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妮子是铁了心拒绝他呢!她到底想做什麽啊?明明对和亲的事害怕得很却死活不愿意入宫,现在转眼又刚强起来,如谜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仿佛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支持着她让她无所畏惧勇敢向前。
承乾看着汐羽那倔强的小脸,如果换了是其他女子如此三番四次的拒绝他他早暴跳如雷了。可是他却发不起火来,反而越发对汐羽着迷。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难不成要我立刻写诏书麽?而且,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何况一块小小的龙涎香。”承乾微笑道,嘴角的梨涡如蜜般,眼眸闪亮。他伸出双手,却是趁机紧紧地捉住她拿着木盒的双手。
这次他那麽用力,捉得汐羽隐隐作痛,却怎麽都挣不开。
汐羽抬头皱眉看他,承乾虽然是微笑着,眼光却是锐利无比,仿佛在说这次我是怎麽都不会放手的!
李治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僵持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却不知两人是如何的心理过招!只觉得汐羽姐姐这样的美人站在一向英俊风流的承乾哥哥身边,两人甚是般配,心里不由得升起醋意嘟起小嘴。
好在这时一位女官来报:太宗结束早朝,将会在千秋殿的鸣骢苑赏马及设宴,请汐羽前去。
汐羽趁机把手收回,却见双手被承乾捉得发红,在她细腻白皙的手背、手腕上印下红印。那承乾太子依然笑吟吟的样子毫无负罪感,还把手上的木盒交给了一旁伺候的女官,吩咐命人送回江夏郡王府,让汐羽甚是气结!
他完全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啊!
李治高兴地拍手道:“太好了!汐羽姐姐你运气也真好,今天父王要观赏吐蕃使者送来的马训练的成果呢,正好可以看‘舞马’哦!”
这“舞马”就是指令马按节拍舞蹈,太宗一向爱马如痴。这次吐蕃使者来求婚送来的聘礼中就包括十五匹良驹,一直养在御马厩内接受训练了差不多两个月,今天正好是太宗查看训练成效的日子。
“还是见太宗陛下要紧,今个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汐羽低声咕哝道,恼怒地瞪了承乾一眼,揉搓着自己的手腕甩头跟随了那女官离去。
李治看着汐羽离去的娉婷身影,扭头看到哥哥也是似笑非笑地目送着汐羽,便对承乾道:“承乾哥哥,你觉不觉得汐羽姐姐发脾气的样子有点像母后?我记得那次我不小心把虞世南先生的珍贵字帖撒上了墨汁,母后发火把我教训了一顿。”
承乾笑道:“我记得啊,那时你才八岁,那字帖是母后珍藏的,母后气得差点要揍你屁股。母后不轻易发火,可是一发起火来也是嗔目切齿、怒发冲冠的可怕样子啊。”
“是呀,汐羽姐姐发火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呢,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怕,反而觉得很亲切很可爱呀!”李治笑眯眯地道。
他童年时长孙皇后便去世了,回忆不多却是印象深刻。况且在宫中,除了母后谁曾敢对他发火啊?
承乾忍不住屈起指头轻敲了下弟弟的额头笑駡道:“人小鬼大的家伙,占了汐羽姐姐的便宜还卖乖!”
“什麽呀!明明是承乾哥哥你占汐羽姐姐的便宜!”李治摸着额头,鼓腮嘟嘴不服气地道。
“哎,好了好了,和你这小儿在这里拌嘴是浪费本王的时间啊!”承乾故意板起脸道,拂袖扔下李治自己大步离去。
“承乾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本王当然是要去鸣骢苑啊。”承乾太子头也不回地道。
“啊呀!承乾哥哥太坏了,我也要去!等等我呀!”李治见状连忙大喊着跟了去,剩下门口一众下跪的女官侍女面面相觑……
鸣骢苑就在踏歌会举行击鞠比赛的帝驹园旁边,御马厩也是在此。鸣骢苑的场地比帝驹园的还要大,泥地上撒了油避免尘埃翻飞,平时皇宫内的马匹都在此接受训练。
因为不是公开活动,太宗只邀请了几位亲近的大臣和亲王前往观看,当中包括江夏王李道宗。既然是吐蕃马的训练,当然也邀请了吐蕃使者论噶尔前来观赏。
那十五匹吐蕃良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皮毛油亮光滑,气势不凡。在经过了一个多月太仆寺的马官监牧的训练,这十五匹骏马已经可以在马官的骑乘指挥下按着击鼓的节奏踏步转圈起舞,或侧跑及会整齐排列,灵性十足。
太宗等人在场地围栏外高地席上看得兴致勃勃,兴高采烈起来更是拍手叫好。
汐羽被安排和几位随同的女眷坐在帘内观看,但是她却看得心不在焉,双手一直紧张地紧握着自己的衣裙一角。她没想到老爹也在场!但是转念一想,老爹迟早也要知情的!至於吐蕃使者论噶尔大人……
不、不、不,李汐羽,你不能临时怯场的!哪怕面前是地狱怪兽,也要做出这艰难的抉择!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她鼓励着自己,深深呼吸着挺直了腰杆,佯装微笑镇静望向马场。
汐羽的目光越过那些马儿,却不期然看到最远处最不起眼的栏杆处有几个围观的男子,其中那阳光下一头红发的男子不就是雅布达赞吗?他正静静地倚着围栏把头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场上的马儿。
虽然隔得这麽远,汐羽还是感觉得到心儿一阵狂跳!怎麽回事嘛?!为什麽每次看到他,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的跳得厉害?他不就是救过她一命嘛!
汐羽告诫着自己:要专注自己要做的事情!
承乾太子看着马场上的那乖巧听话的吐蕃马,又看看坐在太宗身边的论噶尔,忍不住得意笑道:“再凶悍的吐蕃马,毕竟是畜生,来到我们大唐,还不是照样乖乖的听候我们大唐的差遣。”
这话中有刺,聪明人都听得出来,太宗觉得自己的儿子说这话太过鲁莽,但也不好出面斥责,於是装作不知,不作声看向论噶尔,看他做何反应。
论噶尔又不傻,听了便笑着回道:“这些马儿,都是吐蕃国内最优秀的马,它们跟随我们翻山越岭不远万里来到大唐。在吐蕃国,优秀的马儿和战士都驰聘在最危险的沙场上不畏惧生死。这些简单的指令训练对於吐蕃国的马儿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而已,如家常便饭般轻松平常。如果他日让它们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我相信它们绝对是冲在敌阵最前面,愿为大唐流干最後一滴血。”
太宗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那要是以後吐蕃国又与大唐为敌,这些马儿又会为谁而战呢?”承乾不服气,继续带着挑衅的语气问道。
“我愿代表我吐蕃王赞普,以性命担保,如若陛下愿与吐蕃国和亲,两国从此结成姻亲关系,吐蕃与大唐百年内绝对不会有战争。只要是和平年代,再优秀再刚烈的马儿做这些娱乐消遣的活动,让陛下欢喜,龙颜大悦,又有何不可?”论噶尔边回答,边微笑着举起面前的酒杯面向太宗致敬乾杯。
这回答让太宗甚是满意,哈哈大笑起来,於是也举起酒杯与论噶尔一干为敬,又用眼神意味深长地望向承乾。
承乾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知道父王看他就是禁止他再说这些话题,於是也作罢。承乾身边的李治才不知道他哥哥与吐蕃使者之间的过招,只是看着那场上的马儿表演高兴地拍手喊好,天真烂漫得很。
就着看舞马的雅兴,太宗便宣召汐羽来到席前相见。汐羽上前俯身行礼拜见太宗,当她抬起头时看到自己的爹爹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她,不由得心生愧疚起来。又看到其他几位大臣与亲王,还有承乾太子与晋王李治都在旁,更加紧张起来。
承乾微笑着看着汐羽,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不由得心生爱怜,恨不得上前去抚慰她的不安。而李治则高兴地向汐羽偷偷招手,那天真的笑容倒是让汐羽放松了些。
太宗命人赐坐垫给汐羽,汐羽恭敬感谢後坐下。
“羽儿,你此次入宫向朕请安,朕好是高兴。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羽儿这次入宫有何事呢?”太宗问道,这段时间入宫的亲王和诰命夫人还真是不少,甚至把女儿也带上,全家出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是为吐蕃和亲求情而来,於是也猜想汐羽这次入宫也是为了求情而来。
“莫非也是为了吐蕃和亲之事前来吗?”太宗边说边看向自己的堂弟——江夏王李道宗,江夏郡王连忙道:“回陛下,这次入宫是汐羽自己的意愿,臣并没有此等意思,也未曾听羽儿说过……”
汐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思绪,正色大声道:“启禀陛下,汐羽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吐蕃和亲一事而来!”
她双目清澈透亮,大胆地注视着太宗,又看了看一旁的吐蕃使者论噶尔。
众人不由得有点诧异起来,忍不住有人就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