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骂完人,遣退了下人,这才回到幕内,脸上还带着怒气,却一眼瞥见汐羽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连忙坐於床榻旁边,边用手摸着汐羽的额头边问道:“羽儿,为何如此表情?是不是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汐羽连忙摇头,嘻嘻笑道:“不是啦,爹。我只是现在才发现,原来爹爹也是非常关心汐羽的。”说着把头亲热地挨在郡王肩上,如同儿时那样向郡王撒娇。
郡王心头一热,感到这平时让自己伤透了脑筋的二女儿现在如此的娇羞可爱,实在是难得。
“傻丫头,你是爹的宝贝女儿,如果你有什麽不测,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郡王轻轻拍着汐羽的肩膀,两父女已好久没如此亲近过了,侍侯在一旁的乔娘看到此情此景,眼泪差点儿就忍不住落下来了。
汐羽在经过静慈寺的事件後,这才发现原来亲情真的如此可贵。“看来什麽地方都不如家里好,还是爹爹好。”汐羽撒娇道,不料却听见郡王叹了一口气,汐羽连忙抬起头看爹爹,却发现郡王的眉头紧皱,似乎有心事。
“爹爹难道有什麽心情吗?”汐羽连忙问道,郡王连忙摇头,强打精神道:“没有,只是想起你妹妹汐芸这两天忽然得病,不知还能否参加陛下在皇宫举行的踏歌会,所以这才有所思而已。”
“汐芸妹妹病了?!”汐羽闻言吃了一惊,立即跳下床榻。
“汐羽,你这是要干什麽?”郡王连忙问,“汐芸妹妹病了,我当然是去看望她了!”汐羽说着,也顾不得郡王和乔娘的劝阻,立即要小珊准备为她穿衣打扮去看汐芸。
郡王只得作罢,让汐羽去了。
另一方面对於汐羽此次外出参神却又匆匆而归,郡王不由觉得有点奇怪,於是趁此机会询问乔娘。
乔娘心中有愧,因此也不敢把汐羽在静慈寺里遭遇登徒子之事告诉郡王,只是说汐羽在外牵挂家人,而且山野之地无甚汐羽感兴趣的玩意,所以才早早归家。
郡王心中本还有疑虑的,但见此次汐羽从静慈寺中请了五位僧人回王府为自己念经颂佛,很有孝心,又加上当中有乔娘的儿子玄照,知道汐羽生性善良,想借此机会让两母子多些相聚的时间,也就不再仔细追究下去了。
而且皇宫中的踏歌会即将举行,没想到汐芸却病倒,要如何应付踏歌会,这就让郡王伤脑筋的了。
汐羽匆匆赶到迎香橼,不待侍女通报就入内探望汐芸。
汐芸听闻汐羽来了,勉强想从床榻上起身迎接,汐羽连忙把她按回床榻上。
只见汐芸乌发散乱,那原本红粉霏霏的脸颊凹陷了下去,乌黑的双眼充满了泪光,眼圈浮肿,神情悲哀,身形更见消瘦,真的是让人我见忧怜!
汐羽心痛极了,忍不住怪责起汐芸的侍女来:“你们怎麽搞的?我只是出外二、三天,你们就让汐芸病倒了呢?到底汐芸患的是什麽病?”
汐芸的侍女们见汐羽如此生气,都吓得立即跪下行礼,其中一个小声答道:“回禀二县主,三县主的病大夫已来诊断过,可是是何原因致病的大夫也不能武断说明,只是说三县主受了外邪风寒。我们这些天来都是尽力侍侯三县主,实在不敢怠慢啊!”
汐芸拉住汐羽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道:“姐姐,不关她们事的,只是我自己命苦罢了……”话还未说完,两行眼泪已经噗噗往下掉,看得汐羽好不心痛!
汐羽连忙用手帕为汐芸拭去泪水,内疚地对汐芸说:“好妹妹,都是姐姐不好,这几天竟然扔下你不管,自己跑去参什麽神,害你受苦了!妹妹可是有什麽难处要和我说的麽?”
可是汐芸只是默默流泪,皓齿紧咬着下唇默默摇着头。
汐羽看看身边的一帮侍女,便向小珊使了个眼色。小珊会意,於是带领一众人退出了汐芸的内房,只剩下汐羽於汐芸二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对姐姐说发生什麽事了吧?”汐羽问道。
汐芸反而哭得更厉害,把头躲进汐羽的怀中哭个不停。汐羽一看她的模样就猜到了七八分,於是说:“难道又是那魏子楠惹恼了我们的汐芸妹妹?好大的胆子,我这就命人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让妹妹消气!”
汐芸闻言信以为真,大惊之下连忙止住哭泣,喊道:“不是!这不关魏公子的事!千万不要啊……”
一看汐羽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中了汐羽的计,不由得哭着笑起来:“姐,你好坏!总是如此来耍我!”
汐羽也笑了起来,刮着汐芸的鼻子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什麽病呢!原来搞了半天,我们的汐芸妹妹原来得的是相思病啊?”
说得汐芸泪水涟涟起来,想起心中情事,汐芸不由得恨恨道:“姐,你不曾用情,又如何知道情为何物?!”
一句话让汐羽懵了,张大嘴不知如何应对!
是啊,虽然汐羽的年纪比汐芸要大,但是对於男女情爱之事,汐羽又如何得知?
不知为何,汐羽突然想起在大街上被那异族男子的坚实双臂拥抱在怀里的事情,不由得脸上涌起一阵红潮,又想起在静慈寺中被轻薄男子偷窥的事来,一时又羞又气,觉得被汐芸说中要害,尴尬非常,一时间没了主意。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言语。
汐芸发觉自己的语气太重,伤了汐羽的自尊心,连忙拉着汐羽的手臂道歉:“对不起,汐羽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来的!姐姐你一回来就探望我,其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汐羽连忙强装笑脸安慰汐芸,自嘲道:“傻妹妹,姐姐怎麽会放在心上呢?再说你也说得对啊,像我这种不通风月之事的老姑娘来说,又如何懂得怀春少女的情怀呢?”
汐芸听她说来,知道汐羽的确受到打击,心里愧疚不已,忍不住又嘤嘤哭了起来。汐羽连忙搂住汐芸道歉,想到姊妹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两人互相拥抱着流着泪互相道歉,哭着笑着,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安定了情绪。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让你如此不快呢?”汐羽关切地问道。
原来汐羽离开的这几天里,汐芸一直努力练习琴技以赴皇宫中的踏歌会,但一直对爹那晚所说的关於吐蕃使者向太宗求和亲的那件事耿耿於怀,另一方面又想到自与魏子楠的悬殊身份,终怕不会有好结果,心情自然是恶劣不已,连平常锺爱的七弦琴也不能一奏抒情。
再加上她这几天悄悄派侍女送与魏子楠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般不曾有过回复,心中不知魏子楠发生何事,却又不能直接相告问。
这种种不愉快的事情,被纤纤弱质的汐芸闷在心中不能抒发,恰好汐羽又出外参神,汐芸又没有倾吐的物件,如此一来,就闷出了病来了。
汐羽听到魏子楠对汐芸的书信不曾回复,不由得生气的说道:“这魏子楠是什麽东西?!竟连汐芸县主的书信都不曾回复?!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他果然欺负你了,我可是不会放过他的!我要质问他,是否心中真的在乎你!”
汐芸知道汐羽的性格暴烈,惟恐汐羽真的会对魏子楠有所刁难,连忙说:“我想、我想魏公子他不会是那种负心的人,只是、只是有他的难言之忍罢了……”
汐羽不由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一方面要怪责他,一方面却又为他说好话,我可真不明白,你到底对这魏子楠是如何想法!”
汐芸被汐羽如此说来,羞得满脸通红,那红晕似乎减退了汐芸的病容,更使得汐芸楚楚动人。
汐羽看着汐芸的模样,不禁又想起汐雁姐姐,她提起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也会变得如此的美丽啊!
汐羽甩甩头,不愿想起那往事,於是打起精神安慰了一番,又喂汐芸吃了一碗药。汐芸心中疲累,加上对汐羽一吐心中郁闷之情,当下轻松了许多,不禁觉得困倦,於是很快便在汐羽怀中睡着了。
汐羽细心的为汐芸盖好被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小珊看见汐羽出来,见她眉头紧锁,知道又有事情困扰着汐羽了。
“县主,三县主没什麽事吧?”小珊小心翼翼的问汐羽。汐羽也不作声,慢慢地走出汐芸的房间,汐芸的侍女们连忙行礼相送。
汐羽来到汐芸平常练琴的荷花池旁,看见池里的荷花正开得鲜艳,汐芸的琴还如常那样摆在那里,只是如此的美景下,没有了汐芸的琴声,一切都仿佛少了些什麽。汐羽不由得在琴前坐了下来,把盖在琴上的缎子拿下。
小珊不由得有点吃惊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汐羽坐在琴前了,难道……
汐羽伸出手来,轻拂着琴上的丝弦,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琴显得如此落寞,大概也是因为主人不在吧?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碰过七弦琴了。”
说着,便卷起双袖试着学汐芸的姿势弹奏起来。但汐羽哪里学得汐芸的门道,琴声虽说不甚难听,但和汐芸的琴音比还是差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