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叫吃醋。」竹儿忽然进到房间,然後一脸笃定的看着我说道。想来定是方才偷听了吧。
「吃醋?这是什麽意思?」好端端地为何要吃醋这种酸溜溜的东西?
「呃......」竹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麽,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思考着,接着露出恍然的表情:「就是吃味,吃味懂吗?啊,比较能理解的应该是嫉妒。」说出了一个满意的相似词,竹儿得意的笑着。
吃味?意思是......他忌妒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再次不平静。
「你想啊,他为了你轻易答应那个什麽翊王的人不行礼,但却一直拒绝他而感到不平,然後又因为你跟翊王聊得很开心而生气,这很明显就是吃醋啊,如果他对你没感觉,那他根本就不会介意。」竹儿一脸专业人士的表情说道。
「不过他也蛮矛盾的,明明是他自己没有表示不同意,事後却怪你为什麽要同意,有点......白目。」竹儿自顾自说着。
白目又是什麽?虽然很想这麽问,但衍瀛的事却占据了我整个心头,无暇顾及其他。
想了一整晚,因为大致上相信了竹儿说的话,又想到昨晚衍瀛的离去,怕他因为我说的话而生气,一大早,我便亲自端着早膳到衍瀛的房间想和他一起用。
看着第一次这麽靠近的房门,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提起勇气一鼓作气的敲了敲房门。
看着缓缓打开的房门,我的心脏跳的简直飞快。
「妍儿?」里头的人看到我,愣了一下。
「嗯,是我。」我尴尬的笑了笑,抬高了手上的早点示意他看,接着指了指房间,「我可以进去吗?」
他似乎有点犹豫,看得我差点临阵脱逃的对他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房吃的。
而我也差点这麽做。就在这时,他敞开房门,「进来吧。」我顿了顿,点点头,拖着缓慢的脚步踏进那未知的空间。
门外的竹儿忽然把门关起来,让我吓了一跳,门阖起的那瞬间,我彷佛看到竹儿用那俏皮的表情说着:祝你好运。
房间里的摆设严谨,一律以黑、蓝等较暗沉的颜色为主,若是没有窗外的阳光点缀着,整个屋里就会显得非常暗沉。
了无人气。
「你,刚起床吗?」放下餐点後,看着他还未梳的头发,我问道。
「没有,起床一阵子了。」他轻笑着,走到一旁的小桌子准备梳理头发。
下意识的,我竟伸手拿过他的梳子,「我来帮你吧。」语毕,两人双双愣住。
「我、我,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怎麽......」慌忙地把梳子塞回他手中,我说着,甚至还不敢看他的脸,整个眼睛都看着地板。
一只手把我的手拉了起来,塞了一个东西到我手里,是扁型的长状物,一边是平滑面,另一边却有着一根根的尖端,意识到这是何物,我抬起头,却看见他已走到床边。
「怎麽,不是要帮我梳头吗?」他一脸笑意,眼神专注的看着我。
看到这样的他,我心里的小鹿代替着我频频撞墙,撞的我头晕脑胀。缓缓走近,我颤抖着双手伸向他那不知藏了多少想法的三千烦恼。
「别紧张。」他突然转过身握住我的手稳住我的颤抖,「放轻松,这没什麽。」一脸温柔笑意。甚至,比以往都还要更显温柔。
我甚至觉得,这才是他第一次对我温柔。
多亏他的安抚,我开始冷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给母妃以外的人梳头。」他忽然说道,说完,自己似乎还吓了一跳似的,身体变得僵直起来。
母妃?他的生母?
意思是自从他生母过世後他就没有再给其他人碰过他的头发,也就是说我是除了他生母以外那麽多年来第一个帮他梳头的人。
原来如此啊。
等、等一下,第、第一个?!
我是......第一个?
蓦然,心里忽然出现一种陌生的情绪,但我还是不认识它,理不清它叫什麽名字。
「小时候,母妃每天早上都会帮我梳头,母妃的手很巧,每次梳头时都不退感觉到头发拉扯的疼痛。」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放轻了手中的力道,心虚地觑了他一眼。
「所以每次母妃帮我梳头时是我一天之中最舒服也最快乐的时刻。她的手很巧,所以梳好了头後,在三个皇子当中我总觉得总是最英俊的那个,每每都可以炫耀一番。」他看着那张小桌子,语带怀念:「母妃都是在那张小桌子前帮我梳的,搬出王宫时,我特地把它搬了出来。」忽然,他眼神中多了一丝沉痛,「她总说,她会替我梳头到弱冠。」
她说,她会替我梳头到弱冠。
「但是,母妃没有做到。她走了。她含了不白之冤走了。」语结,他语带哽咽,那我从来不曾想会出现在他身上的哽咽。「不过,我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不会。」现在的他,是我从未看过的他,也是我从未想像会见到的表情,那样伤心、那样痛苦、那样懊悔、那样......恨。
这样的他让我一时有些无措,也因此,我没有注意到他最後说的话究竟藏着多隐晦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他,我忍不住从後面将他抱住,试图给他一丝丝温暖。
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这种痛我并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就算想说,我也不知道能说什麽,有时甚至可能会说出一些自己认为的那些无知的认知而导致反效果。现在,我只希望我的怀抱能给他那麽一丝丝的安慰,让他不再那麽痛苦。
「妍儿......」回应着我的怀抱,他的手像是在水中找到一根浮木般的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我在这里。」这是我唯一能说的。
我们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好一阵子,直到他的情绪恢复。
他放开我的手,我就顺势放开他的身体,在最快的时间内整理好他的头发,走到桌前。
「冷掉了呢。」我摸了摸已经从温热变成冰凉的碗,想开口叫门外的竹儿进来换新的。
「等等。」他阻止我,接着走到桌边坐下,「这样就行了,无妨。」
我看着他,默默点头。
我们就这样就着凉掉的饭吃下肚,结束这安静的一餐。
「谢谢。」正要拿着餐盘出去时,他忽然开口。
我微笑,什麽话都没有说,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天,衍瀛常常会到言陵阁或者林园找我,但不再像以往一样一直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虽然没有对话,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是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我们两人的关系,是不是正逐渐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