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响应家康的会津征伐,政宗从信夫口攻袭上杉支城白石城。而家康进军途中在小山接到石田三成举兵的消息,最终放弃进攻上杉,选择回头迎击三成,同时向政宗许下了百万石大名的承诺。
家康撤军後,上杉没有进行追击,并与伊达、最上交涉,停止了东国的战事。最上义光表面上表示和睦,却暗中准备进攻上杉的酒田城,被上杉军及时所悉破,反过来先发制人。最上军困守长谷堂,双方展开了拉锯战。在人数处於劣势的情况下,义光逼不得已终於决定向政宗求援。
「我亲自去支援舅舅!」
「不急。」小十郎平静道:「待最上军再消耗一下上杉的兵力,我们再出手对付疲惫的上杉军便轻松得多。」
政宗咬了咬唇,摇头道:「一旦长谷堂城被攻破,山形城就危险了……母亲在那儿,我不想连她也失去……」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说起来,原本是南部家在协助最上家的,但南部家的领地忽然被一揆众袭击,所以无法抽出多余的兵力支援长谷堂。」
政宗面色冷了下来,「你不必出言试探,确实是我指使人偷袭南部家的领地。」
「政宗大人……说实话,你此举实在不智。」虽然早已知晓是政宗所为,但动机他始终想不明白,「家康大人已承诺增封你为百万石大名,你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扩充领土。」
「木已成舟,已经没办法了。我已做好觉悟。」
「至少让我知道原因。」
「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就是扰乱局势,趁机混水摸鱼!」
小十郎落寞道:「我说过……你的演技很稚拙。」
「不要再说了,总之我要出兵支援长谷堂,细节在下午的军议再商量。」政宗回避他的目光,以一种冷淡的上位者口吻说道:「退下吧。」
「我明白……」
伊达援军抵达长谷堂後,并没有一下子扭转最上义光的劣势,真正解救了义光的是关原的战报。直江兼续得悉盟友战败便的消息便从长谷堂撤退,而接到捷报的最上军士气大振,义光决定亲自带兵追击上杉。
政宗单骑拦住最上军的去路:「舅舅你太冒进了。上杉并非败军,贸然追击搞不好会栽跟头。」
义光反驳道:「大将退却,如何御敌?长谷堂危机已经解除,你带你的人马回去吧。」他驱马走近,压低声音在政宗耳边道:「南部家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边,但你今次终究有恩於我,我只当没听到,你好自为之。」
「不,请舅舅如实告诉家康大人。」
「什麽?」
政宗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在夜色中格外闪烁动人,「你不说,还会有别人说,那我宁愿是舅舅你说。我知道你不想欠我人情,南部家的事你若是拿捏得好,你我便算两清。」
义光挑了挑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来你是另有打算;你这小子愈来愈有意思了!」
孙市在远处看着那对在交头接耳的舅甥,「郡山合战的时候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关系倒是很好。」
小十郎应道:「从前交恶是因为家族的利益和立场,其实他们的性情挺合得来的。」
「你和政宗最近怪怪的,这也是因为家族的利益和立场吗?」
小十郎有种骨鲠在喉的感觉,「我不知道……」
「这样迷茫困惑的表情真不适合你。」
「或许……政宗大人并没有我想像中那麽需要我。」
孙市问道:「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只是『需要』和『不需要』吗?」
小十郎愣了愣,心头豁然开朗,轻笑道:「谢谢你,孙市大人。」
义光风风火火带人追击上杉,政宗看着最上部队绝尘而去的身影怔怔出神,孙市过来问他:「我们回去了吗?」
「先留下来吧,最上军莽撞追击说不定会遇到埋伏。」
孙市忍俊不禁:「想不到你也有说人莽撞的时候。」随即把手放到政宗的肩上,「肩膀不再绷紧,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将了呢。」
「当然。」
政宗暂缓了撤军的进度在原地休整,後来果然接到了最上军的求援。
伊达军追上最上军的时候,最上的队伍已经溃散。直江兼续留下水原亲宪和前田庆次殿後,水原亲宪在山腹布置铁炮队,最上的人马一到,便展开猛烈的射击,在最上军陷入混乱之际,庆次只身冲入敌阵,朱枪一挥,便扫得敌人人仰马翻,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死神。
孙市看得有些发怵:「这怪物不好对付啊……」
政宗没能找到义光,也不知对方是否安好,只好命随行的铁炮队向上杉铁炮队射击,阻断他们的攻击。
庆次很快便注意到政宗,神情没有敌对的紧张和仇恨,反倒像是在街上偶遇朋友似的,「小山犬也来了!」
「什麽?」
「兼续说你和义光都是因利益而聚的不义山犬。」
「替我多谢他的赞赏吧,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的话——」政宗抽刀,一夹马腹,汗血马气势如虹地直奔向庆次。
「真好!舞台是东之关原,对手是政宗你!我这朵战国最後的倾奇之花能轰轰烈烈在这儿绽放一次也算不枉此生了!」庆次稳站在原地轻松挡下这一刀,眸中闪动着浓烈的战意,大笑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热血莽撞,入阵太深了,小山犬!」
庆次一发力几乎把政宗扫下马,然而他却从容一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策马赶上的小十郎已掏出手枪对准庆次扣下板机,庆次凭着惊人的直觉避开了这一枪,同时挥舞朱枪格开从他身後射来的子弹。
孙市啧了一声,「真的是头怪物!」不仅力大如牛,连反应也这麽敏捷。
庆次兴奋地喊道:「再来!」
「如你所愿!」
政宗跃下马挥刀直劈,招式极是凌厉,然而在庆次排山倒海的力量面前,他进攻的锐气便慢慢被消磨,眼前此人宛如一座大山,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半分。小十郎提剑介入,孙市也在伺机而动,然而庆次早已习惯被人围攻的局面,三人联手竟然也完全占不到上风。
庆次看着政宗的独眼,赞道:「很好的眼神。」虽然攻击渐渐缓弱,但眼中的斗志依然旺盛,庆次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身上的血液便沸腾起来。
「庆次大人,请不要分神。」
「哦,小十郎,谢谢提醒。」小十郎一说话,庆次更提防的是孙市,他一手抓住小十郎的肩把他拉近自己,让孙市投鼠忌器。
「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用铁炮。」在庆次应付小十郎和孙市的时候,政宗那把有着繁丽花纹的手枪已对准了他的脑袋,「我也会——」政宗扣下了板机。
良久,庆次把朱枪插在地上,揉了揉肩膀放松筋骨,「打偏了呢。」
「是啊。」政宗收起枪,把配刀还鞘,「带着你的人走吧,还没有轮到你该凋零的时候。」
庆次把朱枪横摃到肩上,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可是也没有我能再开花的时候了。」