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放学後,凛诗收拾好书包,自动来到以天桌前。「走吧。」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去。
「所以我们今天......?」以天问,并试着压下不舍的情绪。他应该珍惜现在才对。
「你想要吃饭吗?」凛诗说。
「不想。」以天口中这麽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他不想离开,也因此他才要把握与凛诗相处的时间。
「那就直接回我家罗。」凛诗微笑着。她知道,剩下的时间她应该多跟以天相处,很快的,又一个她喜欢的人要离开了,她感到五味杂陈,只是表面上依然带着微笑。她有责任给以天一个美好的回忆,也该让自己敞开心房接受他人了。已经分手大约一个月,她早就应该接受曾醒离开的事实,去给以天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
凛诗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脚步。她转头看着以天,以天疑惑的看进她的眼神。就在以天还没分析出凛诗眼中代表的意义,凛诗就牵起了以天的手。以天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回握凛诗传达的温度。他望向他们紧牵的手,再抬头往凛诗的脸看去,不过凛诗已经将头面对眼前的斑马线。
「绿灯了,走罗。」凛诗拉着以天的手往前走。以天稍稍跟在凛诗後头,看着他们的手,以天偷偷在凛诗看不到的角度笑了。珍惜吧,他心想。
两人到了凛诗的家,照之前一样,坐在平常的座位上,凛诗温柔地放开他们紧牵的手去倒饮料。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凛诗开口问,以天暂停了喝饮料的动作。
「甚麽?」他茫然地问。
「你搬家的东西。」凛诗若无其事地重复,心里却不想再将这个沉重的话题再讲一次。她现在能够说的只有这些了,尽管这些令人伤心,她依然照说不误。她与以天最後的相处,她想与他多聊聊,无论话题是甚麽。
「还没。我妈说东西实在太多,要我请一天假在家收拾,就在结业式前一天。」以天说,没有说出口的凛诗却听见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了一天。只要以天没有来学校,就没有立场告诉妈妈「要跟同学去图书馆读书」。凛诗没有回答,所幸跳过这个话题。
「你要搬去哪里?之後要转到哪个高中?」
「很远的地方,有可能是外县市。要转去哪还是个未知数呢......。」
「那你长大以後有甚麽计画吗?」凛诗说这句话时,同时也问着自己。这一题确实难倒以天了。他不是不会回答,只是他不应该把真正的事实说出口。
「我没有甚麽梦想耶,就是能够脱离家人,自力更生就很好了。」以天假装认真地说,思想却在心中奔腾:我的未来还要有你,梦想才会成立。
「那你呢?」以天不等凛诗回答就反问了她。
「我啊......以後想要写小说。」凛诗想了一下回答。
「写甚麽?」以天看着凛诗的脸庞,努力地记住她侧脸的样子。凛诗闭着眼睛,所以没有发现。
「写......故事。」看似没有回答到以天问题的答案,在两人心中却别具意义。凛诗心想:我应该写出我们,我、曾醒、徐以天,这个时期的故事,还有过去、未来的故事。既然我所想要的未来没办法达成,那我就自己创造一个。以天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咀嚼这句话的涵义。她要写出我们的故事吗?以天想着。我是那个值得她写出来的故事吗?
两人沉默许久。以天看着时钟指针渐渐航向夜晚。「谈凛诗。」以天小声的开口,他不知道凛诗是不是睡着了,因为从她回答之後就没有再张开眼睛了。「谈凛诗?」以天大声了一些,再次呼唤凛诗的名字。
「嗯?」凛诗睁开眼睛,脸转向以天。她没有睡着,只是再想要用怎样的眼神收集以天每个角度的表情。两人对视着。
「那个......我有事跟你说。」
「我不就在这里吗?要说就说啊。」凛诗失笑,但以天却是一脸认真。凛诗突然觉得以天靠她好近,不知是他们的距离就是如此触手可及而她没有发现,还是以天刚刚才坐过来的。以天的脸与她只剩不到几十公分的距离。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以天说。他知道这个时候讲这种话有点蠢,但是他想不到更好的措辞。或许是他太痴情吧,面对凛诗时,他想不到更好的句子去包装这一句话,何况他们所剩时间不多,他不希望凛诗浪费时间拆解他的话。他要清楚让凛诗知道,她对他而言是多麽重要。凛诗没有回答,刚刚装满笑容的脸,听到这句话之後渐渐转趋好奇与严肃。
「我知道啊。」凛诗平静的回答。她知道以天还有话要说。
「我转来的时候,是你带我走进教室的。当时的我知道我们之间非常尴尬,你一心只想快点走到教室,草草跟同学介绍我之後就赶快回座。」以天说出这些时,凛诗差点又让眼泪现形。
不久即将画下句号的回忆,从头说起时总是让人伤心。
「当时我觉得,到了新的班级应该跟之前一样吧,交一些朋友,然後过不久又要搬走,努力去理解『搬家』是我应该熟悉的事情,而不是我身旁的人事物。但是我遇见了你。」以天停顿了一下,拿起刚才没有喝完的饮料,啜了一口。凛诗只是看着以天,听着。
「我不知道是甚麽感觉,只是转到一个新的学校,有个人从不在我面前抱怨或表现出不耐烦。我觉得这个人值得我去跟她好好相处,所以我藉着到图书馆的理由,顺便问了你为甚麽我没有朋友。结果,没想到就这样让你想起了过去的故事。当时我还没有发现你有男朋友,还很呆地以为自己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所以......你就算知道你待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你还是想要追我?」凛诗不禁打断了以天的话。她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既然以天知道他几个月後有可能就会搬走,那他为甚麽会要下定决心去追求一个他喜欢却不能跟他在一起太久的女孩?
「我就算没有时间,但至少有一点追求爱情的权利吧。这样说好像有点自私,或许常常搬家的我就是不适合谈恋爱,但我不希望在这样的生活里,我喜欢别人的经历变得空白。」以天说。凛诗点点头,以天继续说起他与她的那些过往。
「我传讯息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顺便说说你以前的故事,结果得到你已经跟曾醒定好约会日期的消息。当时的我超级沮丧的,不知道该回传甚麽给你才好,我当时甚至怕你男朋友就在你身边看着你传讯息,所以踌躇好久之後才鼓起勇气问你可不可以延後吃饭日期。」以天讲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为甚麽当时的他在现在看起来会这麽蠢呢?他心想,虽然他说不出蠢的理由。
「我答应延期了啊,然後呢?」凛诗扬起眉毛示意以天继续说。
「反正我们就出现在餐厅里了嘛,当时没发现的是曾醒坐在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等等,我甚麽时候告诉你他叫做曾醒了?」凛诗突然问。
「不要急嘛,」以天牵起了凛诗的手,尽量表现的自然。
「我迟早会说到的。」以天给凛诗一个温柔的微笑。凛诗也笑了,将头靠在以天肩上,听着以天继续说着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