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行驶的捷运列车中,何小小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过来。
她的确没在那场爆炸中死去,不,正确来说,那场爆炸根本还没发生。
是的,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她大一下学期的期中考後。
「你身体有好点了吗?」汪之萤担忧地问着,刚刚何小小一出家门,竟然瞪大双眼看着她,然後突然哇地一声,愣了三秒後开始嚎啕大哭,硬生生把她给吓坏了。
一问之下,她才抽抽噎噎地说,是期中考考太烂,可能会被当,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哭到睡着,今天才会睡过头,结果哭着哭着,竟然哭到换气过度,着实吓傻了她。
「不过就是个考试,平时课堂分数拉一拉,期末考再冲刺一下,分数就回来啦!你对自己标准不用那麽严格。上大学後,我们读书是为了培养实力,不是应付填鸭式教育的产物,考试几分不重要啦!」而且这家伙从不翘课,出席率不会影响到成绩,在普遍将翘课为必修学分的大学生态中,反而令她占据优势。
不知道怎麽跟好友解释,也觉得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何小小只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汪之萤。
「我知道啦,只是需要时间调适一下。」方才狠狠地大哭,释放了从那场爆炸发生後,她所有的害怕恐惧,和许多事情来不及完成的遗憾与懊悔;同时也为失而复得的友情、以及拥有能够重新过一次人生的机会感到喜悦。
这次,她会珍惜她该珍惜的人事物,舍弃浪费她青春的一切,不虚度任何光阴。
上辈子,为了吴仲璿,她放弃了太多,最後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只剩姜振怀始终对她不离不弃。就连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也不曾离开她身边。
经过了那场爆炸事故,她重回十年前,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呢?还是上天也夺走他的性命?如果他也死了,那是不是也能跟她一样幸运地回到过去,重获新生?
思及此,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会在最後关头狠狠地把他推开,希望他离危险越远越好,只愿他平安。
过去的她就常在想,如果能重来,她想把握住这个温暖的男人,掳获他的心,成为他心尖上的人儿。只是她自卑於不堪的过去,只是没有如果,所以她始终不敢勇敢追求。直到生命走到尽头,她还是未能将心意直白地说出口。
可是现在不同,她真的得到重来的机会。
重活了一次,她誓言不再重蹈覆辙。
她要活得精彩、漂亮,不会再辜负自己。
她希望这一次能早点认识他,进入他的生活,更希望能走入他心中,为他所爱。
她不知道他爱着那个女孩多久、等了她多久,甚至来不及问他是哪个女孩这麽幸运,受他青睐。
她希望她能够成为那个女孩。
她要挥别所有错误,甚至连错误发生的机会都不能有。
所以接下来的这场同学会至关重要,她要做出改变。
前一次的人生,她就是在这一天遇到吴仲璿的。他在她主办同学会的餐厅做内场服务生,当时因为外场人手不够,他出来支援;而她就在那时对他一见锺情,展开热烈追求,两个月後他们就在一起了。
现在的她,将那段感情视为一连串的错误,错的时机、错的人、错的决定,前生的一切她不想再承受一遍了。
「到站了,我们走吧!」见何小小面有恍惚,汪之萤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
「嗯!」何小小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把沉重的心情抛出脑後,勾起汪之萤的手臂,准备一起走去餐厅。
*
从捷运站出口到餐厅的这条路,她曾经为了吴仲璿走了许多年,所以一出捷运站,她就本能地直接往右走,却发现汪之萤拉住她,表情微妙地停下脚步。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我怎麽觉得要照你选择的反方向走啊?」汪之萤质疑地打开地图程式,试图从定位与指标找出正确的路线。
何小小都忘了,她以前就是大路痴一枚,方向感非常不好,除了自家附近方圆一百公尺处,其他地方除非去了十次以上,否则她都能迷路。这也是为什麽她会跟汪之萤相约要提早到餐厅场勘,而不是独自前往。
一来是因为需要先确认餐厅是否有规划出他们独立的座位区,以确保大家即使无法围成一大桌,也能尽可能的坐在一起,并且座位空间、座位数量、食材份量...等等是否有履行先前讨论的结果;二来,就是因为她太会迷路,容易把自己弄不见,不只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连别人听了她对周边的描述都不知道要上哪找她。
前生的她,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懂得如何使用地图程式。明明看着地图,却仍不会辨识方向、又或是巷弄走不对,常常一迷路就心急,一心急就找吴仲璿求救。当时在她心里,吴仲璿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在失去亲人之後唯一的依靠。可不愿承担她的吴仲璿原本脾气就暴躁,面对她的依赖从来就没有耐心,吵架更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情形一直到认识姜哥才改善。
而重活一次的她,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与认知,却忽略了,她不是十年後的何小小,任谁都不知道她的进步呀!
「哎呦你就信我一次吧,不信我的方向感没关系,但你可以相信我的第六感,保证一路畅行无阻地抵达目的地。」她嘻嘻哈哈地胡诌一通,硬是拖着汪之萤往餐厅前进。
汪之萤始终抱持着怀疑的态度,边走边看地图程式,直到看着指标与餐厅越来越接近,才相信她这次没再带错路。
刚到餐厅门口,她们就遇上另外两名高中同学,文亦涵与赵楚希,看起来已经等她们等得快不耐烦了。
除了汪之萤,文亦涵与赵楚希也曾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在她与吴仲璿在一起後,为人处事越来越像吴仲璿,不再是她们所熟识的何小小,几经沟通也无法改变她,因此渐渐地疏远了。最後只剩汪之萤愿意搭理她,但到最後她也失去汪之萤了。
如今四人又能重聚在一起,真好。
能够再走这一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