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開到荼蘼 — 九、吾家有女初長成

三月三,上巳,论语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而归。说的正是上巳节。

百姓竞相出游、官员大假走春,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痰为大洁,谓之春禊。

而上巳节,亦可做妇女祈福、求姻的日子,护家中幼女平安长大。许多王贵公卿的千金亦挑在这日行成人礼。

董白就是个例子。

去岁秋日里的拜月宴,董卓早早给宫里那些皇族讲定了,董白及笄一事。

昔年董韡的笄礼简单寒酸,全是因为自己身处边陲、汉风低迷的缘故,如今既在帝都且又得势,心肝宝贝的成年礼岂有不好生操办的理?

皇室惧於董卓的军权,这都是区区之劳,自无推托。

当日便定下了在上巳节给这渭阳君行成人礼。

自然,此事传到前朝众大臣耳里,不免又是一阵辱骂沸腾、物议四起,说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太过於宠信董卓这个佞臣。

一介武夫之女,尚未及笄、又非宫嫔,亦不是皇亲眷属,甚至连德高望重的母家都算不得,便封了做个县君,已相当踰越。

如今又欲将成人礼的规模比之皇子帝姬,实是僭越。

可一群臭墨子读书人也仅是嘴边讲讲,说完解气儿,朝照上、董大人照巴结,浑然没有想采取手段制衡。

足以见得董卓的威势已经到了人人敬畏的境地。

且说到董白这头,礼前三日,就已发遍请帖、广邀诸臣,想当然尔,该日出席着依旧那麽几个,蔡邕、王允,和身边一干谋官。

礼堂就设在董府大堂,天子无法随意出宫,遂董卓当时请了天子身边的唐姬来做主位正宾。毕竟先前何太后有着幽禁董太后这事儿让董卓忌讳,所以请大汉未来的皇后唐姬,是再适合不过了。

一早,董卓便候在堂外恭候众官人的到来。

蔡邕没有晚到,尤其女儿昭姬与董白交好的缘故,今日担任着替董白上髻的栉使,自然不可不早先准备。

司徒王允虽只独身一人前来,但已算是给尽了董卓面子了。

先帝遗下的那些个老臣里,能走春的便走春去了,就只他肯赏董卓的光,其余人等依旧是那副自命清高,不愿与董武夫私下来往的样子。

再来便是董派提拔的一干世家子弟、以及麾下诸人入了观礼位。

吕布等身居军中武将因军务缠身之故,不便到场,遂也作罢。

只待主位的唐姬夫人到了入了堂中落座,礼典才算真真开始。

董卓立於堂内东面,延外头宾客入座;萧氏、王氏二人托着盘儿摆放罗帕、栉梳、发笄、头钗等一会儿将要用上的吉物,双双立於西面,而此时的董白正候在堂外东边的厢房中,与昭姬一块等典礼开始。

「哈哈,今日,我爱女行及笄成人礼,谢过众位赏光前来一聚,虽想大肆宴饮犒赏诸位,不过有感於前朝动荡,为不奢用、靡费,一旁略备小菜供各位取用。今日礼节一切从简,一会儿便由小女出场,拜见诸位」董卓朗朗笑道,可知他现下心中是何等称意,一旁的确让仆从备上菜肴几道。

虽他说只是备些小菜,然而盘上搁的都是些鲜炙牛鹿等的烧烤新鲜肉类,明显是过度谦虚了,足以见得董府的吃穿用度比的一般朝臣是好上几百倍。

董卓深深一揖,随後入座。

话音落定,意味着典礼开始,昭姬即从东面入得堂中,盥手净毕,就於西席。

而此时,身着童子采衣采履的董白,顶着个平素里的双环髻,自厢房走出,进了堂中,作揖礼与位上众位长上,随後南座而面西,危坐正襟。

昭姬取过那把栉篦,将原先梳在董白螓首上的双环尽数拆了去,一点一点梳顺了董白那头乌黑亮丽如丝线般的细发。

再而,身为主位正宾的唐姬自席中出,於东面浣净双手,由着萧氏引导走至董白跟前、王氏捧上托盘让唐姬取过头钗、罗帕。

唐姬果真是将要册后的福气人儿,雍容华贵、不疾不徐,朗声颂祝祷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接着跪下身去正坐着,给董白梳上高髻,加笄、再簪以头钗,表示此女已然束发,是个大人了。随後再次入座。

昭姬象徵性的给董白正一正笄子,旋即扶着她起身,接受在场众人祝贺作揖,取过王氏手中的衣裙罗裳,回了东厢房去换衣、妆饰。

待董白换了一袭大袖赤红鎏金边儿的礼服回到堂中,唐姬再次出列,取过托盘中的钗冠加以董白螓首,依旧是那不温不火、端正淑慎的嗓子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栉使昭姬如故,正了正董白顶上冠发,接着扶着她起身,让董白叩曰:「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叩後三拜,一拜感念父母养育之恩、二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三拜表传承妇德报效家国的决心。

接下来,董卓及两位养育董白长成的姨娘齐到了她跟前给与训诫,既毕,董白拜了最後一拜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随後站起身来,与董卓、两位姨娘作揖一一拜谢今日到场的众人、送宾客出堂,一切典礼到此才算尘埃落定。

虽说董卓想要大肆操办此番典礼,不过考虑到旧朝大臣观感而下令俭省,许多仪程、花费皆被缩减,可来来去去几个时辰,半天便也过了。

董白到底年纪不大,小小的身子将这麽多繁琐事宜吃了下,难免吃不消,尤其发上的钗冠重量不可小觑,让的她折腾一天,身子骨都快散了。

待宾客散去後,赶紧回房更衣。

今日正好昭姬亦在,她遂起了念头留她下来晚饭,顺道再学学几曲新曲儿。

青叶给她挑了件清碧天水色的襦裙,上裳素白,外加以一领色泽沉甸甸的苍青罩衫,除却少女的娇怯外更显得端庄有度。

取来前日便已备妥的铅华敷面,董白不负其名,面容白皙而细致,敷粉後更显肌肤嫩白、吹弹可破。

红蓝花炼的胭脂混以白脂,轻抹於双眼颊侧,大似春日桃花、棻红妖娆,正应上巳此日的大块春景。

面颊点上红靥,巧笑倩兮。朱唇绘做小嘴樱桃,为端雅之徵。

簪发上,她已成年,自然是不再梳以前垂髫的双环。见过昭姬那英气华美的堕马髻,让董白朝思暮想哪天自己也能和姐姐一般,今儿便定下让青叶梳就。

「哎,青叶,替我簪上这个」

青叶才想将一干唐姬赏赐下来的钗头搁上小姐螓首,董白却出声制止了她。

只见董白手上一支规制似民间妇女才用的木簪,上头虽略造金玉镶嵌,却依旧比不得唐姬宫里赏下的那些金贵。

疑虑满腹的青叶不晓董白心思问道:「小姐,这发簪也忒素了,怕是不称头呀。」

董白闻言,不多做解释,只道:「要你安上便安上吧,要称头来日还多的是机会呢!今日我就想戴这支木簪」

拗不过小主子,青叶只得照做,谁料董白之貌美,居然连木簪也瑕不掩瑜。

半晌,妆扮妥当的董白缓缓起身,瞧着那磨的晶亮的铜镜,映的是如枝上桃花的自己,檀粉妖娆、妩媚生香,银碧色的剪水秋瞳如今更加光采,不禁有些失神。

原来自己也能有这样花容月貌的样子,这是她未笄前从未想过的。

一会儿便到了餔时,阿爹很快便让人来传自己用膳,由青叶领着,董白即刻便起身前去饭厅。

只她一入内,昭姬已在,而座上的阿爹和姨娘见了她,纷纷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人…大人您看白儿,可不是像极了韡…」王姨太看的出神,浑忘了自己嘴里说甚,话语差点脱口而出就被一旁的萧氏制止住。

「姐姐是说像极了大夫人吧,果真啊,大人您瞧瞧白儿,如今已是个大姑娘的模样了」萧氏眼色极好、反应快,连忙抛了话去董卓,手里暗暗按下了王氏,提点一二。

王氏这才发现自己糊涂了,连忙招呼众人坐下饮食,当作方才话语只是被接了去。

此景看的董卓傻了眼,董白这一妆扮起来,与她母亲董韡益发相像了。都说是生身母女,到底面容相像是应当的。

白儿幼时便很是神似韡儿,董卓虽见之常会心下大作感慨,也担忧看着白儿来日这张似於生母好面孔,自己心里难过。昔日里只开慰自己,兴许再大些,模样长开了,便不这麽让自己难受了。

谁料一切只是心里慰藉的话语,白儿此样与韡儿是半分不差。

「董大人,昭姬看来,白妹妹可真是容貌脱俗,将来必出落成个大美人儿」一旁的蔡琰见董卓半晌不语,不明所以,看着董白亦有些局促,遂赶紧出言和缓道。

在於董府,早因自己给董白教琴,蔡琰是来去自如,又因董卓十分敬重爹爹蔡邕,故而对於蔡邕亲女的自己,他董大人也十分待见。

只当有个伴儿陪着董白,也免得小妮子成日里爱乱晃悠。

蔡琰的容色没话说,与唐姬美貌自可比的不分伯仲,然而董白不可方物的美,想来应已在她两之上了。

往日里见没半点妆扮的她已觉娃儿长的一张好看的素净脸蛋,如今大了学妆摆,倒超过自己大大一截。

董白听闻昭姬所言,莞尔带羞道:「昭姬姐姐净爱笑话我,白儿哪比得上姐姐才貌双全呢?」

「好啊,白儿今日算是大喜,阿爹也开心,如今长大了,便更能替阿爹分忧了」董卓回过神来,面上是慈蔼的笑容挂着,眼角暖暖的几点,是他一个为父之人骄傲、又怜惜的老泪。

上天,是真真还了他的韡儿复生来,他又有何憾呢?

众人席间无不欢快乐饮,闲话家常,席中妙语如珠的蔡琰偶有几句笑语,逗的三位长辈乐乎,一顿饭也就这麽过去了。

「白儿,我瞧你这支簪子倒很别致,不似金玉铸的通俗,别有一份质朴的好看」

晚膳既毕,蔡琰和董白手拉着手准备回房里,她正眼直瞅着董白发上那枝木簪,嘴里是止不住的赞赏。

今儿天色很快便黑了,思及两个娃儿定会贪玩,董卓遂让蔡琰今夜宿在府中,与董白睡一块儿,打发人前去蔡邕府上报备一二。

此来已多次,蔡邕这个做父亲的早已见怪不怪,没多追问便允了。

「我也这麽觉得,本来青叶替我梳妆时还嫌弃这簪子小气呢!」她杏眼圆睁,不服气的样子笑的蔡琰花枝乱颤。

董白继而道:「还是姐姐好,和我一个心,想的都是一样的」

两人入了房中,早早换下一身繁复的衣裳,给着上寝衣。昭姬命人取来笔墨,说是要给董白留下近日新编的一首曲子。

她过目不忘的本事看的董白都吓傻了眼,没有半分疑虑,信手写就那一曲在府里早已定好了的曲谱。

「哇,姐姐,你是临时起意给白儿写的曲吗?」董白接过那几张纸墨端看,一脸的难以相信,蔡琰竟在短短时间内便书写好这一份曲。

且若说是早就编排好的,那麽蔡琰当是整首背了下给她抄上一份,这功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哪就这麽厉害,都是前日里府里写好一份的,我只是再重新抄过一份与你,一会儿你去试试琴,看看曲子有没有哪里不妥、或是有什麽疑虑的」

董白才想到梨花木案前好生操弄古琴一番,却听得青叶在外头喊道:「小姐,吕大人送了东西过来」话毕遂入了内室。

闻言,董白不禁绯红了整张白玉如脂的小脸。

「我看我看」董白掩不住喜色,连忙道,伸手要青叶过来自个儿案前。

昭姬先着董白一步,信手接过青叶捧着入内的一小荷包,让青叶先下去安歇,自顾自的来到案旁的榻子,倚着董白而坐。

「瞧你急的」昭姬笑着,一把递过那纸青色绣素的荷包给了董白。

那是个仅手掌一般大小的青底荷包,外头绣着青鸾出云的式样,鸾鸟蓝素而云彩飘忽,相当超然世外的一副好景。

董白细细端详,启了那荷包的缨带口子,倒出好些的桃花瓣沫来,香气阵阵、如沐浴於东风之中。

「我看这个吕大人心思倒细,定是知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给送礼来了,不过送上这些,倒不知何意了」昭姬看在眼里,实也只有叹这吕布将军心思奇绝的份儿了。

一介武流将军,还通这等风雅之事,不是送些金银细软,竟是取过桃瓣纳囊中给送来。

董白心中一甜,又想起去岁里吕布给她买的这只簪子时说的那一席话:「下官知道小姐房里不少这支簪子,只当乐一乐小姐罢了,小姐肯领我这个情便好」

他定是明白董白并不多他这份贺礼,即便真看在董卓面子上遣人送来好些头钗、发簪,也只是锦上添花,做不得数。不若送来些诗意盎然的小玩意,董白才会实打实的欢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董白出神的看着那纸青鸾荷包,心下是无比欣喜,脱口便出了这句诗经里的典故。

昭姬闻言,不禁莞尔,纵使董白已然行了成年礼,平日里行事也颇是沉稳,不过到底仍是小孩子家的脾性,偏爱好这些不同一般的小巧。

她附而董白所言,纤指作势敲了她脑壳儿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想来吕大人亦是在祝福你这个义妹,将来得以嫁个好人家吧」一脸饶富兴味的样子,实是打趣着董白。

「姐姐你说什麽呀!白儿才多大,你就急着要把白儿嫁掉,真是让人寒心」听闻昭姬这麽调笑道,她故做不悦状,娇嗔怒目,却让人觉着实在可爱。

「什麽嫁不嫁的,我看你唷,是巴不得赶紧找位如意郎君,去做衣锦褧衣的新娘了」

「哎呀!就你嘴坏、就你嘴坏」昭姬不但没止下,反而玩笑更甚,逗的董白这个小女儿家满脸羞怯通红,简直要羞死人了!

董白起身就要给昭姬搔痒,谁料昭姬手脚倒利索,一骨碌便下了坐榻,让董白不得不追着一块儿去。两人打打闹闹上了床榻,笑语银铃充满了整个阁子,半晌才累的不行给停下。

「啊,不说啦、不说啦,你这妮子心眼也忒坏,说不过我就这样」

两人累的竖竖瘫在榻上,相视彼此而笑,笑靥倾城的两朵灿花对照。

「姐姐,这个玉坠子白儿见你一直都戴着,连如今换上寝衣也不肯卸,可是有什麽来头?」董白一句问,醒了早有些睡意的昭姬,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上那块晃悠在颔上的坠子,一时无语,目光逐渐幽远起来。

那是一小块通透润泽的墨色绿玉,打制成光滑无暇的圆珠状,以红缨串起,安妥挂在昭姬胸前。

的确像是董白说的,这块玉,昭姬是半刻不离身。

「姐姐…白儿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啊,白儿再也不说了」董白是识得眼色的,瞧昭姬只手握其玉久久不言,便明了其中深意定有特长的篇幅,不是什麽寻常事。

兴许她这麽一问,真冒犯了昭姬,这可不好了。

沈默良久,昭姬这才回过神来,瞧着董白一脸的担忧,她明白自己的失态。

「无妨」她略复了复心神,轻轻扶起董白与自个儿齐起身道:「这坠子,是我郎留下的念想,所以我舍不得让它离开半刻。」

也不是旁人,董白是个好孩子,虽小上自己几岁,却能够与自己在诗赋上多有详论、兴趣相投,又是开着肺腑待自个儿,没甚麽不好说的。

看董白一头雾水,昭姬也不忌讳将昔年之事尽诉於她,遂道来娓娓……

昔年灵帝在时,雒阳世家尚无如今衰微之势,她蔡家一家儒门,大儒蔡邕颇受上用,自是当时的大户。

彼时京中有一大族姓卫,乃是自武帝皇后卫子夫、大将卫青时兴起至今的豪族,多崇商贾之流,到了灵帝时,却出了个立志鸿儒的儿子,卫仲道。

也因皆尚儒的关系,卫家与蔡家交好,卫仲道自幼与蔡琰是竹马青梅,到了适婚的年纪,没有二话便让人给蔡琰提了亲,算得一门花好月圆、门当户对的婚。

两人成亲後也一直是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到底彼此学识都有一定程度,弦外之音屡屡响彻彼此心弦。

卫仲道此人亦是相当忠义之士,重情义、爱忠坚,为人正道不苟,除了受许多官员提携,在外的名声也是不差的。

然而天不假年,这麽好的一个人却在正值壮年时不幸染病,终致咳血而亡。

卫家人相当不谅解昭姬,在那个民智未开的年代,竟有人浑说是昭姬命中带煞,给克死亲夫。

年轻气盛的昭姬哪里受得了这种日日遭人白眼的日子?

且她心性一向都高,又逢挚爱过身,卫府这个伤心地自是待不下去,不顾父亲蔡邕的说解,便归宁本家,直到如今……

清泪两行自眼角落下,梨花枝头上雨打纷飞落瓣,诚如此景,昭姬幽幽垂泪,再不言语。

董白听完了整个故事,不觉身子困乏,哀戚凉心的劲儿制住整颗心,她看着亲爱的昭姬姐姐如此难过,心底实在不忍,小小人儿跟着一块流泪道:「原来姐姐经历过挚爱离分的伤心事,是白儿不好,徒惹姐姐心伤……」

昭姬胡抹了抹面上湿润的水气,一把拉过董白的小手回道:「什麽话,如此你我可就真的生分了」哀戚的面上这才稍稍恢复原有的笑容。

「姐姐不用担心,往後白儿都会在姐姐身边帮衬着,姐姐不会是一个人」她轻抚上昭姬堆满泪水的面庞,心里无比赤诚。

自她懂事以来,便一直是自己在府中。姨娘没给阿爹生过一子半女、阿爹亦不急於子嗣,养就她小女子一人便很是劳心。

如今她与昭姬兴趣相投而又气性一般,自然是热络的份儿。如若昭姬真是她董白的亲姐,定喜的她小妮子乐不可支。

「就属白儿窝心」昭姬青葱般的玉指一点董白鼻头,宠溺的颜情自不必多说,随後螓首便望出了案旁的窗外。

明眸抬至窗畔,见着夜色深去,身旁董白亦大有困意,像只小兽一般蜷着身子半倚在绣花枕、层层叠叠的被褥上,支手揉着眼窝,眼皮子沉的很。

神色柔邃,昭姬跟着一块儿躺上榻子,给董白和自个儿掖好薄衾,低声哄着那好比亲妹的小娃:「睡吧,白儿,夜深了」

窗外月牙皎洁,高高挂在天顶,待远方归人过客驻留、离走。

群星耀然而粒粒分明、璀璨在天际,好比大漠中星罗棋布的绿洲。

此夜的昭姬和董白,趁着春日夜里尚能贪凉的时刻,好生眠上一宿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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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笄礼部分,汉代甚至以前的礼仪程序已佚失多年

在此挪借宋朝公主及笄礼程,加以改写後放到文章中

如有熟悉这些礼数的大大可以给我借鉴真正实际的礼

我将会做修改,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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