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梁弦安对於初吻的感想就是,痛,很痛,非常痛。
「对不起。」看着副驾驶座上抽着鼻涕红着眼眶的女孩,咬着几张卫生纸,一脸哀怨,傅于言觉得超级後悔。
他原先是真的打算跟她好好聊聊,包括他自己的情感,可是一转过来看到她嘴里闪的铁色,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然後情绪就完全失控了。
「麻烦你评估这麽久又没给你增加业绩很对不起,但—─」但你也不用直接亲啊!这才多大的事而已就要抢了她的初吻,下巴还捏得这麽紧,嘴巴被牙套刮到,破得可惨了。
「梁弦安,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也不行啊。」这是讨不讨厌的问题吗?
「我喜欢你。」
「喜欢也……」也不行啊,至少要—-
「跟我在一起吧。」
「……」
「现在可以了吗?」
说实在的她看不透傅于言在想什麽,但就她看来,有点像一夜情後发现女生怀孕了的男人。
「你现在是先上车後补票吗?」为什麽她觉得这麽迫不得已?
「反正我车是一定要上,票是绝对愿意买的,谁先谁後很重要吗?」傅于言右手撑着方向盘,认真的盯着她看。
一个月不见,她好像脸变圆了一点,眉毛更浓了一点,睫毛长了,眼睛好像也大了一些。
她好像比他记得的更好看了,除了那副碍眼的牙套。
梁弦安没有讲话,半拧着眉与他对视,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所以你这票是卖还是不卖啊?车长?」不耐的敲敲方向盘。
「……」发展会不会太快了啊?什麽时候从讨厌变喜欢她还告白了,她什麽都没做只是回家一个月戴个牙套而已啊!
「过了这个村就不着那个店了啊,」看她还是迟迟不说话,傅于言乾脆转过头不去看她,「那算了我也後—-」都还没讲完急切的手就抓过来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卖卖卖。」她卖还不行吗?「就这麽短的时间就後悔怎麽行啊!」他还没看过她动作这麽快的时候。
「不後悔。」笑着摸摸她的头,「之後都不後悔。」
这大概是梁弦安少数看到他笑的时候,也是她听傅于言讲过最多的话,对她最温柔的表情,但她却雾煞煞,她她她到底是做了什麽?
「你什麽时候回去?」乾脆整个人往梁弦安那里侧。
「礼拜天吧。」
「不能今天走?我载你回去。」他还得等到礼拜天,不对,要等到礼拜一。
「啊?」这麽快,她都没跟爷爷讲一声呢,「我得先去医院一趟。」
「载你去。」这时候才把车给发动,往医院开去,「你为什麽都不接我电话?」亏他还特地去跟庄希平要了她的号码。
「我手机丢了。」他还打电话了,她到底是错过了哪段章节?
傅于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完全就是他在胡思乱想,该死的愧疚感,「那你什麽时候戴的牙套?」
「今天,」她好像必须要跟他解释这件事,「苏岐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在老家开诊所,我回来就顺便给他用了。」
「顺便?」这是要算帐的口气,「你不会觉得你很缺德?」追求的人是牙医师,却给别人看牙齿。
「……」讲缺德是不是太严重了?
在镇上开车还真是方便到很奢侈,他们还没谈到道德感的问题,就到医院了。
本来傅于言是想跟她上去的,但梁弦安坚持反对,主要是因为她爷爷便秘心情不好,他上去的反应绝对不会多乐观。
但她也没去太久,很快就下来了,一走到停车场就看到那人在吞云吐雾。
「我以为吸烟牙齿会黄。」她慢慢的晃到他旁边,把刚才从病房摸出来的苹果递给他,「洗过了。」
「上车。」傅于言接过,边说边熄了手上的烟,看着她乖乖坐回车上,自己在外面等身上的烟味散了才进去。
「喔。」
「想什麽?」有点不太习惯话题是由他来主导,今天的梁弦安话少的有点异常。
「你为什麽突然喜欢我啊?」如果她今天不把这件事情厘清,就好像有个梗卡在喉咙,做什麽都觉得不痛快。
「听过追求的持久战吗?」看她摇摇头,「利用人对於习惯的依赖性让人产生不安感。」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让他习惯又跑走?他的意思是她在欲擒故纵?「我没有!」她哪有这麽无耻!她是真的打算放弃的好吗!
「对,你不是敌人,你是毒品。」所以不仅仅是没了习惯的空虚,而是更痛苦严重的戒断。
「那你是神经病。」讲什麽毒品,「我看你就是觉得我没找你装牙套,你受到损害。」所以一时冲动才要占她便宜。
「……」你才是神经病吧?
「还是你自认为你之前对我太凶?」抱持着一个弥补的心?
「……」
「还是你觉得我戴牙套会变漂亮?」是因为她是潜力股?
「梁弦安,」他把车开上高速公路,「睡一下吧。」回家还要五个多小时。
她没有回话,看着窗外刚刚被傅于言拆了後照镜那空空的位置发呆,如果他没有回她,是不是真的是冲动,是愤怒,是不经大脑的决定。
那她到底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这应该不能算是一种喜欢吧……
「不是因为习惯,不是愧疚,也不是冲动,」安静了几分钟,他的声音划开了黑夜的寂静和她的思绪,「只因为是你。」
只因为是她,所以平常好戒的习惯却变得很困难,平常容易控制的情绪变得很失控。
原因不是动词,而是名词,不是结果,是最一开始。
事情从最一开始就失控了,最一开始,他就放任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梁弦安,你一直都很好,只是失去你我才发现。」他永远都在别人与自己间挖一条护城河,而梁弦安是第一个划船渡河的人,却在快抵达岸上时折了返。
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他都说的这麽清楚了,她却迟迟没有回应。
「……其实我对你一见锺情。」
「屁,你夸张了啊。」总算是有反应了,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身体,舒服的贴在椅背上,「我要睡觉了。」语气透露出满满的不在意。
就是那张像被红色玻璃纸包住的脸出卖了她的演技,傅于言也不打算揭穿,「睡吧。」轻轻的覆住她的手。
即使他曾经不屑拥有,即使他从未拥有,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仍然满足了他前一个月的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