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膳休息时间过後,下午的踏歌庆典继续举行,只不过发生了些许戏剧性的变化。
原来承乾太子听闻吐蕃人善於马术骑行,於是要求和吐蕃使者来一场击鞠比赛。
击鞠,就是马球比赛。
比赛分成两方,各自出十人以内参赛,比赛人员骑马,手持木制的月杖,以一皮革制的小球为争夺中心。双方各自有一球门,那球门以木板制成,下面挖一个小洞,洞後结有网囊,以击球入对方网囊的多少决定胜负。
承乾一向心高气傲,平时朝中举行的击鞠比赛都是太子带头参加,多次大获全胜。因此承乾太子很想借着这次机会给吐蕃人一个下马威,毕竟两年前的松州大战,吐蕃人给予了唐皇朝一个不小的打击。
而且承乾觉得这边陲之国吐蕃,还敢来向大唐求婚,本身就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动机,得他们点颜色看看。
太宗本来不愿意,毕竟这踏歌会是为吐蕃使者特别举行的,怎麽能突然就举行马球比赛呢?
但是太宗转念一想,承乾平时马球比赛获胜,大都是因为对手因他的太子地位而让步,使得他骄傲自满,自以为天下无敌。
如果比赛赢了固然给大唐争面子,如果输了,可以借吐蕃人之手挫挫承乾的锐气,给他个教训,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再说了,太宗一向是击鞠球迷,爱马如痴,连军中的战士训练也有击鞠以训练骑兵战术,能看看自己爱子的比赛英姿也是每个父亲的骄傲啊。
所乙太宗特意徵询了论噶尔的意见,论噶尔也不拒绝,爽朗答应太子的约战。
论噶尔深知承乾太子的心态,一个看不起吐蕃国的骄傲皇太子,如果不答应他的约战那简直是给骁骑之国——吐蕃国丢脸。
另外,也让大唐的皇室女子们,见识下吐蕃国男子的马上英姿吧!
双方约好,太宗立刻命人在千秋殿的帝驹园马球场准备比赛。因为喜爱击鞠运动,千秋殿之前就开辟了一块空地来专门做击鞠比赛场所,太宗特命名为帝驹园。
球场场地长约三十三丈长,宽约十四丈(*),为了防尘还撒上了油,地面平整光滑,场外已布置好各种大鼓和设施,非常考究。
因为是临时决定比赛,为了照顾女眷的观看需求,就在球场四周搭起临时的帐幔。但是也因为位置变小,只能允许皇室与朝中的亲属女眷参加,而随行的侍女等等都不能参加其中了。小珊等侍女虽然心有不甘啊,但是也只能作罢。
得知下午有击鞠比赛观看,汐羽和汐芸都兴奋得很,毕竟平时女眷是很难能观看到宫中的击鞠比赛的。与长孙筱见面而产生的不快,也因为期待这击鞠比赛而驱散光了。
承乾太子虽然有满满的信心能打败吐蕃人,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在击鞠将士里挑选上场比赛的优秀人员。
吐蕃使者这边,论噶尔也亲自从吐蕃随从中挑选了十位将士参加击鞠比赛。
而比赛的马匹,太宗特意准许双方可以在御马厩里挑选,为了表示公平,太宗特意让吐蕃人先挑选马匹。
论噶尔感谢太宗美意,却表示马匹从随他们来大唐的马匹挑选即可,太宗知道吐蕃国盛产良驹,之前吐蕃使者送的马匹也真的是非常优秀的马匹,所以也不强求了。
为了区别两队,大唐太子队这边换上了红色的马甲,而吐蕃队则换上蓝色的马甲。
承乾太子以红色发带束额,脚上换上黑色柔软的皮靴,一身淡金色的短打装扮,腰束镶有绿玉石的皮带,骑在他锺爱的栗色马上。他手执长长的月杖,随手一挥,显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怎麽看都是场上的焦点。
这俊朗的太子,惹得帘内的众女眷们再度窃窃私语起来。
红蓝两队人,各自整齐排开队伍,场边的鼓声大作,彩旗飘飘,就等着太宗下命令比赛了。
但是汐羽的眼光,却一直看着吐蕃使者队这边,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更关注吐蕃使者这边,也许,就是因为那救过她的吐蕃男子吧!汐羽非常好奇,会不会这吐蕃男子也会在比赛队伍中呢?
她瞪大眼睛隔着垂帘看着整齐排列在比赛场上的吐蕃人队伍,眼光从一个一个吐蕃人看过去。呀!他真的在呢!不知道为何,汐羽内心竟一阵小激动。
此时那吐蕃男子,早脱下了披风,穿着蓝色的比赛马甲,脖子上的七彩宝石烁烁生辉。
他健美的双臂裸露着,手腕上戴着皮革护腕。那古铜色的皮肤如那天相救她与惊马下一样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略发红的棕发编成辫子垂与肩上,头发下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看起来非常的严肃,嘴唇抿紧,似乎对这比赛有些紧张又充满期待。
他骑着的那匹黑色的骏马,应该也是那天救她时候骑的马吧!
那黑得油光滑亮的马儿兴奋地在原地踏着马蹄,看起来和它的主人一样期待着这比赛。它的主人不时用空着的手温柔地摸摸它的鬃毛拍拍它的脖子,嘴里说着什麽,好像在安慰鼓励着马儿。
“姐、姐姐!”汐羽正看得出神,却被身边的汐芸用力地扯着她的衣袖,喊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汐羽连忙回过神来,回头看汐芸怎麽了。
汐芸的小脸,此时红得如花瓣般,呼吸急促,一双美目瞪得更大了,小嘴儿情不自禁的咬着手上的绢扇。
“你看,你快看,那个排第三位的,真的是魏公子啊!”她尽量压低声音对汐羽说道,声音颤颤的,却又充满喜悦。
汐羽一听,连忙张望过去,刚才七德舞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找到汐芸说的魏公子,没想到他也被太子选中在击鞠比赛中,现在红队那边不过十人,一下就看到魏子楠了。
这魏子楠,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穿着太子队这边的统一服装,面如冠玉,身材高大挺拔,气宇轩昂,颇有将士之风。
怪不得汐芸锺情於他,看来真的是一位能文能武的优秀之人,要不怎麽会作为江夏王府的侍卫而被宫中选中参加七德舞和击鞠比赛呢。
魏子楠那双俊目,也不时朝江夏王的观演台这边扫过来。帘前的江夏郡王当然以为魏侍卫是向他行注目礼了,高兴地朝他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只有汐芸知道,他的目光,其实是在寻找她呢。
已经很多天两人没有相见,又没有通信了。汐芸粉脸扑扑红的,之前因为魏子楠没有回信联系而抑郁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
汐羽再看看汐芸那兴奋的小脸,笑道:“嗯,你和他,真是……”她边说,边左右手各伸出一根食指啪嗒啪嗒地并在一起:“……郎才女貌呢!”
汐芸羞得脸蛋更红了,举起袖子把脸埋在里面不敢抬头,耳尖红得发亮。
正在这时,太宗举手示意比赛开始,顿时场外的大鼓齐鸣,号角大作。
场内的红蓝两队人,除了各自留一个人守门,其他人策马扬鞭奔向放置与场地中间的那个皮革小球。人人手持着长长的月杖,紧紧地盯着那球儿。
一时间,那场地泥土飞扬,马蹄声和吆喝声大作,热闹非凡!
承乾太子一马当先,伸出月杖,以为那球是囊中物。没想到眼前一花,一匹黑马和他擦肩而过,只听得一声击球声,等他回过神来,那球已经不见了!
那球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只奔红队的球门去了!
“拦住他啊!”承乾太子急了,连忙策马转头回防。
汐羽睁大眼,看着那匹吐蕃黑马撒开四蹄,好像不要命的向前冲,马上的人弯着腰,举起月杖,那球好像有生命似得自动跑到他的杖下,月杖一挥,那球又消失在地上。
那姿势充满力量之美,就像那天他出现勒停两匹惊马一样。红队的人想追过去拦截他,可是都被那吐蕃男子掉转马头巧妙地躲避开。
大家以为那球向前冲去,没想到黑马吐蕃男子的月杖是向後挥动的,那球竟然回到後场。
红队的人完全没料到他的招数,立刻又策马往回追。黑马吐蕃男子却根本没有回身,反而加快了马的速度,只回头用吐蕃语喊了句什麽,後面的吐蕃球队中一位满脸胡子的大汉高声应允,用力挥动手中月杖,把球儿又再次击向红队前场。
上当了!承乾不由得暗暗叫苦,又再次调转马头回红队前场。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那球转眼又回到了黑马吐蕃男子的月杖下。这次他一点也不着急了,月杖不停挥动,球儿在地上翻飞。
守门的红队队员伸杖拦截,却被黑马吐蕃男子一一避开,看准了时机一杖击向球儿。
那球儿从守门员的马儿肚子下穿过,跟着乖乖地冲进了红队的那个球洞!
顿时场内外都一片欢呼声,场外蓝队的人员这边开始击鼓,裁判官高声宣布:“蓝队一球!”鼓声中,蓝队这边的得分桩上插了一支锦旗。
人人都没想到竟被吐蕃使者的蓝队先拨头筹得了一分,论噶尔和观演台上的吐蕃随从们都大声用吐蕃语欢呼,兴奋不已。而场外观演台上的皇族官员们不由得骚动起来,悄悄的耳语起来。
*说明:唐代计量尺寸,三十三丈是约一百二十米长,宽约十四丈是现在约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