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放下!」一个带头的刑警拿枪对着歹徒,大声怒吼。歹徒身後出现一票警察,不知何时赶到将他团团围住,同时掏出了枪,全部指向他。
虽然歹徒大势已去,他却没有露出一丝慌张,只是冷笑了一下,一个箭步就抓起了地上的林果。
「来啊!敢开枪就开啊!」他粗声而有自信地大喊,他明白自己正在垂死挣扎,可他手里只要握有一张免死金牌,他就还有胜算!他将枪抵在林果的太阳穴上,开始放声大笑。
林果被当成盾牌,挡在他身前,即将成为无辜捐躯的牺牲者。
他笑得邪恶,笑得疯狂,笑得病态,他何尝愿意走上这一步?所有的警察都拿枪对着他,可有一刹那的时间他竟觉得自己好威风,没人敢上前一步,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林果注意到那些警察後方,有个熟悉的身影,焦急的注视着歹徒与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心猛然狂跳,天啊!方新来了!可是这里那样危险,他怎麽能来?
「冷静!我们谈判!」带头的警官对着歹徒吼。
「谈判?你们才不会放我走!」歹徒嗤笑,将林果的肩膀抓得更大力,林果脸上露出痛苦。「不准过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放这个女孩回去!如果你们敢逼我,坚持要逮捕我,那你们就等着帮她收屍吧!」
双方僵持不下,歹徒紧抓林果,开始一步一步往後退。警察只能再一步一步往前,亦步亦趋的跟紧。此举引起歹徒的不满,他大吼一声:「不准再跟过来!信不信老子马上一枪毙了她的脑袋!通通把枪丢掉!」
「好!我们不过去!你先冷静!」带头那个警官举起手阻止其他警察,并要求全部警察依照要求,将枪扔远。警方全停了下来看着林果与歹徒,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歹徒受到刺激去伤害到无辜的林果。
歹徒的每个脚步都很谨慎,抓她的力道也丝毫没有减轻,一步一步稳健的向後退。
林果不停冒着汗,她太阳穴那把冰凉的金属管,弄得她有点疼。她拼命在心中念着阿弥陀佛,生怕歹徒一时没拿好便开出一枪。那她短暂的人生可就真的掰了!
这个歹徒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可以在黑暗中撂倒两个持枪员警,在所有警察都持枪对着他的时候,也不见他方寸大乱。
他的枪法那样神准,他的思绪那样缜密,好像只要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果,他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歹徒没料到的是,林果的生理状况已经支撑不住,她已经虚弱得抬不起脚,後退时竟狠狠绊了一跤!歹徒一时抓不住她全身的重量,踉跄退了两步,而林果重摔倒地。「砰!砰!砰……」一时间枪声四起,流弹乱窜。所有警察见到林果跌倒,脱离歹徒,立刻拾枪开火。歹徒也疯狂开枪扫射回击,四周枪声不绝,混乱不已,空气中开始弥漫烟硝味与淡淡血腥味。
林果感觉有人冲过来压住了她,保护着她。好熟悉的怀抱,好熟悉的味道,好安心的感觉。她低着头,等待所有声响平息,等待和平降临。
可是,她突然发觉有股热流从她背後漫出,渐渐湿了她满身。那些应该很遥远的腥味,此时却近得吓人。
「果果……没事……吧?」方新虚弱的声音从她肩膀处传来。
她愣了三秒,才意识到发生什麽事,她再也不管局势如何,爬起来就抱住了他,开始没命地哭起来。
「你没事……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忍耐住痛楚,在暗的看不清楚她的环境下,摸索着她的手,将它握住。林果的肩膀不停颤抖,她紧紧抱着方新,叫着他的名字。
「方新!你不能睡着啊!方新!」她在电视里看过,如果受了重伤的人昏过去,很有可能都不会醒来了!求生意志,她怕方新失去求生意志!
她哭哭啼啼警告他:「我不准你有事啊!方新!我第一次对你这麽凶,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以後你想做什麽换我都听你的!方新,你不准睡着知不知道!」前方还是一片混乱,警察身上的通讯器叫嚣个不停。
方新没有回应她,半点声音也没有再发出来。林果感觉到他们握住的手快要松开了,立刻用力握紧。她低下头靠着他的脸,细细的感受他的气息,已是那样微弱……
她将脸颊与他的脸颊互相摩擦,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转为悲痛的低泣。
最後,歹徒多处中弹被逮,现场多人重伤。警方即刻启动紧急医护,救援车辆抵达後,将伤患火速送往最近医疗机构急救。
方新被抬上简易担架後,林果也昏迷过去,被送上救护车。
後来的事情,林果全部不知道了。
□
「用我的吧。」修长的手拿出了借书证。
「果果,手机借我。」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
「可以出来吗?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你胖了我也不会嫌弃你啊。」
「什麽时候可以见面?」
「你绑马尾很可爱。」
「跟我在一起。」
「好想你啊〜」
「我,方新,第一个生日愿望,希望待会上床顺利。第二个愿望,希望果果赶快搬来跟我同居。第三个愿望……」
「我爱你。」
「你不能提前回来吗?」
「以後要改口叫你老婆了。」
□
医院里,林果躺在病床上沉睡,泪却不停滑落。
她双眼紧闭着,不愿回到现实。
「我,林果,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方新莫钦小诗都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望,希望世界和平;第三个愿望……」希望果果和方新永不分离。
希望果果和方新永不分离。
她睁开了双眼。
床边围绕着爸爸、妈妈、莫钦、小诗、吕老师。大家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叫唤着她。
唯有方新不在。
她知道方新已经不在了。
她那天就知道了。
她抱着他坐在他满身的血泊之中,他的手变得那样冰凉,无论她怎样温暖他,他也不再回握她的手。然後她知道他走了。
林果再度闭上了眼睛,回到有方新的梦里。
那是似曾相识的地方,他们不久前才携手共游。
剩下她独自在一片深山迷雾里游走,她好冷,方新在哪里?
在没有尽头的迷雾中,林果停下了脚步,她蹲下来抱头痛哭,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寻找方新。
「啊———」她放声尖叫,歇斯底里哭喊。
「方新!你在哪里?让我跟你去!带我一起走!我不要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那里!带我走……带我走……方新,你不要丢下我……」
她一直哭,哭到流不出眼泪,她缓缓坐下,又缓缓躺了下去,仰躺看着高耸入云霄的神木。
她呆呆地看,愣愣地看,茫然地看,她的眼神一片涣散。
「果果。」温柔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整个森林里。
林果坐了起来,她四处张望,而正前方是刺眼的光,熟悉的声音彷佛就来自那里。
她倏地站起,露出凄然微笑,迈开脚步朝着那里奔跑过去,进入了那团光亮之中。
也许她的方新正在那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