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方睁开眼,她就感到头痛欲裂。司马映雪一手扶着头,一手撑起身子。
咦,这是山庄的哪儿?她怎没见过?…她是怎麽到这儿的?
她记得昨夜与莫愁聊得开心,喝起了酒来,於是…於是她好像先醉了吧?莫非她是梦游来这儿的?
她在一间破屋子里。
顿时她心中的警铃大响,不对,她不在云冰山庄里!
「嘿嘿,小姑娘,终於醒了?要不是老子喜欢会叫的,早就对你动手了!」脸上充满猥琐表情的大汉甫一进门,便将两把开山刀扔在一边,摩拳擦掌就要向她走过来。
司马映雪紧抓着衣领往後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突然屋内又多了一个美男子,手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凉凉地说着。虽然穿着体面,但那眼神和邪魅的笑容一看就知道绝非正派人士。
「妈的个巴子,你这条蛇瞎搅和什麽?老子现在就是要动他的女人!让他知道敢动到老子头上的土,他就等着替她收屍!哈哈…而且是收老子玩过的屍…」
「就说你长肉不长脑,要是他要动你,你早就连骨头都不知散去哪里了。」
「你他娘的说什麽!」
「哼。」十三个恶人里头,就这厮属第二蠢货,能活到今天,不过是靠着贪生怕死的本能罢了。因此,他毒蜇蛇根本不把这头驴放在眼里。
「你还不知道吗?十三个就剩我们两个而已,连你大哥都死状凄惨,你想,你区区一个拿着开山刀的铁双斩,能动到他半根毛吗?」
况且,这个女人是血刹要的,他相信这女人肯定不简单。只有铁双斩这光会杀人不会思考的蠢驴才敢做这种事。不过,要是这蠢驴死了也好,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他俩会被他害死。
「动不到他,老子就动他女人!」铁双斩气红了眼,伸出手就撕破她的衣服。
「不!不要!放开我!」司马映雪奋力地挣扎,铁双斩凶恶的脸和力大无穷的双手抓着她,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她感到空气稀薄,她想抵抗,但冰冷的双手根本无法阻止他,过度的慌恐让她吓到昏死过去。
就在铁双斩要撕开她最後一件内衫时,他似是被人用力向後拉,整个人被砸到石墙上,一道锋利的光芒突然自他颈部划过,却未留下太深的伤口,只让他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却又说不出话,只能瞪视着眼前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穿着白袍,浑身散发出冷冽戾气的男子。
男子在他用力捏着脖子的血口,一边踉跄着走向开山刀时,褪去白袍覆盖在司马映雪身上,确认她只是昏了过去,才回过头盯着他。
而此时方才仍悠哉喝茶的毒蜇蛇早已不知去向。
铁双斩狰狞笑着看他,那表情似是说着:你失手了,这点伤口杀不死我。
于展逸冷笑着。
「原本,你是可以死得最痛快的人。因为你既不重要,又没有利用价值。」语音刚落,于展逸一剑削去他腿间一块肉。
因为疼痛而反射性大吼的铁双斩,反而用力过猛使得脖子上的开口裂开喷出更多鲜血。
「现在,即使你求我,我也会让你後悔活着的每分每秒,没有早点死去。」
刀锋一落,方才撕碎司马映雪外衣的手掌便与主人分离,鲜血跟着汹涌地喷洒在断掌之上。他又削去他几块肉,挑断他的手脚筋,让他既无法死得快,又不能自杀,只能痛苦地等待血流乾的那刻来临。
于展逸收起剑,一反方才的残暴之行,轻柔地将她抱起来,往外头走去。
当司马映雪醒来的时候,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起身,双手死命地拉住自己的衣领。
「不要!走开!…」
他看着她缩在床头,惊慌的大眼瞪着他,彷佛他只要再动一毫米,她就会失去理智哭喊着什麽。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所有意志,才能压抑自己想冲上前紧抱着她的冲动。身子硬邦邦地锁在距离她有段距离的椅子上。
要不是他恰巧在追查铁双斩的下落,他不敢想像她会发生什麽事。
奇怪的是,这里离山庄这麽远,她究竟怎麽被带到这里的?
「已经没事了。」他压低声音僵硬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听来低沈沙哑。
司马映雪怀疑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下急促的呼吸,脑袋也稍微冷静下。
「我、我…」
「你没事,那人不会再有机会来找你。」
「那…你是…」她…她好像觉得他面具下的薄唇和下颚,似曾相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他没有看向她,
「……」原本害怕、猜疑地眼神,从偷觑变为正视,她心中倒抽一口气,那股了然于心的情绪仅闪过一眼,没被他察觉。因为他腰间那把剑柄上的图腾,还有那张亲过她千万次,吻遍她全身每一处的嘴巴,她死都不可能忘记。她早已将他每一个地方都烙印在心里,她是不可能认错人的。最重要的是,他那双见过就忘不掉的暗绿色瞳孔。世上多少人能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为甚麽?
「想什麽?」那声音听来刻意压抑着原本的声音。
他眼角瞥见她那熟悉到不行表情,当她在思考某件事,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便会满脸纠结、苦恼不已。
「呃…」果然是他,总是可以一秒读出她的心思。「我只是在想…我怎麽会被他们抓了去…」这也的确是她想不透的事情,她未曾与人树敌,更别说是江湖中人…
除非…
「动不到他,老子就动他女人!」
铁双斩的话突然出现在她脑海,让她又是一阵颤栗。
她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她赶紧低头。
「多谢大侠相救…呃…」这种时候,如果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应该说什麽才好啊?叫他走吗?可是…她好想他噢…
「你睡吧,我会守着,天亮了再叫人送你回去。」
「唔…这样怎麽可以,我是有丈夫的…」司马映雪故作不安地拉紧衣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我夫君知道了还得了?」
于展逸眉一挑,嘴角扬起一抹有趣的笑。
「他不会知道。」
「不行!我警告你,我很爱我丈夫的,他武功很高强的,他、他如果吃起醋,生气起来你跑的机会都没有!刷刷两下你就一命呜呼了!」嘿嘿,她这样算不算拍马屁呀?不,应该是十分狗腿吧?
「那他人呢?」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表情就是等着看她还有什麽好说。她是这样威胁「救命恩人」的吗?
「他、他…恩…」他…不就站在这里嘛!真是的,讨厌!
两人这样对峙着没多久,他才从鼻间轻声笑了一下。
「我出去便是,你安心睡吧。」
「唔…」司马映雪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想求他留下又不能开口,只能无奈地侧躺在床上,一边思念着近在咫尺的他,一边沉沉睡去…
黑暗之中,又是轻声叹气。
这个女人,在别的男人看守之下,也能睡得着吗?真是没有危机意识。他拨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眼神锁在她睡得香甜的脸上。
能够将她从云冰山庄里无声无息的带走,以铁双斩的身手来说,比猪爬墙还不可能!因此,最有可能的便是静如风、快如蛇,身怀千百毒针的毒蜇蛇。
于展逸握紧了拳头,往外头走去。
「少主,这张纸在夫人房门外的池塘里,要是再晚一点,可能连证据都会消失菸灭了。」柳之恒手掌心放着一张软烂的纸张。
别的他不知道,但此种药包只有一种药粉才会使用:无色无味让人逐渐昏沉睡去的迷药。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柳之恒捏碎手中的红纸,自责地说道。
「不…怪我。是我害她…」想到他看见她时身上的衣裳已是散落在地,他不敢想像,要是他再晚一步……他会杀了自己。
「时间不多了。」
「少主,依你看,此人是冲着云冰山庄来的,还是冲着少主来的?」
「恐怕两者都是。」
「那麽…」
「上官绝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以他的疯狂程度,这也不算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少主,为何不让嫂子知道?」
「…她性子拗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让她知道一切,她铁定不会放下心乖乖待在山庄里。」
噗,性子拗?恐怕是有人抵挡不了老婆的柔情攻势吧?柳之恒心中偷偷嘲笑着兄弟。
「山庄有内鬼,谁我都不信,只能派你保护她。」
「少主!」
「如果我待在她身边,战场等於跟着她,届时我担心我也保不了她。」这麽多年下来他都找不到上官绝的踪迹,而今他居然像是猫捉老鼠般将他玩弄于股掌间……如果会赔上一条命,至少必须保她安然无恙。
「之恒,为兄的恳求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于展逸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我会誓死保嫂子周全。」柳之恒握拳,看着他说:「大哥,千万小心。嫂子如果失去你,就会同你失去她一样的痛苦。」他也不能失去有如亲兄弟般的大哥。
「我会的。」
司马映雪睁开眼的时候,老早就回到山庄里。
真是的,她是人偶吗?怎麽老是被人这样搬来搬去的呀?这些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耳边传来低沈的呼吸声,司马映雪惊呼了一声,立即转过身去抱住他。
唔…要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现在应该要觉得很慌张吧?当然,自然是展逸将她送回山庄,不过她得要装作不知道呀!所以,正常来说,被陌生男子送回山庄,应该…应该要觉得很心虚吧?那她要不要让他知道她昨晚她被绑架的事情呢?唔…可是他早就知道了呀…那一般情况下的话…哎呀!天哪,脑子都打结了…
「看见我不开心吗?」于展逸忍住笑出来的冲动,看着她一脸为难又懊恼的表情。兴许是她以为自己被陌生男人送回家,想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後她铁定会忍着不说,因为她不想让他担心,反正自个儿也没事,乾脆忍过去就好。唉,现在倒庆幸,护送她回来的人真是他自己。
两个人,两种心思,最後倒合理化了她的行为。
「怎麽会…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她撒娇地把脸埋在他怀里。
「我也是。」于展逸只手将她的脸捧在手心,温柔地轻啄了下她的嘴唇。
「你…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唔,废话嘛,根本从来没离开过吧?
「你醒来前一个时辰。」才送你到家的。
于展逸抱着她,闭上眼休憩,一边回应着她。
「那…你回来之前有睡觉吗?」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一晚都守着她…
「没有。」
「这样啊…」
一阵尴尬的沈默。
「……」为甚麽他有一种自己让自己戴绿帽的错觉?太白痴了。
「那…你什麽时候…又要出去?」她好担心他要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人。
「……」才刚回来,她就问他什麽时候要走?难道她在肖想「他自己」还会来找她吗?
「展逸?…唔…睡着了吗?」
对!乾脆当他死了算了。干出这麽白痴的事情,他真想一掌劈死自己。
「唔…」她伸出双手环抱着他,脸颊轻轻地摩擦着他的胸膛。
「真的好想你噢…展逸…」
霸气未战智先死。
娘子一句轻柔呼唤,那些猜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管不得三七二十一,先满足两人这几日的思念和慾念再说…
一大清早就做激烈运动,两个人折腾到近中午才甘愿起身梳洗更衣。
唔…他们这样是不是很像以前同学说的,晚上跑趴,早上才洗澡的那些学长姐啊?
「展逸,你想吃什麽?我去下厨给你吃好不好?」刚换好衣服,司马映雪开心地走到外头拉着于展逸的手问道。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觉得做一个贤妻良母是那麽幸福的事情。
「别忙,早让他们去准备了。」于展逸轻轻搂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头的鱼池。
「…展逸,你在想什麽吗?」
「恩。」
「唔…」本想继续问下去,但又见他眉头深锁,铁定是很烦恼的事情。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沈默,直到一道声音让两人双双回头。
「大哥?」古莫愁难掩脸上的兴奋,步伐中带点迫不及待地站在他面前,双眼满载笑意地看着他,彷佛此时此刻司马映雪完全不存在。
虽然早就告诉自己不可以小心眼,她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心里面那股刺痛感。真的好不舒服,她是不是生病了?老是这样…
「大哥,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今早。」
「那麽…不如我请厨房做几道好吃的,我们一起用膳聊聊天,好吗?」
「不用了。」于展逸微笑着回应,又缓缓说道:「一起用膳吧,方才让张嫂准备去了。」
「好。」古莫愁娴静地点头答应,这时才注意到一边面带落寞的司马映雪。
其实她早上就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两人都回来了,昨儿半夜「那个人」的跟班也传话给她,要她着手进行另一个计划…虽然又得冒险一次,不过这次她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心境,誓言要让那个碍眼的女人永远消失。
「映雪妹妹…好似心情不太好?」内心有着狠毒的心绪,表面上却是一脸诚挚的担忧,足见古莫愁的心机之深沈。
某人还沈溺在自我剖析的思绪里。
「呃,映雪妹妹?」
直到于展逸稍微施力将她拉近,轻微的晃动才让她回神,就看到两双眼睛盯着她看。
「唔,我、我脸上有什麽吗?」
「莫愁方才在叫你。」她在想什麽想的那麽出神?不会是…昨晚的那个男人吧?
「嗄?噢,不好意思,我有点出神了,呵呵…怎麽了吗?」司马映雪客气地乾笑着,表情里有些许勉强。
「…我是说,映雪妹妹好像心情不是很好?还是生病了?」那就快点去休息吧,把展逸交给她「照顾」就好了!
「……」看着古莫愁那张美丽的脸庞,以及温柔的语调,司马映雪觉得心里更难受,胸口更闷了。她真的很难去喜欢这麽好的一个女人,这样的心情,让她更讨厌自己。是不是…展逸也会觉得她比较好?
「真的身体不舒服?恩?」于展逸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该不会是昨晚受风寒了?
「不…我没事。」司马映雪拉下他的手,下意识做了下深呼吸,又努力牵起微笑,眼角就看见双儿拿着菜肴走进,只手拉着于展逸,一边看着古莫愁。
「看来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古莫愁跟在两人後面进屋,原本还带着沈静的笑容,转眼就换上妒恨的眼神。
不远处走近的柳之恒,柳之恒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大哥、嫂子。」他又稍微转了身向古莫愁躬手行礼:「莫愁姑娘。」
「柳公子。」又是那样无害的文静笑容。
他真的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觉得这个古莫愁应该不像表面上那样的温柔娴熟。只不过也从未见她失态,久而久之就将这份疑虑放在心底,毕竟他对女人也不算非常了解,也有可能是他多心了。不过…方才古莫愁瞪着嫂子的眼神…先记着,以後再说。
「柳橙汁,一起吃饭吗?」
柳之恒无奈一笑。
「不对。你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该不会,又有人要找展逸『那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