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戀蒼穹下 — 長安卷 第三十章 吐蕃使者

汐羽故作生气一瞪眼,骂道:“好你个人小鬼大!敢这样欺负你姐姐!”说着举起扇子作状要打下去。

李治装作害怕,连忙抬手招架,嘴里大叫着以後不敢了,姐姐饶命。

汐芸和侍女们都抓着汐羽,劝慰她息怒,怕她真的打晋王。此番此情,汐羽和李治相视一笑,大家心理明白,不由得卸下脸上的装出来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看到二人如此,才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如释负重之余,也忍不住笑起来。

汐羽虽然放下扇子,但是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住李治的两个苹果脸蛋蹂躏了一番,揉得李治喊饶命才放下手。

李治虽然脸上又酸又麻的,但是是被美人揉捏,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打闹够了,众人这才重新坐好,李治便兴致勃勃地和汐羽说起宫中的一些趣事,比如他养的波斯国进贡的波斯猫生了一胎五只的小猫如何可爱,和父王去御猎苑打猎如何有趣等等。

汐羽听得好生兴奋,完全不是宫中那些侍读的童子的应付式倾听和女官们的不耐烦,而是和李治一起沉浸在那旁人听似无聊的话题中,兴高采烈。

“哎呀呀,如果不是爹爹他对猫毛过敏,一有猫毛就喷嚏打个不停,我也好想养一只猫咪或者小狗呢!”汐羽不无遗憾地道。

“那不如你现在和我到後宫去看猫咪吧,它们出生满十天了,眼睛刚刚张开,毛茸茸的好可爱呢!我正愁着给小猫们娶什麽名字好呢,汐羽姐姐不如你来帮它们取个好听的名字吧!”李治指手画脚地比划着那刚出生的小猫咪的大小,说得眉飞色舞,更让汐羽心痒不已。

此时的踏歌会进入了各自皇族官员的表演,每个皇族大臣家中各自准备的节目轮番上演。

皇族官员们通常会请来有名的民间艺人来代表家族表演,比如中部侍郎陈大人就请了民间有名的杂耍艺人表演。但是大部分的官员都会亲自上台表演赋诗歌弹奏等等,诗歌都以赞扬太宗伟业为主,也有以当下踏歌会为主题的诗歌。

不管歌喉和所作之诗如何,太宗和其他人都看得兴致勃勃,连声叫好喝彩。

表演特别卖力的不管是民间艺人还是皇族官员,太宗毫不吝啬一一有赏,当然这奖赏也按照等级贵贱而分了,从丝绸、美酒到外国进贡的珠宝饰品,一一不等。

本来踏歌会就是让大家展示自己才华的场所,所以不管是民间艺人还是皇族官员,大家都竭尽所能在太宗面前表现自己,能得到太宗赏赐的民间艺人更是高兴得对着太宗又跪又拜叩谢。

太宗一边看表演,一边瞄了一眼贵宾席内的吐蕃使者——噶尔·仲萨域宋。

这吐蕃使者的头领,从进宫开始就表现得镇静自若,完全不会像其他小国使者来唐进宫时看到大唐的繁华盛世,就紧张得说不清楚话来的样子,面对威仪堂皇的自己也是对答如流,不亢不卑的神态很是让太宗暗自欣赏,不愧是作为吐蕃国的宰相。

最让太宗好奇的,是论噶尔的汉语讲得相当流利,虽然这次出使吐蕃人也带了随行的翻译官,但是论噶尔与太宗以及大唐的官员交流时完全不需要翻译官。

甚至对一些诗经论语的引用,论噶尔也能说出所以然来,很是让太宗佩服。

此时的噶尔·仲萨域宋和他的部下正饶有趣味地观赏着台上的表演,喝着清酒,不时鼓掌喝彩,完全看不出来有拘谨之意。

太宗早已听闻吐蕃人长於雪脉之巅,游牧为生,善於骑射,但是对於吐蕃人的音律乐理却未见识过。

太宗还真的是好奇,很想借这次踏歌会观赏到吐蕃人的表演。

於是太宗举起酒杯朗声对论噶尔说:“大相,朕敬你一杯。”

论噶尔连忙起身拿起酒杯回敬太宗,道:“多谢陛下。”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论噶尔这才坐回座位。

“今日踏歌会这麽高兴的日子,不知大相看我大唐的踏歌会如何?”

“回陛下,实在是令我等吐蕃国民大开眼界,七德舞实在豪气万丈,听闻太子殿下也在内表演,精彩之极,让我等赞叹。而看到陛下与臣民一起和歌赏舞,同声同乐,也极为难得。”

论噶尔微笑答道:“也让在下想起在吐蕃国,赞普也会和臣民一起歌舞欢庆。不知不觉,在下等已经离开吐蕃两个月有余了,甚有思乡的感触呢。”

从吐蕃的都城逻些出发,论噶尔带领一百五十人的出使队伍,还有装满金银珠宝的马车十辆,跨越山山水水,历尽千辛万险,经历一个月的艰难旅程才到达长安。

其中的艰辛,如果不是身负国家的重任,没有坚强的意志,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论噶尔想起临行前,他对赞普发过誓:不娶回大唐的公主誓不回逻些!

来到长安已经有好一段日子,太宗安排他们住在鸿胪寺(官署名)负责管理的礼宾院里。虽说每天好吃好住,还有专人伺候得非常周到,但是太宗一直对吐蕃提出的提亲一事没有正面回应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让论噶尔好生困惑,但是也只能按捺着。

吐蕃和大唐六年前就已经互通使节,有所往来。但是赞普的野心远不止是互通使节那麽简单。

回想两年前的松州之战,大唐的五万大军把咄咄逼人的吐蕃军队击退,赞普遣使者向太宗谢罪,两国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方才缓和下来。

只是,大唐的军队是低估了他那深谋远虑的赞普啊,二十万吐蕃大兵面对五万的大唐军队,怎麽说都有绝对的优势呢。

论噶尔低垂着双眸,嘴角不由得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太宗眉毛一挑,笑道:“大相,何不就在今天的踏歌会,让朕见识下吐蕃的歌舞?也以慰大相等的思乡之苦啊。”

论噶尔连忙起身,弯腰行礼道:“回陛下,我等都是粗人,又尚无准备,歌舞怎麽能和大唐的相比?”

“今日这麽高兴,大相就不必拘谨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一番推搪,论噶尔也不再拒绝,知道太宗兴致很高,於是论噶尔略一思量,回太宗道:“陛下,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在下就为陛下吟唱吐蕃的一首歌曲,还想请在下一位部下陪伴表演,恳请陛下让在下略为准备一下。”太宗很高兴,立刻准许论噶尔的请求。

那些皇族官员们看到太宗要吐蕃使者参与表演,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又非常好奇这些吐蕃使者会表演些什麽。

大部分的皇族官员都对吐蕃此次的和亲不甚欢迎,不仅仅是当年那场松州大战威胁到大唐的疆土,让整个大唐皇朝为之震撼惧怕。更重要的,没有一个当爹的愿意把自己正当妙龄的女儿远嫁那千山之外的蛮王赞普。

女眷们更是在帘内窃窃私语,很多未婚当嫁的皇族女子们都一脸鄙夷之色,虽说和亲一直是国与国之间巩固疆土统治最和平的办法,突厥国和吐谷浑都已和大唐和亲。

但是一想到要离开这繁华盛世的大唐远嫁外族番王,皇室的年轻女子们都头皮发麻,只能求神拜佛不会被太宗选中去和亲了!

据说不少家里有适龄、未婚待嫁又尚无婚约闺女的朝中和皇室当爹的,因为这次吐蕃和亲使者的到来,急急为爱女相夫婿,唯恐和亲这等好事降临自己家头上。

论噶尔毫不怯场,在吐蕃国,吟唱跳舞,本来就是他们最喜爱的娱乐之一。他低头整理好衣服,又弯腰与部下们低语了几句,坐在最後的一位吐蕃随从站了起来跟随论噶尔到广场内。

论噶尔深知此次的踏歌会是太宗专门为吐蕃的和亲使者办的,虽然大唐的高贵女子都躲在那帘内不得其貌,但是吐蕃男子的精神面貌,也可以趁此机会展示,特别他身为使者首领更有此职责。

论噶尔面对众人挺胸直立,又对太宗抱拳道:“今天在下就为陛下和各位献丑了。这首歌汉语大概的意思就是遥远的故乡。”

汐羽正和李治聊天聊得开心,一直没有注意外面的踏歌表演,忽闻帘外传来一阵陌生的笛子乐声,不由得停下来向帘外张望。

那笛子的声音,完全和平时听到悦耳的笛声不同,低沉,略为刺耳,却又清亮无比,穿透力极强,连那在烂漫美丽的杜鹃花枝头停留的鸟儿,也不由得扑腾着翅膀侧耳倾听。

接着是男子沉稳婉转的歌唱,虽说唱的语言一句也听不懂,但是那忽而低沉,忽而高亢的音色却如笛声般句句入耳。而且这歌唱的方式,是汐羽从来没听过的。

“呀,是吐蕃使者在唱歌呢。”帘内的女眷们纷纷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的向外张望。

汐羽的眼睛越瞪越大,可她看的不是唱得悠扬辗转的吐蕃使者论噶尔,而是那端坐在一旁的吐蕃随从。

虽然隔这麽远,汐羽还是清楚的认得那一头阳光下发红的卷发,那披在他宽阔肩膀上的深红色披风,那短而密的络腮胡子,那脖子上五彩的宝石项链,耳垂上的金色耳环……

他刻意低首弯腰垂眸,手上拿着那支笛子形状和颜色都和一般笛子不一样,随着他圆润的唇吹出那天籁之音……

汐羽认出他来了,啊啊啊啊——!这个人,不就是那天救她于惊马之中的异族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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