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像宇宙。
因其深邃且迷人。
———
佛雷迪·莱利从梦中惊醒。他刚刚做了一个该死的恶梦,不,那似乎不是恶梦。
他又梦见了玛莎。
他在梦中来到了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那其实只是一间很小的公寓隔层,冬天时壁炉的煤炭总是烧不起来。佛雷迪记得玛莎的脸因为寒冷而冰沁。
「哈哈。」那时候玛莎露出了微笑,伸出那娇贵,没有参与过劳动,属於上层阶级的手。那只手轻抚着自己粗糙的面孔,从眼眉到鼻梁;从颅骨的突出处到毫无血色的唇。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我。」
冰冷的天气他们在床上做爱,他褪去玛莎的衣裙,那仍是缀满蕾丝花边的高级布料,不符合这间残破败坏的屋子,甚至也不符合身份相较更为卑微的佛雷迪。
他不在乎玛莎是不是处女,也不在乎对方和前夫的女儿如今早已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他只要玛莎,只要这个女人。
好像这样就可以成为什麽。
好像有什麽就足以被原谅。
煤炭在燃烧,发出爆裂声。他与玛莎紧紧贴合,在身体每一处留下火灼般的烫,他们熟练的加紧速度,一次比一次更快的达到高潮。
玛莎的乳房贴在他的胸前,那曾哺育幼子的母性如今是黯淡无光。对方是个女人,是等待被拯救的公主,看啊,那面色潮红的微笑,不就是因为自己拯救了对方吗。
「我爱你。」他听见玛莎在他耳边细声低语,柔美的彷佛窜上云霄:「我爱你,佛雷迪,我爱你。」
「我也——」
然後就是恶梦。
他被由玛莎面孔转变成的丽莎给勒住脖颈,接着断气而死。
在那个恶梦之中,他听见不存在的低语。
「是你毁了一切。」
———
「……我想我们刚刚死过一次了,是吧?」
第一次进行游戏是在距离现在好久好久以前的一个阴天,他们全部收到了邀请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庄园,游戏进行的过程佛雷迪不想再回想一遍,他本来打算下手将那个混蛋医生杀死,但後来出了差错。
总而言之,隔天他们全都在自己原先的房间苏醒过来。
佛雷迪原先以为那是场梦,他後流夹背的从床上惊醒,心跳剧烈的像是即将撕裂胸膛。那时他仍穿着昨日的衣装,好像一切真的只是场梦。这让佛雷迪安心了些,毕竟只要还活着,那麽一切就不算太迟,他仍能够做些什麽。接着,他走出房门。
而就在和艾米丽碰头後,对方说出了这句话。
「⋯⋯我想是的。」於是在仔细深思後,佛雷迪回答。
他们在大厅集合,成员包括了佛雷迪自己,一脸凝重的艾米丽;面如死灰的艾玛,这个女孩嘴上不断念着什麽斯凯尔克劳;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里奥,以及几乎像是要发狂一般的克利切,佛雷迪在庄园的门口发现了这个像猴子一样不断徘徊的男人。
而那是他们故事的最开始。
「我明明⋯⋯我明明杀了你不是吗?」艾玛睁着她那瞳孔缩小的眼睛,整个人缩在安乐椅旁边,好像在堤防谁会伤害她,那个时候的她不像现在那麽正常,好像随时都会崩溃:「混蛋⋯⋯」
「很可惜,伍兹小姐。」克利切喘着粗气,那张狰狞的表情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情绪:「克利切原本也以为死定了,但他妈好不容易逃走这里却出不去,不论走哪条路都会绕回来,所以又回到这该死的庄园了!」
大厅的壁炉在燃烧,木炭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上流贵族的风格在各个地方显现的很完美,无论是雕刻的床铺,用轻羽毛填充的棉被以及所喝下的红茶,他们在这里被当成贵客一样生活,显然发现事情不对劲也是太晚察觉了。
「为什麽、为什麽,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爸爸要杀我、为什麽为什麽——」艾玛抱着头,整个人将身体越缩越小,她身上的工作服沾满脏污,看起来残破不堪。
佛雷迪稍微想起了,那个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艾玛,突然有股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所说出口的念头。
「怎麽回事,艾玛?」艾米丽积极的执行身为医生的责任,她绕过座位,然後安抚着那个女孩颤抖的肩膀:「没事的,我在这里,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丽莎?」当里奥的眼神恢复了一点光彩,代表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他认出了艾玛是他的女儿,上演了一场感人的亲子相认。
二是佛雷迪的第二次死亡,他被甩上了天花板,内脏破裂,在尚未咳出血前,填装重物的棍棒就让自己头破血流。
———
在他们能够好好坐下来谈一次事情前,总共经历了多次的鲜血与杀戮,一直到所有人都对於泄恨这件事感觉到疲劳为止。总计为止,里奥杀了佛雷迪二十三次,而他们联手杀了艾米丽三十多次。到最後,他们和新来的成员玛尔塔借了信号枪,人手一把,彼此指着对方,剑拔弩张。
他们的第一次谈判,艾玛不在场。
因为那女孩是个筹码,是个对他们四人而言都相对重要的存在。
「现在可以明白了。」艾米丽的声音简直像可以渗出血,她的脸色惨白,那纤细却染满罪恶的手抓着枪,指着佛雷迪的眉心,语气坚定的说:「我们没有办法找到出去的办法,如果不想再继续死掉的话,只能想办法在游戏内活下去。」
「说、说得可真好听!」克利切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个男人眯起有着奇异颜色的眼睛,不屑的开口:「监管者可不会死掉,我们却要被开肠剖肚?」
里奥严峻的眼神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这个壮硕到彷佛不像是人类的中年男子伸出手,往後掐住了克利切的後脑勺,好像在警告要是不注意一点,等会儿又要再嚐一次死亡的滋味。克利切露出恐惧的神色,接着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手势:「⋯⋯你们怎麽想,克利切认为接下来入住庄园的人还会越来越多,贝坦菲尔还有列兹尼克才刚习惯这里的生活,还有那个自称开膛手该死的变态不是吗?」
「我怎麽会知道!」艾米丽的声音越来越尖:「我只想要保护那个孩子,这是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保护?」克利切突然出声,他立刻变了脸:「要不是你这个混帐来到克利切的孤儿院帮他们看诊,然後和尼克那个狗娘养的家伙说那些孩子有病,他们也不会死在疯人院大火中!」
佛雷迪露出在这个时机十分恰当的表情,他倾下身,用信号枪分别指着艾米丽还有里奥的眉心,也不管是不是有为数更多的枪械指着自己:「没有错啊,琼斯医生,你所犯下的罪孽可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夺走了我的天使,要杀几万次我都会去做。」
「⋯⋯那你为什麽要让她怀孕呢?」艾米丽凑了上来,对方丢弃了信号枪,在杂乱刘海底下,是一双彷佛无所畏惧的眼神:「不就是因为你孬吗?莱利先生?明明就是你没办法让玛莎幸福,为什麽要来怪她的身体没有足够力量去承受药物的冲击呢?」
佛雷迪语塞,直至今日,他做了恶梦的隔天早晨,都会想起艾米丽的这番话。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当下反应时直接後退了两步,让里奥去动手。
说到底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罪人。
而到了这里,唯一的目标就是不想要再做出错误的事情。
艾玛是他们所有人仅存的家人。对佛雷迪和李奥而言,她是女儿;对克利切和艾米丽而言,她是挚友和珍视的对象。
他们曾狠狠伤害过她,然後聚在这里,彼此约定一起往前迈步。
「别把我们的身分告诉她。」艾米丽擦掉嘴边流出的血渍,漠然地说,她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号,穿着护士服,却自称医生,就像他们每个人一样:「她还很混乱,别让丽莎知道我是莉迪亚。」
「⋯⋯也别让她知道是我夺走她母亲。」佛雷迪第一次附和了对方的话。
「趁人之危啊。」克利切低声说:「算克利切一份,起码让她在地狱好好活着。」
「⋯⋯同意。」里奥回答。
那是他们第一次达成共识,也是最後一次。
———
佛雷迪醒了过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似乎不是去吵昨晚大崩溃的艾玛,大概也不是去安慰艾米丽。他很好奇克利切出了大厅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於是他起身,将玛莎的身影抛在脑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进入到走廊,对面的特雷西也刚好拉开房门,佛雷迪不免的想到这个娇小女孩刚来到庄园时总是喜欢到处乱跑,有一次还跌进花园里的喷水池,跌进去就算还把脖子摔断,真的有够恶心。
他来到房门前,接着连门都不敲就直接大力的拉开。
克利切的房间摆设很简单,他们其实可以和夜莺小姐要求装饰品来让房间有点个人特色,但要是特色到像薇拉整间弥漫着诡异的气味那可是让人敬而远之。佛雷迪环视房间,除了几件换着穿的衣物以外什麽都没有,唯一的一把椅子还是庄园本来就有的。
而房间的主人正躺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仔细看还能看得见颤抖,佛雷迪皱了皱眉,他说:「喂,下等人,给我起来。」
「⋯⋯真令克利切感动,但如果能选的话,克利切还宁愿一个人也不要来。」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麽大碍,过了几秒,棉被里的身影缓慢的起身,那头褐色的乱发少了贝雷帽遮挡,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岁:「⋯⋯昨晚她们怎麽了?」
「我比较想问你怎麽了?」佛雷迪皱起眉头:「昨晚艾米丽想要找你谈事情,关於丽莎的事,可是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所以就去睡了。」
「啊,那个啊。」这位慈善家摆摆手:「被砍了。」
「⋯⋯什麽?」
「那个新来的监管者。」克利切沉着脸,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些什麽:「死的很惨。」
佛雷迪沈默了许久,直到克利切一脸不屑的看向他,这个男人从床上爬起来,将外套的袖子拉下手腕,然後槌了佛雷迪一拳说:「去找丽莎。」
「她崩溃了。」佛雷迪说:「朝着医生大吼大叫,说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之类的。其实有错的是艾米丽,她们两个都太激动了,没办法好好沟通。吵到一半那个监管者就不见了,所以他是去砍你了吗?」
「啊⋯⋯这麽说真让克利切觉得讨厌,没错,他来找我,从脖子一刀下来,当初开膛手来的时候,人格分裂发作都没有这麽夸张。」克利切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门,「你知道以前杰克在砍人前会说什麽吗,他说『等等可能会很痛喔,忍耐一下』,妈的,现在克利切还宁愿让那个变态砍——哇!」
当然死亡这种事不适合开玩笑,可是他们毕竟是经历了多次死亡的人,在其他成员尚未来到庄园前,他们得每天提心吊胆深怕一睁眼就得进行游戏,这里是地狱,是深渊,是绝对不可能回头的黑暗应许之地。
佛雷迪抬起头,他看见伊莱·克拉克站在门前,那只棕色的枭鸟像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停在对方肩上,就在克利切因为吓到而发出喊声的时候,伊莱的嘴角抽动了下,接着开口:「我感觉到一股很恶心的气息。」
「克利切觉得那大概是上等人散发出的恶臭。」
伊莱没有笑,当然,如果对方笑了的话,佛雷迪不介意把两个人都丢出窗外。
「那个男孩、」伊莱双手抱胸,如果仔细看的话,对方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都微微的颤抖着,但却相当努力的维持镇定:「昨天从大门进来的那个男孩,有很奇怪的感觉,你知道些什麽吗,皮尔森先生?」
「就算克利切知道,也不该在房门前这样问话吧,走吧,伊莱小弟,去吃早餐。」克利切耸耸肩,他看起来一派轻松,但经过这麽久,虽然相当不想承认的交情,起码佛雷迪看得出来,有什麽不安的情绪在他们之间缓缓发酵,而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
「我们有找到你的屍体了,皮尔森先生!」伊莱感觉很急迫,他跟在後头,而肩上的枭鸟不断拍动翅膀:「虽然在庄园死掉不是很稀奇的事情,可是你是被杀害的,如果是那个监管者做的,我想这很严重。」
「啊?为什麽严重?」克利切走下楼梯,有着浮雕的扶手早已被岁月给磨平,他们走得不快也不慢,刚好给了克利切足够的时间能够边走边说:「那个孩子只是生了病,放心,他应该不会对其他人出手,昨天只是个小意外——」
「⋯⋯他有和吉尔曼一样的味道。」伊莱走到他们身侧,低语着:「我想他有进行过什麽仪式。」
克利切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果然知道对吧!」伊莱说的很急:「这座庄园的平衡已经很不稳定了,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自从上一次换回调香师*之後,就变得相当奇怪⋯⋯」
「等等。」克利切用手搭在伊莱的肩膀上,他们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停在楼梯口,一阵沈默後,克利切语气奇怪的说:「我想起来了,罗比昨天说,他说教会的人为他设了祭坛,说他能够⋯⋯」
「『打开门』。」
在克利切与伊莱同时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佛雷迪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啊⋯⋯他又梦见了玛莎。
这次是很美好的梦境,甜心小姐肯定不会来乱,也不会有里奥那充满悔恨与憎恶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当然,那个杀人凶手也不会在这里。
「你看,佛雷迪,他在对你笑。」
就像丽莎的模样,只是脸颊瘦了些,雀斑少了些,头发长了些,像春天的花,像夏日的艳阳秋日的风和冬日燃烧的柴火,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切。是佛雷迪的一切。
他在梦中醒来,仔细地看向坐在火炉旁妻子的脸,他们所处的空间自己并不熟悉。这里好富丽堂皇,不像以前那个破旧的公寓,旁边的邻居还偶尔会因为酒醉而发疯。佛雷迪坐起身,他伸出手。
玛莎的脸很温暖,佛雷迪突然觉得很安心,即便他知道这是梦。
「看,他知道爸爸来了喔。」玛莎一边说一边举起胸前的婴孩,佛雷迪不出一秒就能够明白这是他们无缘出生的孩子。在妻子的怀抱中,这个孩子有着一头卷曲的褐发和绿色的大眼,脸蛋上白白净净,或许长大後会长出雀斑,也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他肯定会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啊⋯⋯亲爱的,你还好吗?」玛莎的手抚上自己,一如往常,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一样:「怎麽突然哭了?」
有那麽一瞬间,内心突然涌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像是大浪在冲刷,洗进自己全身上下的血管。很痛,比死亡还痛,好像整个胸膛都要裂开。他伸出双手,将玛莎还有他们的孩子紧抱在胸前。
「对不起。」他沙哑着说。
「哎呀,对不起什麽?你这不是带给我幸福了吗?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啊。」
在很久以前,他曾去过疯人院的遗址,在那里想着要是他能够再早一点行动,再早一点把丽莎接出来,那会不会有什麽改变?他总是花了太多时间在不该做的事情上面,他不该成为律师,他喜欢的是文学,是莎士比亚和王尔德,是该死的悲剧还有荒诞的喜剧。
他将所有心力用在追捕莉迪亚身上,那个该死的女人。但另一方面的自己也知道对方并没有什麽错,他们只是执行该做的事情,说实在的,错误的是自己。
他不该爱上玛莎,不该让里奥伤心,不该让丽莎迎来凄惨的结局,也不该让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死的如此痛苦。
「对不起。玛莎,我的爱,对不起。」於是佛雷迪紧闭起眼睛,他习惯了死亡却还没习惯悲伤。
「不用道歉啊,我没事的。」
然後他收到邀请函,想说终於来到地狱了,但是他却被困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联手,演一场想要逃出去的戏,拜托,这根本不可能啊。
他生来就是个罪人,就是要留在这里受罪。
「但是,亲爱的⋯⋯」玛莎说,声音变得飘渺而细微。
「请你一定要——」
———
佛雷迪惊醒过来,这里是疯人院,阴暗的压迫空间还有残破的气味,他抬头看向生出壁癌的天花板,以及周围翻倒和被谁弄断的病床,以及闪着诡谲光芒的灯光。一股阴冷的气息急冲上後备,佛雷迪打了个冷颤,他站起身,发现密码机就在自己眼前:「什⋯⋯」
怎麽会在这个时候开始游戏?简直是前所未闻。佛雷迪发现心跳十分狂乱,他往四周查看,没有看见任何人,自己是昏迷了吗?如果是的话又昏迷了多久?
「啊!喂!」克利切吵死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秒,房门处理课窜出那个身影:「上等人!快躲好,不要被罗比的火打到!」
「什麽火——」
在尚未问清楚问题前,佛雷迪发现房间有了些异样,从黑暗之中缓慢地有某些东西延伸在光亮可见之处。他愣了一下,接着发现这些爬行的东西是⋯⋯树枝?原本他想问克利切这是怎麽一回事,但下一秒自己的手却被粗鲁的拉起,飞快的被对方往另一个方向跩过去。
他们在走廊上奔跑,而一团蓝色的火球惊悚的从头顶上越过,差一点就打中他们两个人。除此之外,背後树枝的声音似乎在暗示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佛雷迪边跑边喘着气:「你在做什麽!」
「克、克利切在找丽莎!」对方气喘吁吁地回答,他们来到专门关住精神状况极差病人的回廊房间,这里残败不堪,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一部分的墙壁崩坏。佛雷迪的背倚着墙,耳鸣中还带有说不清是什麽的杂音。
「艾米丽在别的房间,应该躲在柜子里,罗比在放安息树的时候好像不会太过注意周围的呼吸声。」克利切压低声音说:「克利切找不到丽莎,该死的,你还记得是怎麽来到疯人院的吗?」
佛雷迪只觉得脑袋很痛,他只记得他们应该是在大厅和伊莱讨论什麽事情,而克利切说到了什麽,接着便是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勉强回答道:「⋯⋯丽莎她⋯⋯」
「克利切不想让她和罗比碰面。」对方说:「她已经够辛苦了。」
「你难道忘了做颠茄派的人是谁了吗?」佛雷迪忍不住吐槽到。
克利切露出笑容,然後往外看,边说:「拜托,丽莎和罗比可是克利切仅剩的家人。就算她做了那些事,但无论如何,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就在佛雷迪还在为这句话震惊的时刻,克利切回过头,严肃的说:「兵分两路,找到丽莎後就赶快去破译。罗比有点不对劲,克利切去看看能不能和他对话。」
「等——」
那个拿着手电筒的身影快速地跑走了,佛雷迪突然想到还没有谢谢对方的救援。算了,反正是下等人⋯⋯他吞了口口水,决定等游戏结束之後再道谢也不迟。他重整心态,按照克利切的指示避开有树生长的地方,以及试着闪避那团蓝色火焰的袭来,他知道那个监管者男孩就在附近,甚至有时候距离近到能听见笑声。
过不了多久,佛雷迪已经是负伤行走,他的背部被火花炸开而烧伤,痛到所有的理智都无法思考。
他没办法破完密码机,每次进度连四分之一都到不了就会蔓延出树苗,他步伐蹒跚的在黑夜中来到疯人院的中庭,在那边他瞥见熟悉的身影。
心跳暂停了千万分之一秒的时间。
「丽莎!」
在斧头砍下之前,佛雷迪箭步冲了过去,他伸出手,就像对着玛莎那时伸出手一样。
女孩露出惊恐的表情,一如往常,对方始终是这种表情。
好像在怪罪着什麽。
所以他常常做恶梦,被对方杀死的梦。
佛雷迪倒在地上,他咳出鲜血,利刃直直插进五脏六腑,染红了衬衫,像开出了点点红花。他想要爬起来,然後这一次,这一次——
「莱利先生!莱利先生!你还好吗!」女孩的声音尖锐而高亢,佛雷迪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声音,那是一层伪装,是为了不要被这个现实世界打倒的伪装。
「玛莎……」他伸出手,然後在丽莎流泪的表情下,他露出微笑:
「……你会没事的。」
他曾有机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也曾有几乎成为父亲,而他所放弃掉的那些机会,佛雷迪发誓,他会用在丽莎身上。
然後,监管者的气球牵起了他,但接下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最後的记忆,是某双手温暖的拥抱。
他想起那股冲动是什麽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抛开所有束缚,然後拥抱丽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