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出现?让我好像又看到汐雁,让我看到活着的希望?自从看到你以後,我就睡不好,吃不下,满脑子都是汐雁的影子……”长孙筱说着,站起来逼近汐羽。
“你知道那种难受的滋味吗?我宁愿行屍走肉般活在世上,可是看到你,又让我想像个人那样活着,就好像溺水的人在边缘挣扎一样,那如同蚁噬的痛苦都快把我逼疯了!”
他眼中的光芒又开始疯狂起来,汐羽吓得一直退到墙脚,退无可退。
长孙筱俯身抚着她的脸,那是一种怜爱、憎恶、冷酷、疯狂交杂在一起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他割破的手虽然包住了可是还是在不停流血,他冰冷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和唇的时候,那红色的血就染在汐羽苍白的脸上和绯红的唇上,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妖艳之美。
汐羽紧紧地咬着牙关——她为什麽口多提汐雁姐姐的名字呢?他又开始发疯了!那血黏糊糊地粘在她脸上,血腥味直冲鼻孔。
“你为什麽长得那麽像她呀?为什麽那麽像汐雁啊?你是来向我索命的汐雁的鬼魂吗?雁儿,我的雁儿,我真的好想你……”
长孙筱竟然开始哭了,把汐羽紧紧地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哭着道。
“我不会让那些吐蕃蛮子带你走的!他们休想把你带走,你是我的!雁儿你放心,这次我会好好的待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长孙筱仿佛自言自语般:“我们可以去苏州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对,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还没说完,汐羽实在忍耐不住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哇”的一声就吐了长孙筱一身!她今晚故意吃得比平时多,偏偏又被长孙筱的血的味道刺激,加上害怕与紧张,就忍不住把晚饭呕吐出来了……
长孙筱一下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好一会才放开汐羽,退开皱眉看着自己那身被汐羽吐得一塌糊涂的紫色华服,满脸的厌恶嫌弃,他对侍女道:“赶紧扶夫人回房,伺候乾净!”说罢,扔下汐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汐羽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今晚对她完全没兴趣了!
第二天,长孙筱仍是吃过早点後离开了别业回长安城,明天就是他启程去苏州的日子,要收拾打点的东西不少。而且他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瞒天过海,要把汐羽偷偷带到苏州。
汐羽在鸿鹄别业里忧心忡忡地等待了一天,却完全没发现有人来营救她的踪迹!她不由得担心起来——长孙岚到底有没有把信带给吐蕃使者?还是出了什麽岔子?说不定是信丢了?还是信被长孙家的人发现了?或者是吐蕃使者收到信但是根本看不懂她的信?
这等待真的会让人发疯!这胡思乱想的猜测也会让人发疯!
她百无聊赖地在别业里游玩晃荡,天气炎热,她乾脆脱了鞋子坐在池塘旁的草地上,裙子撩到大腿,把小脚儿放在冰凉的水中戏水,她那莲藕般雪白光滑的双腿儿泡在青绿透亮的水中煞是好看。
习习的凉风,斑驳的树影,实在是个适合午休小息的好时光呢……汐羽乾脆仰面躺下,看着头上从翠绿盈然的叶片缝隙中照射下来的丝丝阳光,竟然就在树下的草地上睡着了。那三个如影随身的侍女,一直跪坐在一边伺候着,看到汐羽就这麽睡着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被人劫持还能神经大条地在水边睡着,也许除了这李汐羽就没别人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只大鸟展翅在湛蓝的天空上飞过,它那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迷人光彩……这是梦境吗?
吵醒汐羽的,是来自别业大门的喧闹声,那吵杂的马蹄声、人的叱喝声还有马车车轮的响声特别大,似乎有好多马车和人。
汐羽刚从草地上坐起来揉眼睛,便看到长孙筱带着几个侍从向着她们这边疾走过来。汐羽连忙把脚从水中收回来,用裙子盖住。
“你们赶紧给夫人换衣服!”长孙筱走过来对那三个侍女道,一把扯住汐羽的手就往别业的宅邸走,看样子竟然有点紧张。
“长孙筱!你干什麽?好痛……”汐羽挣扎着抗议道,却又挣不出长孙筱的手。
“现在就启程去苏州!”长孙筱道,双眉紧皱道。
“不是说是初十吗?我不要今天走!明明说好了是明天的啊……”汐羽紧张地叫起来。
天啊!如果今天就走,那如果论噶尔他们明天才赶来救她,那不是那迟了吗?!那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被长孙筱带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长孙筱如此紧张现在就启程?难不成是她求长孙岚送求救信被这疯子发觉了?!
“你什麽都不用知道!按照我说的就是了!”长孙筱竟然有点恼怒了,把汐羽推进房间,三位侍女赶紧也进房间内,长孙筱把门关上後立刻转身大声吆喝命令着侍从和侍女们,气氛奇怪地紧张起来。
更让汐羽愕然的是,长孙筱让她换的衣服,竟然是侍女的衣服!他到底在想什麽?!
汐羽刚换好衣服,一名侍女便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茶进来送到汐羽的面前,那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姜栆花椒茶,这两天汐羽都喝了好几次了。这玩意喝了的确对月事有用,汐羽也不多想,拿起来就喝了。
汐羽被带到别业的门口,门口停着十几辆马车,全部是两匹马拉的马车。有些马车上载的是箱子的行李,侍从们正在用绳子把行李的箱子紮好来。其他的则是载人有车厢的,有几个侍女正在上乘人的马车车厢里。
汐羽暗忖道:“长孙筱果然是已经打点好行李要跑路呢!怎麽办?怎麽能跟着走?!被他带走的话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爹爹和汐芸了!”她慌乱地想着,转身就想走开。
“你要去哪里?”长孙筱拦在她身後,脸色冷峻。“我不会跟着你走的!”汐羽喊道:“要走就送我回家!回长安城!”她握紧双拳,准备抗争到底!
可是,一阵奇怪的晕眩莫名地就突然袭上她的脑子,汐羽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猛然就往地上倒去!长孙筱及时把她接住横抱了起来,不仅是双腿,她的双手,甚至是全身,竟然都开始变得软弱无力!
“这到底……”汐羽惊慌失措地瞪着长孙筱,感觉那晕眩越来越大,看的人和东西都变得歪歪扭扭的变形。
汐羽想起那碗姜栆花椒茶,长孙筱竟然在里面下了药!她竟然毫无防备就喝光了!难道……长孙筱真的要把她毒哑?!还让她换上和侍女一样的衣服……难道真的是要把她变成他的哑巴侍女?!太可怕了!
长孙筱冷笑了一下,轻声道:“放心,只是一些曼陀罗花磨成的药末而已,可以让你先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应该离开长安城很远了。”
“长孙筱……你是……混蛋……”汐羽想骂,但是根本没力气,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她的意识还保持清醒,但是全身根本是软绵绵使不上劲!
“你就乖乖的听话,上车和侍女们一起,这样就不会惹起别人的注意。”长孙筱得意地笑道,边说边把她抱了上马车,放于侍女们的一旁。
“你放心睡觉,我就在前面的马车里,等出了长安的官道,我就把你接到我的马车。”他温柔地对着汐羽说着话,细心地把她的长发拂好,可对於汐羽来说,他在她眼中简直就是恶魔!长孙筱吩咐侍女们一定要好生照顾好汐羽,才下了马车。
他竟然已经设计好她,提前启程,让她换上和侍女一样的衣服,然後下药让她失去知觉与侍女们同一辆马车!
出入长安城官道的每一辆马车都要接受官道官员的检查,长孙筱如此算计就算是出关检查,她也无力呼喊求救,在别人看来也只会认为她是一名患病的侍女而已!这长孙筱,真是阴险之极!汐羽又气又急,但是现在她根本什麽事都做不了!
药效越来越发散开来,她开始觉得意识在渐渐消散……
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像半夜做噩梦,极力想醒来,却是浑身使不上劲……
马车开始动起来,感觉混混沌沌的汐羽知道,长孙筱的车队开始启程了!车队的速度并不慢,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鸿鹄别业。
汐羽惊恐地瞪大眼睛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侍女,但是她们都逃避了她求助的目光,眼里尽是害怕和怜悯。
一旦她睡着,她这辈子就完了!
李汐羽,你不能睡着啊!坚持住啊!
汐羽拼命集中着自己的注意力不向药效投降!她拼命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了她也继续咬着,用那痛感维护着她仅剩的感知力!
混沌模糊中,马车的颠簸中,风扬起车子的竹帘,汐羽努力地向窗外瞄去。竟然看到迎面来了一队人马,向着长孙家的马车队伍走来,汐羽看不清是什麽人,但是在此时此刻,她知道,这是她最後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