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礼拜,春末夏初,室内布满湿黏温热的空气,公司七楼的会议室挤满了近二十个实习生,战战兢兢的听着续约的通知,被唱名到了实习生能走到前头讲台上签约,成为正式的员工。
总共只有八个名额,已经跳过了好几个看起来很有机会的实习生了,梁弦安心里更觉得不自在,她呢,老实说什麽也没做,不过被冤枉了一次,就得到了个内定的位置。
曾经和傅于言提过这个看法,可他说这是很正常的,公司需要为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负责。
「再说了,你以为如果你什麽都不会,只是被打了两拳,公司至於把你捧上天吗?」
他是这麽说的,身为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梁弦安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告诉她被冤枉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
「梁弦安。」
梁弦安是第五个被唱到名的,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走到讲台前,深呼吸了两次,对着台前的古圣风开口。
「前辈,我想放弃这个名额。」
「为什麽?」他确实也猜到梁弦安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前面根本没有人放弃,他还以为以梁弦安的个性,根本不敢提。
可他不知道的是,梁弦安觉得她现在有了很可靠的後盾。
「我有别的计画,希望能把机会让给更适合的人。」虽然梁弦安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却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定。
很少见的,古圣风觉得梁弦安变得自信许多,「知道了,希望你也能继续完成你计画。」
梁弦安离开时,古圣风甚至带着所有实习生给她鼓掌,而她,头也不回。
真正对这个公司感到不舍的,或许只有对她好的古圣风,和第一次有工作的自己,离开这里是成长,也是放过那个一直忍受的自己。
她出了公司没有多久,高子非就打电话来了。
「你那边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在人声鼎沸中传来。
梁弦安用肩膀夹着手机,轻轻的应了一声,边注意着周围路况,小心的过了马路,上了楼,推开诊所的门,和小雯打了个招呼。
「後天先来我家一趟再出发,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有?」
「还没呢,」悠闲的走到等候间,「很久没出远门了,东西东缺西缺的。」
这一次的拍摄在南部,虽然正式拍摄只有一个礼拜,她还要提前过去勘景和做准备,总共要住在那里一个月,因为前阵子回去时把行李都载下去了,也还没全部拿上来,所以梁弦安别说备品了,就连换洗衣物都有些不太足够。
平常可以每天洗衣服,不过出了门,一定没有那个时间。
「那你赶快准备,我就不烦你了,记得该带的要带。」环境太过吵杂,高子非声音一直很模糊。
「你在哪啊?怎麽那麽吵?」随口问了一句,就看见傅于言从诊间出来。
「喔,老朋友从国外回来,聚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高子非的声音有些不太一样,可她也没有多想,草草结束了通话,挂断电话後就跑去窝在装水的人身边。
「你现在没有病人?」两手交叠靠在饮水机上,兴奋的问了一句,「要下班了吗?」
笑着弹了她的额头,「小姐,我是有班表的,就算没有病患,还是得待着。」
「所以你是没有病人了?」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不会吧?我们傅医生要失宠了吗?」
「……」这又是什麽反应?「那你要不要来宠宠我?」
听了他的回答,梁弦安不自觉的抖了两下,「天,你讲话越来越矫情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虽然她嘴上嫌弃着,还是跟着傅于言进了诊室,一屁股坐在平常护士做的旋转椅上,「为什麽你不用看病了?」
她很少看到傅于言没有满诊的日子,甚至今天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竟然连护士小姐都撤走了。
他倒是很轻松的坐在检查用的椅子上,「如果你记得的话,我们多了一个医生。」
「我当然记得,」她还知道那个医生对她的男友有二心呢,「她跟你有什麽关系?」
看着梁弦安嘟着嘴,试着掩饰她在吃醋的事实,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跟她没什麽关系啊,只是工作就能被分散,我的诊就能开得少一些,」看着她的表情满是戏谑,「你想到哪去了?」
「我……我什麽也没想。」梁弦安尴尬的撇开了视线,脸上的温度也开始上升。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是对薛永蓉带有防范,其他女孩子都没关系,可只要是薛医生,她就会开始打草惊蛇。
可傅于言偏偏和薛医生最容易碰面,接触的时间也最长。
她不喜欢自己吃醋的时候,也不想表现的任性,所以被他看出来的当下,除了害羞,也有些惶恐。
傅于言看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也收起了调侃她的态度,从椅子上下来,看了一下手表,转开了话题,「你等等要干嘛?」
「啊?我要去一趟卖场,」顺利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後天要下南部,我行李都没打包,还要去买几套衣服。」
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这几天一直试着忘记她要出差的这件事,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可经她这麽一提起,又重新跑回了他的脑海正中央,「你一定要去这麽久?」他很不能理解,明明拍摄才几天,可她却要待上一个月。
「嗯,没办法。」
梁弦安心里也很不舍,这是她和傅于言在一起之後第一次这麽久不见面,毕竟平常那麽近,不是她过来,就是他去公司楼下等她,老实说,她会犹豫要不要接下高子非的提议,有一部份原因也是因为这样她和傅于言平时就不这麽近了。
不知道那时候回S市的自己是怎麽生活的,她现在只要一天没看到傅于言,心情就觉得异常沉闷。
她这样想,傅于言也是如此。
梁弦安看着他往她的位子走来,越过去拿了她身後的车钥匙,「陪你去买东西?」
「你不是要上班?」没有搞懂他是什麽意思,但还是下意识跟着起身。
「嗯,」傅于言本来走到诊间门口的身子转了回来,闪出一个让她心跳失速的笑容,「可是我失宠了,总是得安慰我一下。」
「……」他还真是越来越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