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正疯了似的用染血的手指刨墙。
呵,这麽说有点好笑,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会来到这里的本来就是疯子。
我翻看着他的病例。
「被双亲赋予过度期望而崩溃,导致精神分裂,因病情失控杀人,在法庭上被判必须入院。」
领我进入病房的护士露出怜悯的眼神,小声地对我说着他的病况:「医生,在你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被他攻击给赶跑了,谁都拿他没辄,据说他原本智商挺高,怎麽年纪轻轻就疯了……」
我将视线转向眼眶布满血丝的少年,有些困惑。
可怜?不,我觉得他是好苗子。
可不可怜的标准,要看从什麽角度而定,在我眼中他疯得恰到好处,谈何可怜?我想,我们会是好搭档。
所以他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好办,得清醒点,否则要是再次莽撞地到外头乱闯,被判刑,或许就得被隔离。
这样就变成我可怜了,不是吗?
我垂眸看他,而他依然目中无人,边刨墙边嘶吼:「混蛋!别再说话了!放我出去!」丝毫没注意到房门已经开了。
据说,他最大的问题是幻听,总是听见数不清的吵杂声音,支配他该怎麽做。
我想了想,朝他走去。
一旁的护士面色迟疑,想阻拦我,要我带防身器具和镇定剂,我朝她点头示意,让她安心。
我走向前,他猛地回过头,终於将凶狠的视线扫到我身上。
看见我身上的白袍和名片的瞬间,他龇牙裂嘴,一副随时会咬上来的模样。
「嘘,听着。」我蹲下来,与他平视,伸手缓缓捧住他的脸,安抚他的情绪,「别让『它们』影响你。」
他的眼眸瞬间闪过疯狂的杀意,却看似比刚才更清醒,伴随而来的是一抹轻蔑的哼笑:「医生?这种话我听了千百遍,如果有用,我还需要你?」
我敢保证,只要我再说一句话,他藏在袖子里的折叠刀就会划破我的喉咙。
但,那又如何?
我彷佛没看见折叠刀,温声道:「别让它们支配你,相反的,你得杀了它们。」
他讶异地看着我,像是不明白我说的话,又或者是不敢置信。
我看着他有点傻的模样,轻笑道:「当然得毁了它们,它们太放肆了。」
他瞟了我一眼,又低头拔拉手指,语气有一丝犹豫:「所有人都叫我放轻松,那些东西不存在,都是幻觉……」
我微微一笑,说:「这就是为什麽,世上只有1%是人才,99%是蠢货。」
彷佛印证了我的想法,当赫瑟尔听进了我的话,喜不自禁地告诉其他人们:「我知道怎麽做了!医生叫我毁了它们!」
竟没有人察觉古怪,甚至私下对我说:「医生,真亏你能制服那个小子,看来只有你能医好他的病啊。」
我并没有制服他。
他有病,但没人说不能有病。
或者说,我期望他永远不愈。
或许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也有病,但我不觉得这是坏事。
我因此得到了一个好搭档。
一个好名声。
一个好地位。
一个两人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里,不存在善良的准则。
有的是破坏,疯狂,慾望。
我能够在这世界里为所欲为,见过弥天大罪,尝过鲜血的甘甜,听听看那正在苦苦求饶的人是谁——哦,或许在他们眼中,这里是现实世界。
可惜了,在我眼中,这是两人世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