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阔挺起身,指着电脑萤幕说:「蓝、天、阔。」
满脑子只想着要逃走的蒋妮才没有在听,只是趁着蓝天阔挺起身的时候,一个使劲掀开了棉被、撞开了蓝天阔,然後仓皇地滚下床,头也不回地向着房间的大门飞奔。她一路逃进了客厅,蓝天阔也跟着追到了客厅;她顺手抓起了餐桌上的杆面棍想要防身,蓝天阔却是不改笑容,依旧与她对望。
比起躺在一起,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更令蒋妮感到紧张,连抓着杆面棍的手都忍不住发颤,「你、你到底是谁,你是怎麽进来的,是什麽时候进来的?」
她一边盯着蓝天阔提问,一边不时瞄向大门。那扇门怎麽看都很完好,一点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而且那扇门少说也有三道防盗锁,如果蓝天阔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进来的话,那他到底是怎麽开门的?又如果蓝天阔不是从大门进来的,那麽会是从哪里进来的,总不可能是爬窗进来的吧?这里是七楼耶!
「我是蓝天阔。」蓝天阔向着蒋妮靠近了一点,一伸手就反将她手上的杆面棍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拿下,接着一步一步持续地往前走,「我是『你的』电脑,是『你的』所有物,一切都一定会听『你的』,都一定会随『你的』心意。」
说完这些话,他已经站在蒋妮的面前了,是那种轻轻点头就可以碰触到彼此鼻尖的距离。无路可退的蒋妮只能紧紧地靠着身後的墙壁,就怕稍微一个晃动就会碰到蓝天阔,连呼吸也不敢太过用力。
一头雾水的蒋妮压根儿听不懂蓝天阔在说什麽,但透过这些话,她终於想起来蓝天阔这个名字是怎麽回事了,而且蓝天阔刚刚说的那些,不正是在她在车上跟电脑萤幕闲聊说的话吗?
「你、你在我的车上装了窃听器吗?」蒋妮这下子更害怕了,因为她瞬间想到了一百种可怕的死法,但她还是努力地试图说服蓝天阔,至少也要从这一百种死法当中,找到让自己比较不容易死掉的那一种,「那、那个……你、你可能是知道我是谁,对我很好奇,所以才想要来找我,但、但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其、其实我和杂志上的那个蒋妮,差、差很多……我、我……」
她一直在发抖,而且抖得很严重,好像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承受不住,会害怕到昏过去一样。但她也不敢昏过去,因为她不知道在她昏倒之後,这个自称是蓝天阔的男人到底会对她做出什麽事。
蓝天阔突然张开了双手,轻轻地抱住了浑身发颤的蒋妮,想用一身的安定,替她驱走那些不好的情绪,「为什麽害怕?不要害怕。」
因为太过慌张,蒋妮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紧绷得动弹不得,就这样僵硬在蓝天阔的怀里。就算她的情绪从蓝天阔的拥抱中得到了安慰和稳定,可是她依旧不知道蓝天阔到底是谁,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又到底是什麽时候进来的,只大概知道了,蓝天阔可能……不是想要伤害她。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蓝天阔,虽然蒋妮搞不清楚状况就无法安心,满满的疑问也从来都没有消退,可是她至少不那麽害怕了。只见她用非常认真的表情问:「你为什麽会知道我的电脑叫蓝天阔,又为什麽会知道我跟我的电脑说了那些话,你真的在我的车上装了窃听器吗?还是说你是什麽跟踪狂、疯狂粉丝之类的。」
蓝天阔抿着唇拉起了微笑,有问必答:「我不是跟踪狂,不是疯狂粉丝,我也没有在你的车上装窃听器,那些话是你跟我说的,是我听到的。我是『你的』电脑,是你从二手电脑市场里把我买回来的,从一家招牌挂得歪歪斜斜,却看不清楚店名的店。」
这麽荒唐的话,蒋妮当然一点都不相信,但对於蓝天阔为什麽知道她和电脑萤幕说的话,她又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既然从蓝天阔身上问不出什麽,她乾脆就反过来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蓝天阔点点头,开始详细地解说:「知道。蒋妮,十八岁在路上偶然被史密斯模特儿经纪公司的社长——克里斯‧史密斯挖掘,进而踏入模特儿圈。入行短短五年就夺得了『超级名模』的头衔,身价与实力在时尚界无人能敌,至今没有人可以超越,今年为入行的第六年。」
他又继续说了一大串:「蒋妮的性格孤僻、难搞,每次工作都最晚到却都是最早走的那一个,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意见,也不喜欢和别人聊天,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在工作上,只接受平面的拍摄,而且要求只能单独拍摄,不和其他模特儿一起入镜,其它像是代言、展场、戏剧、节目、广播等等,一概不参加。经纪人的用量非常地庞大,目前的纪录为六十个,平均工作时间为一个月,由此判断现任的纪经人——颜瑞唯在五天後将会成为第六十一个……」
「等等……」蒋妮刚刚还觉得蓝天阔说自己是电脑,可能是她人生中听过最荒唐的事,但现在最荒唐的事立刻就被刷新了。因为实在是太无言了,她不得不暂时把不安和害怕全都抛到脑後,抱怨了起来:「为什麽能把我在网路上的介绍和纪录说得这麽清楚,你该不会都背下来了吧?如果是这种程度,你还敢说你不是跟踪狂,还敢说你不是疯狂粉丝。」
「我是电脑,关於能在网路上查到的所有事情,我都非常清楚。」蓝天阔说得理所当然。
濒临崩溃的蒋妮严重地警告着:「不要!再说!你、是、电、脑、了!」接着她抓着蓝天阔的手,硬是把人拖到了大门边,「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蓝天阔一脸无辜地站在门边,不肯离开,「你不是说我跟着你生活,什麽都不用担心,你会对我很好吗?」
不知道这些话蓝天阔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了要让蓝天阔服气,蒋妮又抓起了蓝天阔的手,「好!你说你是『我的』电脑是吧?跟我来。」她带着蓝天阔回到了房间,指着那台电源开着、显示画面的萤幕说:「你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的』电脑,才是『我的』蓝天阔。」
「是啊。」蓝天阔这次伸出的手不是指向萤幕,而是指着一旁的电源插座,「你打开了它,所以我在这里。我是蓝天阔,是『你的』电脑,『你的』蓝天阔。」
蒋妮觉得两个人完全是在鸡同鸭讲,一气之下就甩开了蓝天阔的手,走到了电脑桌的另外一边,使劲地把插座上的插头全都拔光,不管是主机的也好、萤幕的也好、音响的也好,总之,一个都不剩。
然後一边晃着手上那堆插头,一边指着电脑桌上的萤幕说:「你看你看,就算我不打开它,我的蓝天阔还是在这里啊。」她一个抬头,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呃……人呢?」
扔下了成堆的插头,她冲出了房间,但无论是客厅、厕所、厨房,还是大门口,到处都找不到蓝天阔的身影,「好啊,趁着我说话的时候逃跑了是吧?哼!说谎说得这麽烂,逃跑倒是挺快的。」
转身回到房间里,蒋妮将那些插头一一插回到插座上,而萤幕的电源,也再次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