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然和秦一月上了天台,两人倚在栏杆上,一个看着天空,一个看着地面,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最後刘以然有些烦燥的拨了下红发,率先开口:「你让我来这里陪你吹风?」
「你的提议不错,不过得下次了。」秦一月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我的确有事情和你说。」
「你讨厌吴启明的原因,的确不关我的事儿,」秦一月逆着风与他对视,褐色的发因此被刮得蓬乱:「但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言语霸凌他。」
刘以然傲慢的扬起下巴,像一只天鹅露出细长的脖颈:「怎麽?你不在我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此话一出,不光是秦一月,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有歧意。
「……去吧,我不会拦你,」秦一月补充道:「你长的不差,吴启明应该会很欢迎。」
刘以然烦燥的碰了碰左耳上的黑曜石,语气恶劣的开口:「把你龌龊的思想收起来!」
秦一月从善如流,接续刚才的话题道:「我不想每次都像疯狗一样追着你咬。」
刘以然挑了挑眉,对她嗤笑:「你也知道你像只疯狗?」
「没办法,谁叫你总是对着我的崽出手。」秦一月耸了耸肩,看起来分外无辜。
秦一月不想就着这件事儿,继续和刘以然争锋相对,毕竟她对吴启明的态度也很微妙,她和他像朋友——至少也是单方面的认为是朋友,但是秦一月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朋友」,所以对待吴启明这种牛皮糖一样硬凑上来的家伙,自然没什麽好脸色。
但另一方面,秦一月又有感谢吴启明的地方,毕竟她和李榕的关系虽然变好了,但也仅仅是可以交谈的地步而已,大多数时候还是各做各的,完全没有朋友之间会有的陪伴感,所以自然会感到寂寞,而这时候吴启明的骚扰就变得可爱起来,即使依旧会嫌他烦,却因为不再有那种孤单一人的刺痛感,而下意识觉得自在。
如此矛盾又如此理所当然,秦一月心里嫌弃他却又想要维护他。
「他算是我朋友。」秦一月不咸不淡的说:「谁会希望朋友被欺负?」
刘以然的傲慢似乎是骨子里的了,他仅仅是勾起嘴角就有讽刺的味道:「原来你把那样的家伙当朋友,呵,果然是物以类聚。」
虽然秦一月很认同那句物以类聚,但她一点都不希望被套用在自己身上。於是也冷冷的讽刺:「你有恐同症啊?放心吧,依你这个态度,他就算以前喜欢你现在也不喜欢了。」
「……你怎麽知道的?!」刘以然狭长的凤眼微睁,一脸震惊。
秦一月当然不知道自己怎麽知道的,她只是刚好嘴到,哪里知道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随随便便就猜到真相:「……你讨厌吴启明,是因为恐同还是说,他以前……喜欢你?」
一看秦一月的反应,刘以然就明白自己刚才不打自招了,这时有点恼羞:「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喔,那就是他以前喜欢你了。」秦一月果断道。
刘以然现在不想说话了,他已经後悔自己回应秦一月那句「有话要说」,他当时就该转身走人!
「这又不是什麽大事,反正不是你喜欢他,有什麽好纠结的?」秦一月一屁股坐地上,一脸八卦:「国中时候的事吗?」
刘以然懒得理她,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我要回去了。」
「别呀,要不先说你俩的爱恨情仇?」秦一月那双无辜的杏眼里,都写满了八卦,看起来格外的……欠揍。
回应她的是铁门关起的声音,还挺响亮。
秦一月也不在乎,自顾自的坐在地上。
中午的天空很美,蔚蓝的天配上雪白的云,还有偶尔吹拂而过的风,带来青草的芬芳,楼下的热闹到了这里,变成一段若有若无的叹息,安静又祥和。
但也普通的随处可见,毫不稀奇。
过了一会儿,秦一月就起身准备下楼,回头的那刻,她似乎看见顶楼突起的避雷带上有片阴影,走近一看,她就发现赵文愈他哥——赵鹤轩躺在上面。
顺着直立梯爬上去,秦一月就看见赵鹤轩不顾那头长发,就这样任由头发落到地面的躺着。仔细一看,她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她并不在乎赵鹤轩方才是否听见她和刘以然的谈话,只是有些好奇他这样睡过去,会不会错过上课时间,被发现後会不会被记警告……
其实秦一月也是很高兴见到他的,毕竟手帕还没还,但是她现在,很显然没有随身带着。
於是,看见手帕主人之後,秦一月只能盯着人家的睡脸乾看。
看了一会儿後,秦一月试探的开口:「你醒了吗?」
「……」
一片沉默。
「好吧,看来没有。」
「你的手怕我洗好了,随时都能还你,但是不包括现在。」秦一月越说越上瘾,都有点停不下来:「我认识你弟,很好看的男孩子,恩,真的很好看。」
「醒了吗?」
「……」
依旧是一片沉默。
「我待会儿一定要记得找他帮我还。」秦一月捡起地上发黄的树叶,动手撕了起来。
「你弟还挺可爱的,看起来和你不像。」她顿了顿,观察下赵鹤轩的动静,发现依旧像具屍体,於是耸耸肩继续道:「还没醒吗?」
这次「屍体」动了,赵鹤轩微侧过头,斜了秦一月一眼。
沙哑中透着性感的声音响起:「……安静点。」
秦一月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瞧他。
见她停止干扰,赵鹤轩又阖上眼睛,缓缓的抬手遮住光,整个动作看起来既漫不经心又别有味道。
慵懒而性感。
渐渐的,秦一月发现赵鹤轩的呼吸变得均匀又绵长,似乎进入梦乡。
她看了下时间,又瞥了眼地上的俊脸,终於忍不住下手,只见她把之前撕碎的叶片捡起,动作小心的撒在赵鹤轩蜿蜒在地的发上。
漆黑的长发点缀零星的金黄,像是夜空中兀自闪烁的星光,低调而华丽。
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後,秦一月非常满意的下楼回教室。天台上只剩下无知无觉的赵鹤轩,和那被妆点过的乌黑长发。
因为秦一月和刘以然双双离席,看起来是要说什麽人多不方便说的话,所以吃瓜群众都挺好奇两人说了什麽,一见到刘以然回来,就像苍蝇看见屎,蝴蝶遇见花一样,纷纷围了上去。
「嘿,你们刚刚说什麽去了?说得还挺久的。」王子卿带头八卦,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伸手圈住刘以然的脖子。
刘以然不自在的碰了碰耳坠:「……没说什麽。」
其余人一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更兴奋了。
赵文愈也好奇的凑了上去,眯起猫眼探究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吵架,所以说……」
那拉长的三个字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其余人赶紧追问道:「所以说?」
「所以说你们到底说了什麽?」
「靠!」王子卿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给他的哥们一字真经。
刘以然见他们有打持久战的意思,觉得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要从另一个当事人身上下手,他可不想知道秦一月那张嘴可以怎出什麽花儿来,搞不好会把事情弄得更曲折,於是妥协道:「她和我说了那个娘娘腔的事。」
刘以然半真半假的说:「我们互相道歉就算完了,以後大概不会再为这事儿吵起来。」
听到是这麽正经八百到无聊的内容,大家就萎了,根本没兴致问下去。就赵文愈和王子卿两个比较了解他的,觉得铁定有戏,但也不再追问,毕竟人家不想说呢,何必找人不痛快。
於是几个大男孩开始聊起游戏,聊到钟声响起都没注意,被进教室的班导何清书喊去打扫卫生。
下午课间,秦一月带着那条手帕来找赵文愈。赵文愈正在写英文卷子,没有抬头,於是她趁赵文愈写题的空档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果然这只猫立刻炸了:「做什麽啊?!」
秦一月顺势收回手,笑着看他:「帮我个忙。」
赵文愈不爽的斜眼瞄她,动手理了理头发:「借你钱吗?你看起来确实很穷。」
「当然不是,我怎麽敢用你出卖哥哥赚的黑钱?」秦一月例行放完嘴炮,开始说正事:「帮我把这个还给你哥。」
她把手帕递了过去,赵文愈接过後将手帕摊开,发现还真是他哥的,猫眼顿时睁得溜圆:「你怎麽会有他的手帕?!」
「当然是你哥借我的。」秦一月用看傻儿子的眼神洗礼他。
赵文愈一脸警惕:「从实招来!我哥为什麽会借你这个?!」
之前秦一月和他说天台事件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手帕,毕竟一说就得扯到柳言絮的尴尬事件。
「这个吗……要不你去问你哥?」秦一月眼神游移了下。
赵文愈看她这样立刻炸毛:「你不会吧?!你该不会看上我哥了?!」
秦一月被他的脑洞惊到:「……你怎麽不说他看上我了?」
赵文愈翻了个白眼,把鄙夷二字诠释得唯妙唯肖:「得了吧,他看上你就得看眼科了。」
「再说下去,我就要回嘴了喔。」秦一月笑着威胁他。
赵文愈沉默了下,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我会帮你还的。」
秦一月见他识相,满意的点点头。
「阿秦!」吴启明这时候凑了上来,可怜巴巴的告状:「王子卿把我的照片删掉了!嘤嘤嘤,好过分!」
「……管管你老婆,他要哭了。」赵文愈被恶了下,用手肘拐了把秦一月。
「说什麽呢!我老婆只有你啊,别吃醋。」秦一月浮夸的捧起赵文愈的脸,发现手感实在太好,又忍不住多捏了下。
「秦、一、月!」赵文愈气到猫眼都快瞪出眼眶。
他发现这个女流氓,真的、真的特别喜欢占他便宜!
「嘤嘤嘤!」吴启明觉得再这样下去,眼泪就真的要掉下来了:「你都不理我了!」
话说完,还用看小三的眼神控诉赵文愈。
赵文愈:……
兄弟,你入戏很深啊。
「别为了我吵架,你们好好相处我就会更爱你们的。」秦一月念出经典渣语录,後宫向主角必备能力:调节後宫们的小情绪,达到最终的大和谐!
「你闭嘴!」赵文愈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大爆发:「没人在为了你吵架!」
「啊……船翻了一艘。」秦一月语气可惜,脸上却笑得灿烂。
「……」赵文愈觉得,如果有一天他忍不住干出揍女人那样不绅士的举动,绝逼是迫不得已的!
玩得差不多的秦一月,终於想起吴启明:「所以他把你的照片删了是吧,什麽照片?」
见秦一月终於理自己了,吴启明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就是这个!」
只见他手机里的图片库空了一个分类,分类名是「经典」,看到这个,秦一月和赵文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
这个分类,绝对是放帅哥照吧!
最後还是秦一月先开口:「孩子,你做了什麽让他如此崩溃,说吧,神会原谅你的!」
「……嘤,我只是想分享而已,没想到他反应那麽大!」吴启明还委屈上了,对着手指就开始新一轮的嘤嘤嘤。
赵文愈凑过去和秦一月咬耳朵:「事情一定没有那麽简单!」
「恩恩,我也觉得!」秦一月学着他的样子问话:「你哥们平时怎麽样?」
「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脾气一般情况下也很好。」
「那就是有什麽让他冲动的非一般情况发生!」
「……废话!」
两人就在吴启明面前,自顾自的窃窃私语,直到钟响都还在继续。
吴启明也从一开始的期待能够讨回公道,到现在的心灰意冷,他发现指望秦一月和指望渣男回心转意一样,从想法根本就透露出绝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