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弦安此生第一次被调侃到恼羞成怒,愤而离开诊间,也由此她得出结论,傅于言这人骚起来是没皮没脸的。
出来时外头的太太都散了,正好碰上小雯正在换制服,梁弦安坐到柜台前,「你迟到?」
「我请假了,」小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来干嘛了?」
「来复诊的,你怎麽了吗?」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小雯说话的语气带了点攻击性。
「没事,好的很。」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咖啦咖啦的打着电脑,特别用力。
「……」有种莫名被迁怒的感觉,「好吧。」
「你要等傅医生下班吗?」说一句就叹一次气。
「我也不知道……」她刚才是逃跑的,根本也没问清楚,「你确定不用和我说说?」
「不需要,你不用知道。」
其实小雯是欲言又止的,关於她现在碰上的问题,可是她只要听到梁弦安和傅于言的事,就觉得有些心烦,虽然是她开口问的,却隐约觉得梁弦安有些显摆。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对梁弦安的看法,也知道弦安这样没有心机的女孩,绝对不是故意刺激她的,可自己就是忌妒了,有些人好像命中注定能碰上好男人,有些人的感情却好像必定要曲曲折折。
「……好。」
既然她都这麽说,梁弦安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默默走回候诊区,她总觉得小雯是在对自己不满。
从小到大只要朋友对她的态度转变了,又或者是对她不友善时,她就会止不住胡思乱想,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或是不得体了,可她又没有勇气直接开口。
脑子里困扰的部分又多了一小块,不知道小雯是为了什麽心情不好,她这阵子又没有来诊所,怎麽会突然招惹到她了呢?
傅于言出了诊间就看见梁弦安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半蹲在候诊大厅的沙发上,皱着眉头像在深思着什麽,今天已经见她第三次摆出这样的表情了。
「你又在想些什麽?」一把将她拉起来,看她明显的踉跄,眉头也和她一样皱了起来,「脚麻?」
「啊?嗯,」有点难为情的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你不是要开始看诊了吗?我今天要等你下班吗?」她的余光见着小雯的脸色又变得更差了,到底为什麽呢?
「我今天下午没有诊,走吧。」傅于言也看到小雯的情绪,也知道小雯请假的原因,大概猜到了梁弦安的烦恼来源,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麽值得懊恼的,「我要去买东西。」
梁弦安根本没反应过来,满脑子乱糟糟的,就被傅于言强势的抓上车,又载去了超市,走在推着手推车的傅于言後边,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听到了傅于言的第一句话。
「庄护士的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用多管闲事。」
啊,庄护士,是在说小雯呢,「可她对我说话时特别有攻击性。」好像是她做错了什麽一样。
「你知道吗?人的情绪是会转嫁的,」他从架子上拿了一手啤酒,没有回头看她,「当一个人心情不好时,所有事情都能是她抱怨的原因。」
他把啤酒放进推车,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把梁弦安拉到身边,让她和自己能够并排走,也能瞥见她抬头好奇望着自己的两颗大眼睛,很显然,她并没有真的搞懂他在说什麽。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有人看了他一眼;会觉得自己被瞪了,看到有群人带笑的窃窃私语,会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是因为情绪影响了人本身,也连带影响了对世界的看法。」这是大多数,他不知道梁弦安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是吗?」她好像不能理解,她很少情绪低落,却好像有些点理解,像是那个时候……
「举个实例好了,」他清了清喉咙,「你那天在诊所外,我对你说的话那麽难听的原因,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具体是为了什麽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他很确定那天他对了好几个人发脾气,诊所里的人无一幸免。
「……」原来他们想到同一个时间点了啊。
梁弦安看他傅于言逛着的腿停了下来,稍稍转了个身面对她,表情有些严肃,还带着半分其他的情感。
「我总觉得想要弥补你,所以做了很多,也更在乎你的感受,可我从头到尾都欠你一句道歉,梁小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个人情感而对你不友善。」
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傅于言每每碰上梁弦安受委屈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曾经也这麽对待过她,甚至对她更加苛刻,他试着补偿,可心里的自责感仍然会时不时的出来淹没他,因为他从未真正和她道歉,也从未得到梁弦安的原谅。
梁弦安看他满脸都是愧疚,还向她鞠了个躬,本来想爆笑的情绪全没了,也跟着正经了起来,「我原谅你了,甚至我从没对你生过气。」
与其说她讨厌他那天对她的不和善,不如说她只是认为他讨厌自己,所以想放弃了。
「我那时候会离开,真的不是为了教训或是报复你,我只是觉得有些迷惘,很想放弃在这里生活。」因为父母的关系,她从小知道如果要讨人喜欢,就需要自己先讨好别人,可到了D市她却发现,付出和得到的总不成正比,而特别是傅于言,她最主动示好的人,却对她如此反感,这和她以前的认知起了极大的矛盾。「所以我认为这里不适合自己。」
「可後来听高子非说了,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就像你刚刚说的,我那天的情绪也太糟了,才会对你一如既往的态度产生了别的想法,对吗?」要不是那天她一下子受了太多冲击,肯定还是会对傅于言的冷言冷语笑笑带过。
「所以我原谅你,也原谅那个很差的时机,你现在对我很好,就够了。」
傅于言盯着她的眼睛,想说很多话,却什麽也没说出口,只化成一个笑容,和一个吻。
是啊,我们现在很好,就不用再纠结过去了吧。
梁弦安原先闭着眼感受他嘴唇的温度,脑子又想到刚才牙套的问题,突然下巴微刺的异物感让她灵机一动,伸手推开了那人。
「呀,你的胡子好扎人,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