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看到这短短的一幕,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得用纸扇捂嘴呵呵笑起来,郡王没想到汐羽这不顾仪态的鬼脸被太宗看到,尴尬得恨不得在太宗面前挖个洞钻进去!他连忙红着脸低头拱手对太宗道:“请、请陛下恕罪,小女汐羽自小缺乏管教……”
太宗笑着摆手示意他不用道歉,看到这麽灿烂的一个可爱鬼脸,突然让他的心情好得很!
也许,这鬼脸让太宗想起他第一次和长孙皇后相见的情景:当年十六岁的他见到十三岁的她,那花一样好看的女孩儿,也是这麽不客气的对着她的未来夫君做了个鬼脸……
少女们正舞得开心,却闻大殿前的钟声敲起,原来是祭祀上香祈福的时刻到了。
踏歌会文舞的一个最後的环节,便是参加文舞的少女们拜祭苍天上香,在杜鹃花树上悬挂祈福的燃灯,祈福心愿。两仪殿前的花园,一时间变得更加热闹非凡。
太宗与其他一干人等,在文舞完毕後便纷纷起身重新回到两仪殿内就坐喝酒聊天。年轻男子们虽然有点恋恋不舍,但是这时间是属於踏歌的少女们的神圣时刻,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上完香的少女们,便从女官们的手上接过点亮的、已准备好的红色小燃灯。
那灯笼做得小巧精致,汐羽拿着燃灯,却有点不知所措,她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啊,不知道这燃灯有什麽用。
好在汐芸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花园里最高大的那棵杜鹃花树下;花园里的杜鹃花树不计其数,花朵灿烂,但是大家却偏爱那最茂盛、最高大的杜鹃花树——“月神”。
汐羽看到不少女子在树下垫着脚尖,伸直了双臂要把手上的小燃灯挂在枝头,都一副虔诚严肃的模样,和跳舞时嘻嘻哈哈的态度截然不同。那一个个小小的红色燃灯悬挂在树杈花朵之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们在做什麽呢?”她好奇地问汐芸。
“这棵杜鹃花树啊,据说已经有一百年的树龄,前朝就已经种植在大兴宫中,长孙皇后生前最爱杜鹃花,特别对这棵百年老树情有独锺,命名为月神。”汐芸娓娓道来。
每年开花时节,这棵叫月神的老树总是能用神奇多色的花朵开满整个树杈,美丽非凡,生机勃勃。所乙太宗也对此树甚是重视,花匠更是精心栽培。如今这高大的杜鹃花树,树身要三个壮汉手拉着手才能围起来,枝叶繁茂。
今年月神的长势更是喜人,一团团颜色各异的花团锦簌,压得枝头低低的,只要伸手就可触到那柔软的花瓣,而掉落的花瓣铺满树下,犹如天然的地毯般非常喜人。
“传说,在月神的树枝上悬挂燃灯,就能得到美好如意的姻缘,挂得越高月神越能听到你的心声呢!”汐芸微微红着脸低声道:“姐姐,我们也去挂吧!”。
每年宫中的踏歌会,皇室中待嫁的少女们都会向月神诚心拜祭挂上燃灯以获得好姻缘,据说挂得越高,就越有机会嫁给王侯将相。
汐羽看着汐芸那绯红的小脸,不由得笑道:“哈哈,看来我的好妹妹已经迫不及待要获得好姻缘呢!”
汐芸知道汐羽又取笑她,脸儿更红了,在那红色燃灯的照耀下更显美丽。
当然,能把燃灯挂在月神上的,也只能是有皇室高贵血统的未婚女子,而非皇室的女子,只能挂在其他的杜鹃花树枝上了。因为这不成文的规定,小珊和汐芸的贴身侍女琳儿只得离开两位县主去找别的杜鹃花树挂燃灯了。
月神树下挤满了要挂燃灯的少女们,个个都垫着脚尖儿伸长双臂把燃灯高高举起,都想把自己的燃灯挂得最高。
因为手臂举高了,那花纹斑斓多彩的袖子都滑落了下来,少女们那一双双玉臂在杜鹃花的陪衬倒影下甚是春光无限好啊,犹如一幅画般!
汐芸不像其他人般找高处,只找了个适合的树枝,把自己的燃灯挂了上去,然後低头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汐羽看到她那虔诚无比带着羞涩微笑的脸,低头合十时那弯而长的眼睫毛微微跳动着,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知道她心里想着的人是魏子楠。
找这低矮悬挂的位置,是因为她不愿高攀,只希望老天爷能让地位悬殊的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汐羽看着汐芸,不由得觉得好心疼,心想:“如果这月神如此灵验,那还不如我帮汐芸妹妹祈祷呢!我要把燃灯挂的最高,让月神听到我的祈祷!”
她打定主意,如其他女子般尽力垫着脚尖,伸直了双臂举高了燃灯。
汐羽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她藕一般白净丰腻的手臂,右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在燃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月神啊月神,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的祈祷,请把我妹妹汐芸最想要的姻缘赐予她吧……”她心里默念着,极力想把燃灯挂最高。她的个头在众多女子中虽说不算矮,但是要选高的枝桠来挂燃灯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呢。
忽然,月神的树枝剧烈晃动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那花瓣像雨点一样飘落下来。
树下的女子们都注意到这花瓣雨,抬头看着树,惊诧这月神是不是突然显灵了!还有几个虔诚的女子连忙低头合十嘴里默默祈祷。
然而更让大家惊诧的是,在树枝的晃动中,一个黑影随着花瓣从树上跳了下来,唰的一声跳落在地上!当那黑影站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树下的少女们吓得惊呼起来,纷纷回避退开来。
汐羽满脑子都是对汐芸的祈福,突然跳了个人下来,毫无防备也是被吓得不轻,正要後退,却被那从树上跳下的黑衣男子一把抓住了右手腕,轻轻一拉,便把她扯入怀中!
汐羽吓得叫起来,手中的燃灯脱手就要掉地上。
那黑衣男子敏捷地伸出另外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燃灯!
这时,有人认出了那黑衣男子失声喊了出来:“太……太子殿下!”
大家定睛一看,那穿黑衣的男子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英俊,朗眉星目,那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的跋扈神情,虽然没有戴羽冠穿华服,但的确是太子李承乾!
众少女惊呼连连,没想到太子如此突兀地出现,连忙纷纷跪下俯身行礼。
承乾太子却好像没看到她们似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怀里被他抓住手腕、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汐羽。
“是你……果然是你……”承乾开心地喊道。
汐羽吓坏了,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只能瞪大眼条件反射的胡乱回应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挣扎着想挣脱开承乾的手,可承乾的手臂如铁钩般把她拷住,她的力量根本使不出来。
“是你!就是你!”承乾抓着她手臂举起来晃了晃,汐羽手腕上的金镶玉手镯显得特别夺目。
“这世上仅有一对的龙吐焱金镶玉手镯,为何有一只在你手上?!”承乾急切地问道。
虽然是晚上,但是籍着月光,和那树上点点的燃灯之光,他可以肯定眼前这戴着金镶玉玉镯的少女,正是那晚在静慈寺遇到的白裙少女!
他日思夜想的玉焱就在他面前、他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太好了。
还是那乌发,这红粉菲菲的脸蛋、小巧微翘的鼻子、花瓣般柔软粉嫩的双唇,还有那双闪耀着宛若星光的黑色眸子……
那夜他只能隔墙相望,相隔这麽多天,而今,她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抓着她的手腕肌肤触感是那麽温暖光滑,感受到她在狂跳的脉搏,还能闻到她身上那少女独有的香气……
这一切的感受怎麽能不让饱受相思之苦的承乾欣喜若狂?!
为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可是从文舞之前就悄悄的爬上月神的树桠上躲着,因为他知道文舞的最後过程,踏歌的少女们必定来到月神树前悬挂燃灯,也只有趁这个机会,能偷窥到她们的手腕所佩戴的首饰,或许就能找到那佩戴金镶玉手镯的女子!
因为是夜晚,虽然大兴宫到处张灯结彩,但是月神树旁并没有放置灯具,月神的花枝树叶又异常茂密,他又特意穿了一身的黑衣,爬上较高的树枝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出现……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月神树上躲着一个人!
皇宫中踏歌会他参加过很多次了,早已觉得无甚新意。一开始他只是抱着一种赌博似的玩乐的心态试试,而且借这个机会,又能近距离偷窥到大唐身份最高贵的未婚嫁少女们,比只能隔帘看她们跳文舞的时刻更有趣刺激啊。
当他在树上看着那一双双玉臂葇荑在眼前飘过时,的确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只是再漂亮的手再闪耀的首饰也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那白玉金镶玉镯的闪光映入了他的眼中,他便确定了:那就是他要找的女子!
因为他从懂事开始,就看着母后的手腕上戴着一对金镶玉镯,他甚至还调皮地从母亲的手上摘下来玩弄过,绝对不会错!就是那一只镶着金龙头的白玉镯,还有那血丝一样的纹样、被唤作龙吐焱的金镶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