各位皇族女子的表演,都是讲究高雅大方得体,而这里的风月之地,只有二字:轻佻。
汐羽觉得好尴尬啊!只得一直低着头,紧紧地拉着雅布达赞的衣服跟随着,唯恐走丢迷路!雅布达赞扭头看着她的模样,差点笑出来——明明刚才还在大声喊来看美女,现在却是羞涩得如小鹿般,毫无刚才的气势!
老鸨为四人安排了一桌子,命人奉茶,又奉上巾帕给他们擦拭身上的雨水,笑眯眯地道:“四位大人,貌似是第一次来紫嫣楼呢!我们这里的姑娘,不是我自夸,虽然比不上官妓,但是绝对是整个平康坊最好的!绝对让客官们满意,流连忘返!”
她吹嘘着,又打量着两个吐蕃人,笑道:“这两位外国大人,看你们的打扮,莫非……就是来向太宗皇帝求亲的吐蕃使者?”
汐羽一惊,心想:这女人怎麽这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论噶尔连忙道:“不是,我们只是来长安经商购物的吐蕃商人。听说我们的使者已经求得太宗皇上许嫁戊靖公主,吐蕃与大唐从此是姻亲,可喜可贺呢。”
汐羽在一旁,以手掩脸,只觉得快羞死了——为什麽要来这个鬼地方?!
“原来如此啊。不瞒两位吐蕃大人,前一阵子我们这里的赌坊,都在下注太宗皇帝会挑选哪位宗室之女下嫁给那吐蕃国国王呢!”老鸨一边为他们沏茶一边道。
汐羽一听,忍不住竖起耳朵。
“唉,二十五位适龄未婚嫁宗室女,最被看好的是郐王和许王的女儿,没想到,最後会选了那江夏郡王的二女儿,让好多人下注输了赔大钱呢!”
那老鸨喋喋不休道:“我下注赌太宗皇上会选郐王的女儿去吐蕃和亲,没想到……赔了我整整一百两银子啊!心疼死我了!那个江夏郡王的二女儿,听说长得是麻子脸,百拙千丑,行为粗鄙不堪,嘿嘿,以後有你们那个吐蕃国王好受的了……”
汐羽越听,越火大,差点想跳起来发火了!好在小珊在一旁死死的按住她。
雅布达赞在旁边,听着那老鸨的话,虽然对“百拙千丑”、“粗鄙不堪”还不能完全理解意思,但是看着汐羽那生气恼恨的窘样,也猜到是说她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听说啊,那江夏郡王的女儿啊,虽然长得丑,竟然还去勾引当朝的承乾太子呢!真是太不要脸了……”老鸨还意犹未尽的想继续说下去,眼看汐羽已经是要爆发的边缘,论噶尔赶紧拿出一锭银铤塞老鸨手里道:“好了,你还是赶紧把最好的姑娘找来给我们吧!”
老鸨真是惊喜过望,连声谢过後扭着肥大的屁股,欢天喜地的转身去找姑娘了。
汐羽气得浑身发抖,脸红得像个红苹果,双手握拳捶着桌子,怒道:“说我丑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勾引太子!气死我啦!!!”
虽然之前听小珊说过这些流言蜚语,但是亲自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个青楼老鸨的嘴,效果是震撼的!
“嘘——嘘!公子您不要那麽大声啊……”小珊连忙提醒她,拿起杯子给汐羽道:“别生气,先喝杯茶消消气……”还好这大厅人多,又有音乐声和歌声,汐羽的话语就被盖过去了。
汐羽气极,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等喝了下去,才发现,哪里是茶,明明是酒!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小珊连忙帮她抚背。
论噶尔和雅布达赞掩嘴偷笑着,眼睛却紧紧盯着大厅的门口,因为门口进来了五个普通书生打扮的男子,脸色肃穆没有一丝笑容,一进门就东张西望,一点都不像来寻花问柳的样子。
这时老鸨回来了,身後跟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大人们,你们要的姑娘来了,容我介绍,这位是嫣红……”还没等老鸨说完,雅布达赞嗖的一下站起来,一把就搂住其中两个女子笑眯眯的对老鸨说:“我们上楼去,进厢房再说。”说完就搂着两个女子迳自上楼梯了。
那两个青楼女子,看到雅布达赞都两眼放光芒了!
她们阅人无数,经验老道,眼前这高大挺拔的异族美男子,一看就知道是男人中的极品!
其中一个手很不老实的就摸上他结实的胸膛娇声道:“呀,这位吐蕃大人,长得真是器宇不凡呀!”
两个女子娇滴滴的说着,手臂好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雅布达赞!
汐羽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算什麽嘛!
论噶尔默默掏出一锭金子塞到老鸨手里,也搂了两个姑娘上楼去!老鸨真是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跟着上楼张罗开来。
“你、你们两个……”汐羽真是气炸了!但是又不能当场发作,瞪眉凸眼的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小哥哥,皮肤真是好啊,白里透红的,嫩得出水了!”
“嘻嘻!小哥哥长得好俊俏,是第一次来吗?”
“小哥哥要是选我,姐姐可以不收钱哦!”
其他的姑娘娇声媚语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汐羽和小珊吓死了,连忙跟着两个吐蕃人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